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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轮回不负 完结+番外 (东晞)


  他冷彻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继续沉声缓道,“我沈夜,有幸得蒙先代城主与紫微祭司遗诏,于上元太初历五千二百三十三年正月三日告祭天地,即紫微祭司之位,自此愿为烈山部效死输忠、在所不惜,昭告族民,咸使闻知。”
  话音甫落,在场众人皆齐齐躬身行礼,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临近台下的三位高阶祭司突然跃起、手中聚了凶煞的灵力齐齐向沈夜袭去!卯上全力的一击威力庞大,那三人一左一右围住沈夜,猩红的壁障将沈夜笼罩其中、急速缩紧与他反抗的结界剧烈相撞,一时间竟有雷霆大作、携着刺耳的尖啸荡开磅礴气浪!
  沈夜初临大位,在场的高阶祭司无一亲信,届时没有一人出手助他,便是于老城主逝世后继任七杀祭司的瞳,也只事不关己、无动于衷地冷漠观望——
  神农神像位于矩木主干根部,其上恰好是沧溟所在的寂静之间,欧阳少恭便静静站在通往寂静之间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一幕,以一敌三、沈夜之力渐渐式微,赤红壁障不断聚拢、直将其中的一点金芒吞噬地分毫不剩方才自行消弭,灰霾散尽、沈夜竟似被挫骨扬灰般不知所踪!
  片刻的寂静后是蓦地一阵哗然,三人叛党相觑须臾、面露愉悦,然而他们未能再得意多久,便被一道力量重重挥得狼狈跌下台,周遭气场扭曲重聚、沈夜完好无伤地站在原地,此番激斗甚至连他衣袂都未损及。
  重回寂静的神像前,他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漠然俯视伏于地面的三人,沉冷的音色无波无澜、不见丝毫愠怒,“廉贞祭司辛夷、破军祭司雩炎、贪狼祭司陌十劫,诸位股肱挂怀本座修为,由是当众试探,协助本座取信族民有功,着实辛苦,稍后本座将面见沧溟城主论讨封赏,唯愿诸位今后继续为烈山部、躬亲效力。”
  ……
  廉贞、破军、贪狼三位祭司位列烈山部众高阶祭司之首,此前侍奉于城主派系,然而思及前代城主与大祭司悬若霄壤的阶级地位,或许流月城本就不存在什么派系、所有祭司都只忠于城主,只是如今沧溟长久沉睡不醒,集权旁落至沈夜手中方才分化两派,饶是沈夜本意仅为守好本分侍奉城主、从未想过僭越,但身在其位、又哪里便宜得他独善其身。
  倒是由沈夜独自一人抗衡树大根深、盘踞整个烈山部的城主派系。
  然虽统称两派、谁又知道城主派系的某些人未曾想过越俎代庖?黑白分明的表象之下是群魔乱舞的暗波涌动,今日典仪上的叛乱只是不值一提的前奏,局势风声鹤唳、险恶万分,一人之力如蝼蚁般渺小,仅是自保便已几近全力。但沈夜不能死、绝不能,苟活至今性命已非他私有之物,他若一死,沈曦、华月、欧阳少恭定也凶多吉少,沈氏同姓宗族亦不免被安上什么徒有虚名之罪——
  直至回到房间挥退了所有侍人,沈夜紧绷的背脊才仿佛终于不堪重压地松懈下来,却也只是微微放松、远远看着仍巍然屹立毫无破绽,他沉默地隐忍片刻、稍事平复被恐惧压迫的窒息感方才挥手布下幻术、张开一道隔音结界,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少恭一同罩了进去。
  “我再问最后一次,师父当真无意权位?”
  这些年来,欧阳少恭为高阶祭司尽心诊疗、为流月城破界大计不遗余力,却须时时蒙受监视、未曾有一刻真正自由,忍辱负重至今,昔日折辱他傲骨之人终于相继死去,沈夜性子温良仁厚,执掌大权又怎能忘怀师恩。
  今晨典仪之前,沈夜曾问过少恭是否愿与他同去,不外遭拒,由于时间仓促,少恭也只简单解释身份不便,但纵他并未细说,沈夜也知悉其中缘由——倘若今晨欧阳少恭与他同去,依沈夜的脾性,断不会让他与一众侍人站在神殿外,属于欧阳少恭的位置只能为距沈夜最近之处,少恭非烈山部人、身份不明、曾为前城主与大祭司视作阶下囚,如此一人立足于新任紫微祭司身畔座下,继任典仪上的叛乱便不止是三人合力围剿沈夜那么简单了。
  沈夜的声音仍染着方才典仪上的庄严冷肃、又沉又凉,欧阳少恭听在耳中心生不悦、唇畔笑意却愈发深长,“阿夜心中已有计量,又何必多问于我。”
  少恭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沈夜便也察觉自己失态,他转过身看着少恭,冷彻的眸光中带了几分局促的歉意,“请师父恕我无礼,若我不提师恩,师父或许会疑我无情,若我提及,则又有试探之嫌。”
  他稍作停顿、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紧握成拳,温凉和缓的音色间、既定决意却坚如磐石,“但无论师父相信与否,我确实无意心存他想,于权势地位,师父无意,我便躬身侍奉,师父若想,我便全力回护,有我在,便无人能伤及师父分毫。”
  百般心思皆被言中,欧阳少恭眯了眯眼,“阿夜倒是直言不讳。”
  “师父通透,千言万语都不及一句真话。”
  “这些年,师父于我温柔至极、体贴之至,但从未显露过分毫脆弱——我拼命努力、不断变强,希望足以回护师父,却终不知如何方能得到师父信赖,”沈夜微一挑唇、又显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悲悯,“这世上哪里有人全无失意,藏在心底、便不会难过么?”
  欧阳少恭微微一怔,旋即竟似欲盖弥彰般地垂眸,他沉默良久、终于重新抬眼看向沈夜,清冷的嗓音有些几不可见的滞涩,“……会否难过,阿夜感悟、定不逊于我。”
  预料之外的回答使沈夜整个人滞了滞,面上露出些许无措的空白,寂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空间里,欧阳少恭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握住他冷如冰霜的手。
  典仪之上的一战沈夜确是受了伤,伤得还不轻、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强自伪装,即使骗过了所有人、欧阳少恭却也只消一眼便从他灰败的面色看了明白,温稳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入沈夜体内,为他理顺痛得麻木的脉络,一时间、竟暖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尽力,如果觉得政斗写得脑残,请默念三声“作者脑瘫”射射!
  华月说,妄动重典、越权行事,难道还想133年前的动乱重演?!!!
  脑补了阿夜初临大祭司之位时的政斗……
  太虐心啦!!!!一直以为少恭最苦逼,突然发现我从未见过如沈夜这般苦逼之人!!!
  原著里没有少恭的阿夜当年又是怎么走过来的天啦撸!!!
  谢衣,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阿夜呜呜呜呜呜呜QUQ
  百度了流月城派系的贴子,被这句逗得又哭又笑:瞳一出生就看死了他爹妈←这23333333万伏特电眼下章:下属都不听我话怎么办(? _ ?)
  阿夜:杀。
  
