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儿呢?”贾瑚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
刘氏没好气的说,“瑛儿在跟嬷嬷学规矩呢。”
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贾瑚还以为母亲也想把瑛儿送到宫里,闹了许多笑话。其实规矩贵女都要学,因为她们时常要进宫,嫁人以后也在贵妇人圈子里,要是规矩不好,是会被人笑话的。
这个时辰是贾瑛每日学规矩的时候,贾瑚也就是这么一问。他讪讪的摸着鼻子,才回答起母亲关心的询问。
正说到前程,刘氏道:“似珍哥儿这般,要么考个庶吉士留在翰林院,三年后再在京城谋前程,说出去好听得多;要么就只能家里使力,谋个好缺,从小官坐起,有了资历以后再回京。两者皆有可取之处,端看各人本事。”
贾瑚也道:“我听堂哥话音,似乎大伯也打算让他外放。”
“你大伯是从庶吉士,外放,回京一路走来的,”刘氏露出细微的笑意,“如今官拜三品,是我们贾家做官最大的人了。”贾赦只袭了爵位,实职是没有的。
“做官一事,我和你父亲都不懂,你多向伯父请教。”
贾瑚忙起身应诺。
刘氏颇为可惜地说:“若不是你林姑父外放出京了,也该请他掌掌眼。”
“还有两位舅舅呢,”贾瑚也笑道,“只可惜我没拜什么师傅。多亏了有长辈们在。”
娘家这么关心儿子,刘氏也很高兴,便商议着该送些谢礼,到刘家和扬州林家那里。
殿试很快就出了结果,四月二十五,填榜唱名,贾瑚为状元。
一时众进士面圣完毕,贾瑚利落的上了马,和其他人一道游街。
十几年寒窗苦读,贾瑚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一张俊逸的脸上笑意满满,在大红色状元袍的衬映下,眉梢间是数不尽的风流写意。
榜眼和探花俱是贾瑚不熟悉的人,但并不妨碍三人有说有笑。
榜眼贺谦是个沉稳的中年人,探花谢鸣也不年轻,不过两人皆是相貌堂堂,谢鸣更是清俊出尘,倒也合了探花的美名。
眼下两人正取笑被荷包、绣帕砸了满头满脸的贾瑚。
贾瑚已经尽力躲避了,却不知为何,那些带着香气的物件反而越来越多。殊不知,贾瑚娴熟的控制马匹的英姿,在一众慢慢溜达的文弱书生里格外显眼,可不就让有意的小姐们更是芳心大动么?
就在贾瑚无奈的应对两人的取笑时,大街边上一家酒楼里,正倚着栏杆的一个青年颇为无聊的转动着手上的酒杯,对下方打头的那人努努嘴,问道:“五哥,那个是不是贾瑚?”
里面的人无奈的说道:“九弟,这个人你莫去招惹。”
若是贾瑚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被人唤作五哥的,正是他在户部频频接触的成王殿下。
九皇子被训斥了,也不恼,眼波微漾,狡猾的笑道:“那若是他先来撩我呢?”回首之间,眼角微微上挑,眉目含情。
自得了大爷中状元的消息后,荣国府里的欢笑声就没停歇过。
刘氏欢天喜地的说:“我儿如今可是状元公了!”
贾赦强压着的嘴角,也在这一句话里破功了,他喜笑颜开,豪爽的说:“赏赏赏!府里的下人,统统赏三个月月钱!”
刘氏忙补充道:“大家都辛苦了,伺候瑚儿的,再赏两个月月钱!”
下人莫不欢欣鼓舞。
贾赦跟刘氏商量说:“我们要不要办一场宴席?这样的大喜事,该请亲戚们好好热闹才是。”
刘氏劝道:“这瑚儿又要宴请同年,又要拜见座师,不日后又要到户部报道,恐怕没有太多闲暇。我们自家人乐乐也就是了,若是把亲戚们都请来,瑚儿也劳累。”
贾赦懊恼道:“我这是糊涂了。”又说,“也罢,横竖也不好太张扬。”
刘氏看出他犹觉得意不足,笑着建议说:“不如和东府那边凑一桌酒席,贺贺珍哥儿,顺便把二弟一家请过来。”贾珍得了三甲第五十六名,也是天子门生了。
贾赦当即道:“正是这个理儿。”越想越是个好主意,贾赦拍手笑道,“是极是极!我那二弟日日装□□读书,如今他侄儿都是状元了,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贾政近日心气不顺,这日下衙回家后,便把贾珠叫来劈头盖脸骂了一趟。
贾珠一向敬畏这个父亲,不知哪里惹了他,只好垂手立在一旁听训。
不料贾政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
“你这孽畜!做出这般作态作甚?气度竟不及你堂哥半分!功课加倍!若让我晓得了你偷懒,仔细你的皮!”
