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未完)
这世上有很多奇怪的事情,身不由己的事情,江湖上尤其多。
一个人往往的不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
出生环境,成长经历,所见的世界,所遇见的人,所背负的责任不同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最关键的最根本的还是本性。
同样的一件事情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这是从出生开始,就铭刻在人的血液骨骼中的东西。
很少有人能够理解花满楼对生命的热爱。
就算是下意识的憧憬着这种情感,就算是情不自禁的接近花满楼,感受那种纯然的温暖的生命气息,他们也并不理解他,‘憧憬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花满楼也并不需要他们的理解。
他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朵花,爱草丛中的野兔,爱天空中盘旋的鹰凖,爱丛林中奔跑的雄狮。
并不是有所偏好的随心所欲的那样廉价的喜爱,也不是一视同仁全无原则的痴迷。
他爱的是生命的本身。
爱得从容。
于是日月交替,日光明亮温暖月光清幽寂静。
于是草木枯荣,盛是青翠芳香,落时安然沉静。
人生中无一处不可爱,无一处不惊喜。
每一个季节里每一朵花中每一缕风中都有那么那么多的赏心乐趣,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不快愤怒恼怒。
锦绣荣华广厦万间是生命。
粗茶淡饭茅茨土阶也是生命。
所以他明白人为什么要杀人。
却永远也无法理解。
他轻轻的用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笑容温柔而浅淡,却神奇的让铃儿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慢慢的落回了实处。
她举高自己的双手有些怯生生的搭在花满楼的手臂上,蔚蓝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男子俊秀的面容。
“你既然不怪我,就不要走,呆在这里陪着我好么?”
铃儿清脆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恳求,她扬着可爱的小脸,透白晕红的桃花瓣一样的脸蛋上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花满楼笑了笑。
“好。”
“真的!”铃儿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忍不住反问了一遍。
“真的。”
花满楼道。
“太好了!”
小姑娘欢呼一声,天真可爱的像是一个孩子。
她本就是一个孩子。
花满楼听着小姑娘欢喜的声音,心柔软而安宁。
“你跟我来。”
铃儿小小的手拉下花满楼的手臂,拽着他的袖口,欢欢快快的说道。
她拉着花满楼,走进‘宫殿’的深处。
香焚宝鼎,紫雾漾漾,越往内走,越是一片锦天绣地,恍若神仙居所。
一路渐行渐远,终至一处,花香萦鼻,清风拂面,却于廊阁深深之处豁然开朗,竟是生生辟了一座鲜花庭园。
“喜不喜欢?”
摇了摇花满楼的手,铃儿笑道。
“这世上所有能寻到种类的花都在这里,我请了最好的花匠为它们浇水施肥,最好的轻功高手为它们除虫,最好的歌女为它们唱曲,我还请了三个人为它们看家护院。”
“在这个岛上,绝对没有人敢伤害它们,它们在这个岛上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很好。”
小姑娘粉润的嘴唇一张一合,还在说一些话语。
花满楼却已经慢慢的向那一片花海走了过去。
空气中是浓郁的花香,他听见花蕾在春风中慢慢的绽开一丝缝隙,独特而美妙的生之气息拥抱着这片土地。
花满楼伸出手指,轻轻的碰触一片花瓣,温柔的恍若碰触情人嘴唇。
神情满足而愉悦,内心满怀欢喜。
铃儿慢慢的,慢慢的合上了嘴唇。
她静静的看着花海中的那个一身素衣身形颀长的男子。
他在那里。
于是,生命里一片缤纷遍野。
于是,想起,就觉得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画完我的图纸,明天稍微有多点时间,就不会这么匆忙了。晚上我们这下雪了,我撑着伞去自习室的路上,路上一个人没有,闭上眼睛,确实能听到雪落的声音,很美,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写出了这么半篇,大纲对我真是没有用处,我憧憬花满楼,却写不出花满楼,越发觉得词汇的匮乏与笔力的浅薄。多谢,花哥俺的嫁扔的一个地雷,养家糊口就靠你们了!
第15章 五(补全)
金乌初升。
铃儿已经迫不及待的站在了花满楼的门前。
她很高兴。
任谁看得出她很高兴。
一直想念渴望的人就在她的身边,就在离她只有一门之隔的房间里。
她如何能不高兴,不开心?
