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贾瑚直接走了。
啧,还以为人家对自己有意思,原来是自作多情。他贾瑚,还不屑强迫别人。
谁玩不起了?!不对,谁在跟你玩?徒九又气又怒,回府后冷静了半天,才想到,他这又是堵人,又是要人陪同的,还真像是对人有意思。
何况,他怎么时候对冒犯了自己的人那么宽容了?贾瑚不过是国公世子,徒九已经是郡王,等某个哥哥上位后,亲王也是迟早的事,别看贾瑚在皇帝面前挂了号,一个皇子要弄死他,简直不要太容易。
难道他被贾瑚做出感情来了?!
徒九大惊失色。
后话不提,只看冷着一张脸的贾瑚一步步向宫外走去,脸上的寒霜如春天的雪水般消融,又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到底心里有气,在南风馆里若不是你情我愿,那档事哪里做的起来。被吃了就想翻脸不认人?呵,没门。谁上谁下,靠实力。
到底徒九咽不下那口气,隔了几天就派人送了一堆药物去荣国府,指明是给贾瑚的。刘氏疑惑不解的看着单子上的虎鞭等物,不知九皇子府给瑚儿送这些做什么。贾瑚无意解释,只派人也回了礼物,只一个小盒子。
徒九明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一看,他脸色铁青,气的把盒子摔了出去,一个圆滚滚的白瓷瓶从里面滚了出来,还有两根玉制的器物,被徒九摔碎了,只能勉强看出是长棍形。
这却是后话了,当下贾瑚出了宫,并不回府,去了状元楼。
正是月末对账的时候,贾瑚来此,却不单单是为了这个。放下账本,贾瑚对一直恭敬地站着的掌柜的淡淡的说:“做的不错。”便让他下去了,自己转身把墙角放了几支荷花的景蓝大瓷瓶推开,往墙里叩了三下,节奏两短一长,就见墙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悄无声息的扩大,变成了一扇门。
里面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正等在里面。
“殿下。”贾瑚叫道。
那男子回首,惊喜的说:“你来了。”不等他回话,又问道,“如何了?”
贾瑚把父亲说的一五一十告诉他。
那男子,也就是成王,神色凝重,“我倒没想到,大哥、二哥有这样的魄力。”
贾瑚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殿下想办法不去木兰围场,躲过这一劫,那帝位就唾手可得了!”
成王摇摇头,对他说:“秋猎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父皇发话,要所有皇子一起去。”
贾瑚思索片刻,才喟叹道:“皇上越发慎重了。”
“到时候多带点人,”成王匆匆说,“父皇盯得我很紧,我马上又要入宫。”
贾瑚不知何事,成王很少再联系他,送出去的信也如沉大海。今日好不容易说上一会话,却是如此匆匆。他有点不安的问:“殿下?”
成王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担心,不是坏事。”
政治斗争这种事,成王比他懂。既然殿下如此说了,贾瑚心下安定,把他送出了暗室。
却说成王匆匆赶到宫里,还没喘口气,就被皇上召见了。
“贾家小子同你说了什么?”皇上捏着一张纸条,神情莫测的问。
成王心惊,片刻又安心下来,状元楼是贾瑚的产业,这点在京中消息稍微灵通的人家那里不是秘密。他的踪迹和贾瑚的踪迹,皇上也很容易查到。他却能笃定,父皇一定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
皇帝确实不知道,他手下的青衣卫是人,不是神。他两个说话,把周围人都赶走了,暗室外面又有人看守,更绝的是,一些重要的话,还是用纸笔写的,青衣卫进去,只看到一堆纸灰。全程只监听到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若是父皇知道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了,成王暗忖,又随便说了几句话。皇帝不信,却也无可奈何,只伸手招他上来,道:“看看这张奏折。”
成王上前,不低着头伸手去接奏折,皇帝嗤笑一声,把那本奏折扔到他手上。成王方敢打开来看,是一道请安折子,恭维了皇帝治下四海升平,又表一下忠心。若问是何人所书,却是薛俭。
薛俭是何人?成王疑惑,皇帝叱道,“你不是同贾家人走的近么?怎么连他家的亲戚薛家也不知道。”
对被皇帝骂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成王木着一张脸开始回忆,贾家的亲戚,肯定不是京城里的,他没听过。那就是在金陵了。
“可是贾、王、史、薛的薛家?薛家系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在却是皇商,如何能给父皇上请安折?”