贾珠脸色惨白。
现下课业繁重,他已经不得不日日点灯熬到半夜,若是再加倍,可怎么得了。
他咳嗽了几声,苦涩地应道:“父亲说的是,儿子遵命。”
贾政好像没有察觉到贾珠的身子不适一样,袖子一甩就走了,心下愤愤不平的想,上天真是不公,若不是我儿比贾瑚小了几岁,今日哪里轮得到他来出风头!
虽是如此,在接到荣国府的邀约后,贾政还是携着小王氏及元春赴宴了。
两府合在一起办酒席,虽只有几家人,却请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这厢戏台上热热闹闹的唱着戏,下面行动有素的美貌侍女们端着放着菜肴和美酒的摆盘,如流水一般在席间穿行。
贾赦没见着侄子,奇怪的问:“珠哥儿今儿怎么没来?”
贾政闻言道:“珠哥儿病了,大喜的日子,不好过了病气,我便让他留在家里养身子。”贾珠才刚遭了贾政一顿训斥,还没过几天呢,就卧病在床,传出去贾政这脸上也不好看,因此便有些淡淡的。
贾赦还是挺关心这个侄子的,摆出兄长的架子,好好说了贾政一顿,毕竟贾珠现在是二房唯一的子嗣呢,再怎么严厉教导,也该爱惜他的身子才是。
当着两个侄儿和堂哥的面,贾政脸皮火辣辣的,只搪塞了几句。贾赦心里可惜,到底他亲爹还在呢,作为隔房的伯父,贾赦也不好多言。贾珍见状忙扯开话题,说了个笑话,席面上的气氛又轻松起来。
外面男人在说笑,里面刘氏看着小王氏的大肚子,不免心惊肉跳,“这都快九月了吧?不在家好好养着,怎么过来了?”
小王氏不好意思地笑道:“在家里闷得慌,来府里散散心。”见刘氏不认同的样子,又讨饶道,“好嫂子,我只来府里走走,其他人家是不去的。”内心却在叹气,她也不想这时候出门,和荣府亲近的机会有的是,何必冒着生产的风险?只是老爷硬逼着她来。
许氏也蹙着眉头,虽说东府为长,两家合办小宴,却是在西府。小王氏要是早这里出了事,刘氏可就难做了。许氏和刘氏关系好,和小王氏这个后头嫁进来的妯娌却没什么相处过,自然偏心刘氏。
也不知该说许氏料事如神,还是乌鸦嘴,宴会进行到半途,小王氏就捂着肚子喊疼,许氏一摸就说:“怕是要生了。”
☆、第61章 奇事
稳婆、产房什么的荣国府可没有预备,从发动到生产还有老长一段时间,刘氏急忙叫人把小王氏送回去,顺便给小王氏的母亲送信。
一阵兵荒马乱后,两人回到席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许氏深感晦气,刘氏劝解说:“分明是一件喜事,如此看来,席上的三家人都有喜呢!”
许氏转而笑道:“你说的极是。”又问,“瑚哥儿的任命可下来了?”
“早就下来了,”刘氏答道,“翰林院修纂,从六品。”
许氏有些羡慕的说:“从六品,状元的起点就是比别个儿高。”一甲三人授官是有惯例,许氏早就知道了,这却不是许氏的主要目的,她忧心忡忡的说:“珍哥儿那边也打点过了,是南边一个小县的县令。”许氏说了个地名,刘氏便问:“是在哪儿?”
“在扬州附近。”
刘氏了然,道:“我林妹夫便在扬州做官儿,我让我家老爷去信,多多关照珍哥儿。”
许氏感激地笑笑,这正是她的目的之一。她又发愁道:“这山长水远的,珍哥儿一个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一个人?”刘氏大吃一惊,“这么说,珍哥儿媳妇竟不跟着去吗?”
对这个儿媳妇,许氏一开始是亏欠的,毕竟是宁府不厚道,瞒着顾家贾珍有个庶长子,儿子又是个贪花好色的,小顾氏长的清淡些,他便不爱宿在正院,一天到晚往姨娘那跑。小顾氏对儿子冷冷的,许氏心中有愧,也不计较。
现在却觉得小顾氏不懂事。本来许氏就舍不得贾珍外放,儿媳又不跟着照顾儿子,那儿子岂不是要吃苦?因此心上颇有些怨言,闻言她只勉强说了句,“蓉哥儿太小,顾氏舍不得孩子受苦。”
刘氏皱着眉头说:“这,蓉哥儿和我家琏儿差不多大吧?也出得远门了。何况,珍哥儿在外做官,哪能没人打点呢?”
许氏附和道:“可不是。就是出去和那些官夫人们交际,总不能让姨娘出面吧?”
刘氏叹了声气,“要我说,珍哥儿也太胡闹了。我听说他一个姨娘又在珍哥儿媳妇面前大闹,把她气病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