一张透白晕红的小小面容上盛开着花一样高兴满足的笑容,她站在花满楼的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忽然停住了手,小脑袋歪了歪,团团的转了一圈,最后就在花满楼的门前蹲下来。
团成一团的女孩看起来格外可爱可怜天真无害,随行的女侍却连头不敢抬上一抬。
小姑娘自顾自的蹲在那里,开开心心的等着她的花满楼。
不过盏茶的时间,花满楼推开了房门。
他怔了怔,半侧着头,试探着问道。
“铃儿?”
“是我,是我。”小姑娘从地上站起身来。“花满楼,我们去玩吧。”
花满楼笑了笑,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好。”
小姑娘闻言欢快的伸手再度拽住花满楼的衣袖,说道:“跟我走。”
尚未用过任何食物的花满楼摸了摸她的头,跟着她向‘宫殿’外走去。
这二人方一出宫殿,朗朗长空澈澈阳光下 ,草木清秀亭台楼阁中,或坐或卧,或行或立,贩夫走卒公子女子,这山谷,竟是已立满了人!
人声鼎沸,嚷嚷入耳,却是再无丝毫无半点桃源仙气。
直如一方小小的集市。
铃儿恍若视而不见,她拉着花满楼在人群中穿行,公子女子也好贩夫走卒也好,所到之处,无不退让三分。
不过半刻,便已穿过嬉闹人群。
前方青山翠峰,豁然开朗,一弯溪水窈窕而出,所过之处,鲜花缤纷,鸟鸣虫啼。
铃儿带着花满楼沿着溪边采石小径缓缓前行,不多时,便见溪水潺潺,终归于一方半顷荷塘。
塘上立着一九曲桥头,一朱栏绿瓦的水阁。
阁上人影恍惚,仙音袅袅,浑似天宫别院。
桥上已有人。
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九曲桥头中,身量并不高,身形偏瘦,头顶已半秃,一张圆圆的脸上皱纹也已爬上眼角,额头。
却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头。
这老头的脸上带着种很和气的笑容,若不是身上穿的衣服料质极好,看来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人家即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老翁。
便是放到戏台子的中央人群中头一个,旁人都懒得敲上一瞧,看上一看。
铃儿却下意识的抓紧了花满楼的衣角。
花满楼虽目不能视,却像是已洞察明晰世间的一切,他冲铃儿笑了笑。
温和而带着一丝安抚之意。
铃儿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花满楼,似乎鼓足了勇气,拉着他,迎了上去。
“义父。”
铃儿有些怯生生的唤道。
小老头和和气气的笑了笑:“好孩子,这就是你要请的客人?当真是一位不错的人物。”
这本是夸奖,铃儿却不觉得高兴,她煞白了一张小脸,慢慢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是的。”
花满楼只微微一笑,神情也并无半分骄傲:“您过奖了。”
小老头看着花满楼,和和气气道:“年轻人的礼貌周全谦虚固然是好事,阁下却万不必如此过谦。”
“我虽年事已高,却尚未老眼昏花。”
“阁下这一身武功内力,虽遮掩妥当,却已是世间少有。”
花满楼依然温和淡笑:“不及您六分。”
小老头闻言笑道:“这是自然,这天下间能及得上我的,不是自杀了,就是被我杀了。”
花满楼道:“如此,阁下,必也是将死之人。”
小老头抚掌:“这却是再好没有了,正可以再开上一场喜宴。”
花满楼神色微动。
小老头又笑:“山居寂寞,少有趣事,只要有一点小事可以庆贺,我们都不会错过的,何况生死这种大事!”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副安乐太平满足的光景,却浑似将己身死亡当成了一件喜事。
花满楼却不笑了,他道:“如此说来,阁下请在下赴的是也是这样一场喜宴?”
“正是。”
花满楼默然不语。
小老头观他形色,心若明镜,却只当不知,问:“不知贵客尊姓大名?”
“花满楼。”
小老头点点头:“原来是花公子,今日一见,当真是一件幸事。”
他虽嘴上说着‘原来,’‘当真,’却是并不半分诚意。
花满楼的百花楼如今还被他的人看管着,他又如何不知花满楼姓甚名谁?
花满楼面上也丝毫不显计较,道:“阁下言重,却不知阁下名姓?”
小老头道:“我姓吴,叫吴明,口天吴,口月明。
他又笑道:“其实我最多只不过有张多嘴而又好吃的口而已,日月之明,是连一点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