  第15章 广寒雪(贰)
  
  然而这样的温情,沈夜终究未如往常一般任之继续。
  他握住少恭的手腕缓慢而决绝地将其拉开些许,却又根本无意放过少恭,便保持这一丝间距不容抗拒地禁锢着他,面上那些柔化的棱角已荡然无存,如是沉漠固执、不闪不避地迎上少恭愈发危险的目光,喑哑的音色亦变得森冷强硬,“如此,我便更无资格肆意享有师父无私照拂。”
  欧阳少恭眯了眯眼,瞳底被冒犯的不悦再不遮掩,他挣了挣发疼的胳膊,下一瞬却被沈夜攥得更紧,他冰冷的目光自沈夜的手渐渐往上、直至落在对方灰败的唇角,“阿夜的师则,是白背了。”
  欧阳少恭的声音如一渥温淳美玉浸在淡暖微醺的和风中,安雅轻缓得令人、不寒而栗,深知他脾性的沈夜为之一怔,却仍执拗地看着少恭试图寻见些许动容,然而终是失望地挑了挑唇松开手。
  他退后一步单膝跪下静静对少恭行了一礼,“我失仪了,请师父责罚。”
  若一事并非他已意定、尚存转圜的情境下,欧阳少恭其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由是沈夜这番强迫与示弱的时机着实掌握的恰到好处,明知自己被算计了,欧阳少恭将沈夜愈发惨白的面色看在眼里,仍是无奈长叹、纵容地倾身将他扶起来,“痛么。”
  虽为问句,语气却是肯定,欧阳少恭带沈夜至榻上躺下,一边施放治愈术法,一边缓声道,“我知你一心护我,虑我积怨于心、反是自伤,”他顿了顿,微垂眼睑的模样交杂着几分矛盾的遗憾与自嘲,轻叹着哂道,“只是,太迟了。”
  沈夜眉宇一沉,下意识地握住少恭的手,便闻得他续道,“掩于心底、不可言说之苦,皆为外物所予,为之而生的失意与痛楚,则产于‘良心’——那样的东西,我早已没有了,而冤有头、债有主,是以若有人让我埋苦于心,我不会难过,只会憎恨、报复,定让他以、命、偿、还。”
  为藏在心底的苦楚感到失意难过,唯有心存善念之人方能作此想,欧阳少恭为太子长琴半魂,辗转世间沉浮千载、历尽悲伤痛苦之事,为活下去杀戮夺命、染尽血腥,他无数次自穷凶极恶的劫焰中爬出,一颗良心早被焚为齑粉,风一吹便连灰都不剩,由是绝不会失意难过,只会追根究底、对号清查诸般苦楚为谁所予,而后再一个一个的讨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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