“还不算太蠢。”皇帝稍微满意,又道,“薛俭是我在江南的耳目,你看出什么了没?”
这么机密的事说给成王,成王却脸色不变,宠辱不惊。这不是他定力太强,而是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开始,成王惊疑,恐慌,坚决不受,表示自个在父皇的领导下就很好;接下来,就是感激,受宠若惊,表示一定好好接受皇帝都得教导;到现在,皇帝一直没什么反应,就是各种教,各种骂,搞的成王面部神经也坏死了。
他思索片刻,答道:“看来江南很平静。”
“蠢货!”那本奏折砸到他身上,力气不大,成王也就没躲。
刚才还说儿子不算太蠢呢,成王腹诽,然后恭声道,“还请父皇教我。”
一堆折子扔了过来,“这是薛俭近年来的折子,你好好看看。”
成王只得弯下腰去捡肥皂,不,折子,一本本看过去。
期间皇帝品着香茗,优哉游哉的批折子。啊,调、教了这小子一个多月,他上手还是挺快的嘛。
殿内除了父子两个,里面的宫女、太监脚步声都很轻,明显经过训练,是皇帝手下的暗卫扮演的,不用担心他们会泄密。是以皇帝才敢放心大胆的在这里教儿子。
皇子们入宫是寻常,几乎年长的几位都担着事,回话一回就是一个时辰。饶是如此,天天被皇帝召见的成王还是引起了兄弟们都得注意。
武王府内。
一幕僚着急的说:“殿下,眼看成王越来越受重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还请殿下速速决断!”
屋内其他人对视一眼,也有几人拱手道:“还请武王殿下速速决断!”
武王是个魁梧的中年美男子。别以为他封号为武,交往的也多是粗鲁的武人,就以为他是个不会文官那些弯弯绕绕的直率人,能在战场上立功,打战厉害的哪里会是个心思简单的。
此刻他重重叹息一声,道:“我何尝不想!只是……”
☆、第68章 武王决心
一人问道:“殿下在顾虑什么?”
武王叹息道:“师出无名啊!”
先前说话的那幕僚低沉着声音说:“殿下,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将来若殿下登大位,史官怎么写,还不是全凭殿下决定?”
另一人道:“蒋公此言差矣,天下士子的嘴是堵不住的,纵使史官不敢述之于笔,难免会留下暴虐的名声。本来殿下能笼络的文人就少,断不能因此不爱惜羽毛。”
蒋郁文似笑非笑的扫了说话的那人一眼:“龚公倒是比蒋某还了解文人。”
龚公!龚祯最讨厌别人这样叫他了,听起来就像在喊“公公”一样。他这暴脾气,差点要站起来打蒋郁文。
蒋郁文怡然不惧。
按亲疏,武王殿下要叫自己一声大表哥;论功劳,自己是武王殿下手下幕僚里数一数二的人,多少策划里有自己的影子。龚祯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和他叫板。
武王殿下不发话,龚祯挥舞着拳头,对着蒋郁文那张可怖的长着一道长长的疤痕的脸怎么也下不去手,一时两人僵持在哪里。
“行了,”武王低沉地声音响起,“龚祯,把手放下!”又转向蒋郁文,安抚道,“表哥何必跟他一粗人计较。”
蒋郁文睁着那只被疤痕破坏了的右眼,对准龚祯,空洞的眼眶让龚祯心里直发憷。他干笑两声,把拳头放下,蒋郁文见状哼了一声,把头转回去。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蒋郁文是个疯子,他把自己的继母及继母娘家一家人都杀了。原因之一就是那道疤痕,是继母设计的,毁了他上进的机会。若不是武王殿下庇佑他,他早就被蒋父打死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蒋郁文被逐出宗族,妻子和他和离,唯一的女儿也在去年冬天去了,端的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没人敢跟他硬碰硬。
他向武王拱手道:“殿下!我们的人探听不到半点皇上和成王的对话,这本身就很有问题。再一个,太医院的钉子传消息过来,说皇上身子不太好了。眼下秋猎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皇上和所有皇子都去了木兰围场,若是……那殿下登基名正言顺!”
武王很是动心,然而他还是微微摇头,“弑父杀弟能有什么好名声?到时候,宗室未必会支持我上位。”
“宗室能有什么人,都是先皇的兄弟了,上一代,可以一个皇子都没留下。”蒋郁文压低声音说。
武王失望的摇摇头。他这个大表哥,哪都好,就是杀戮之气太严重。他向角落里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恭敬地问道:“先生,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