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李熏然缩在被子里看手机,凌院长大概在忙,没有更新微博。李熏然作为刑警出国比较麻烦,所以也没真的出去过。然而也沾不到凌远的光,凌远根本不拍照。
李警官把自己想象成老北京鸡肉卷,到处卷的妥妥当当,然后稀里糊涂睡着了。
凌院长出差第九天,李警官晃荡到警队。他坚决不同意去相亲,谁劝也不行。李老太太告诉他,要么去相亲,要么别回家吃饭。李警官心想我能找不到饭辙吗?吃食堂呗。
警队里在讨论一起凶杀案。市里领导高度重视,因为竟然是枪杀。现场找到子弹壳,装在证物袋里,李熏然拿过来一看,很自然道:“仿的是.45 Winchester Magnum 弹药。”
技术鉴定部门刚送来报告,上面还真是这么写的。李熏然也没看报告,笑道:“仿制的人手艺不错。不是正品,你们追查枪支会挺难。”他修长的手指把子弹壳转了一圈:“我提供一个思路。仿制的人用心程度极高,不是黑市里土弹药那么简单。这么大的子弹,让我想起灰熊温彻斯特马格南手枪。如果仿制的人连枪一起配套仿制的话,灰熊这种沉重后坐力强悍的枪一般臂力用不了。持枪者应该是个男人。你们看到现场如何?一弹致命?”
费解道:“师父,被害人一枪致死,干净利落,现场也没有什么慌乱的痕迹。”
“一个不是有射击爱好就是有打猎爱好的男人。”李熏然靠在转椅上,修长的手指贴近嘴唇:“射击爱好倒好说,国内能打猎的人都不是低等阶级,你们麻烦大了。”
“当然,都是我推断。”李熏然放下子弹:“比如说看子弹推断枪其实不靠谱。但作为爱枪的人,子弹怎么会用错。”他微微地坏笑:“我就绝对不会。”
哪怕是仿的。
李熏然一直睡着主卧。这几天小杨树缺阳光,叶子都打蔫,所以睡得都挺早。凌远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床上搁着一只巨大的……老北京狮子卷。
应该挺好吃。
凌远吞咽一下。他上去拍拍他:“熏然?”
李熏然脑袋埋在被子里,只有呆毛翘在外面。他迷茫地伸出头,看了凌远半天,又闭上眼想接着睡,忽然发现这不是在做梦,立即清醒,睁着大眼睛看凌远:“你回来了?”
凌远哭笑不得:“回来了。”
李熏然大大方方地依旧躺在凌远的床上,也没一点羞涩:“欢迎回家。”
凌远道:“我先洗个澡。”
李熏然表示他随意。
“然后我得睡一会。”
李熏然在床上蠕动,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凌远无法,只好去洗澡。
洗出来,吹头发换内衣,李熏然在床上睡得很香,没有醒的意思。凌远去客卧把李熏然的被子搬来,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李熏然似乎睡得很沉。
可是他耳朵红了。
凌远看着天花板出神:“咱俩,算同床共枕了吧。”
李熏然没反应。
凌远笑道:“千年修得共枕眠。”
李熏然还是没反应。
也是小别的思念容易让人不理智。在机场等飞机时凌远突然注意到来来去去急急忙忙的人群。机场那么热闹,可是谁都不认识谁。邂逅,相遇,多么不容易。
凌远轻声道:“真有前世,你说咱俩认识么?千年以前咱俩有缘分吗?”
“一千年前是北宋。我觉得咱们的缘分肯定更久远,不止一千年。宋,往前五代十国。五代十国往前是唐,唐往前是隋,隋往前是南北朝……”
李熏然动了一下。
凌远伸手,隔着被子揽着他。他吻了吻他红透的耳朵:“我们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呢。”
李熏然缩了一下。
也许真有前世,许多前世。有缘无分,有分无缘,兜兜转转。时光太长,历史太久。两粒渺茫的尘埃,一错身,便再也不见。
李熏然伸手,握住自己腰上凌远的手。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咱俩现在躺一张床上。”
凌远低笑,笑声在胸腔里共振。
“对,想那么多干嘛。”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呼吸慢慢变得悠长。
好梦。
狮子饲养手册 25
第25章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第二天礼拜天,凌院长很坚决地让自己休了个周日。早上起来发现李熏然一头扎进他怀里,不知道梦见什么,呵呵乐。身上的被子被蹬到地毯上,睡衣太大所以上衣翻起,露出瘦薄薄的腰。凌远仔细观察了一下,肚子上没敷料了。非常长的一条疤,蜈蚣一般咬着李熏然。凌远叹口气,把衣服给他拉下去。李熏然觉浅,凌远一动他便惺忪地睁开眼。
“早上好啊。”他笑着说。
“敷料拆了?”
“我去医院看李主任了。李主任视力恢复的不错,给我检查了一下,说可以不用贴东西,并且可以洗澡。淋浴,不能泡澡。”李熏然皱了下鼻子:“所以昨天我理了个发,痛快洗了个澡。”
李睿自己恢复得也不错,手背上吊着点滴披着病号服趿着拖鞋脑门上缠着绷带,语重心长嘱咐李熏然出院也要保证遵医嘱,饮食注意按时吃药,看着特别令人感动和……搞笑。
凌远捡起被子给他搭上,李熏然伸出手指抓抓脸:“不是去十四天?这刚十天吧。”
凌远重新躺下,他决定珍惜小狮子躺在他身边的机会:“不到十天。九天。”
李熏然懒得算时差:“哦……着什么急,那么赶。”
凌远揉揉他的头毛:“怕你被相走呗。”
李熏然爽快道:“这几天我吃食堂。我妈说了,不去相亲就别吃她做的饭。”他还是困,嘟嘟囔囔,语气轻快又无心。
凌远顿一顿,没有说话。李熏然又睡过去。他觉得自己精神越来越好,实际上还是容易累。出院前的检查,转氨酶略高,肝功能恢复的不错但毕竟损伤太厉害。
命悬一线。
凌远不怎么愿意回想那天的事,枕着手臂侧卧看着李熏然。他闭着眼,睫毛长长地垂着,看上去难得的乖顺可爱。凌远觉得这么看上一天也可以。
李熏然没忍住,闭着眼笑起来。
凌远捏他的耳垂。
李熏然突然睁开眼,盯着凌远。凌远心虚,收回手指。李熏然漂亮得眉目端详着凌远,细细地打量他,简直是在审讯。
凌远不自然地打算翻个身,李熏然支起胳膊,趴着看凌远,离得太近,呼吸轻轻拍在凌远脸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下移,停在凌远嘴唇上。
凌远嘴唇不薄,可是很有形状,凌厉完美的菱形。李熏然用手指捏了捏,又捻了捻。凌远端着架子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被人玩嘴唇,呆滞了。猫科动物好奇心旺盛,逮什么玩什么。
小狮子用修长的手指摩挲半天,低头吻了上去。
他啃凌远的嘴唇,整个上半身覆了上去。凌远重启完毕,发觉李熏然是很正式地想和他接吻,并不是为了玩。他用舌头舔他的牙,想让他张开嘴。
凌远以前抵触接吻,他觉得不可思议,两个人交换唾液。
现在他搂着李熏然的腰,翻过身把他压在床上,粗暴疯狂地入侵身下人的口腔。
看上去就像他在撕咬熏然。
凌远抓着床单,脑中暴躁地滚过一切下流的和操有关的脏话,滂湃地几乎冲口而出。他知道自己旺盛的情欲在血管里燃烧。
凌远眼睛都红了。
李熏然扯开他的睡衣前襟,在他胸前一顿乱亲。俩人没有章法,像两头发情的野兽纠缠在一起。凌远装习惯了,李熏然倒是白长个风流公子的脸,他俩同时发现对方的技术竟然如此糟糕。
凌远压着李熏然的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啃。李熏然大喘气,接吻的时候被凌远闷得咳嗽。脖子,肩,胸腔,凌远喜欢李熏然身上的皮肤,温热柔软,洁净健康,有种活力与魅力的气味。凌远往下吻,吻到腹部,看到那条蜈蚣一样的疤,一盆凉水就浇下来了。
凌远低声笑起来,趴在床上,捂着眼睛。他从指缝里看着李熏然,咬牙切齿道:“小王八蛋,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李熏然挑衅:“那你来啊?”
凌远的声音,是裹挟着醇酒的春风,又危险,又沉醉。他压低嗓音,气流变得深不可测时,就像是在威胁:“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真的为你好,那天我就让你明白‘剧烈运动’到底有多剧烈。”
凌远下床去卫生间,李熏然气得捶床。
凌远把自己收拾停当,李熏然还躺在床上,裹成个卷子,拒绝交流。凌远看他一眼,默默去厨房准备早饭。
小孩儿,我是希望你有后悔的机会。
李熏然郁闷持续到早饭,早饭过后就想开了似的,坐在客厅看电视。他以前喜欢盘着腿,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垂足坐着。凌远在家到处转一圈,惊讶地发现倒也不怎么乱,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电视里放探索发现,说是南京发现的大墓正在抢救性发掘。李熏然爱看这个,特别热情:“老凌你来看,好像是南朝哪个皇帝的。”
气儿看上去消了。
凌远坐在他旁边削苹果,这事儿闹挺大,他没去美国之前就已经挺多说法的。墓葬占地面积非常大,极有可能是皇陵。根据风格格局之类的初步判断,大概是南北朝时期。有说法说是南朝萧梁皇帝墓葬,毕竟当初金陵是萧梁的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