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酒楼上见了一面,上马车前见了一面,这还是他们第三次见贾瑚呢。
贾瑚笑道:“家里的琐事都用不着我操心,也没什么好麻烦的。——你们这是?”
一个一看就很机灵的少年挥了挥手中的书,说:“我们在说《论语》。”
贾瑚顺手接过来一翻,指着一行字,随口说:“这里你抄错了。”
那少年是贾玥,十五岁,除了贾珏,就数他最大,也是十三人中,最活跃的一个。他嬉皮笑脸地接过书,不经意地说:“瑚兄,听说你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是不是真的?”
贾瑚还没说话,一个八、九岁,看起来比贾瑚小一些的孩子听了,羡慕地看着他,大大地叹道:“哇,那你岂不是省下来好多钱?都不用买课本了!”
贾瑚失笑。
他已是秀才之身,指点在座的各位毫不费劲。面对几人如饥似渴的目光,饶是贾瑚,也不觉有些头皮发麻。
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到了午时,一齐用过了饭,饭后又说了一下在这里住一阵,明年正月十六族学开学的事,贾瑚便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若是在夏天,中饭过后,整个荣府都是静悄悄的,连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都在打瞌睡。深秋倒是更热闹些。
贾瑚没有午睡的习惯,惦记着在船上都没办法好好写字,又去书房写了十来张打字,直写的手臂微微酸胀,才停了笔。
回到荣府,林之孝就被祖父正式给了他,只听从贾瑚的命令。
也不知道先前叫林之孝去办的事,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贾瑚正在出神,就听见鹤归来报,林管事来了。
林之孝毕恭毕敬地站着,头低着,道:“大爷吩咐的事儿,奴才都安排好了。昨儿大爷吩咐找了一帮匠人,现在都在庄子里等着了,大爷可要过去看看?“
贾瑚没兴趣留下看一个奴才的热闹,叫人套好马车,便坐着马车走了。
中午,老爷太太们用过午饭,正在歇晌的时候,周瑞正躲在账房里打算盘。
今儿的鸡蛋一只是六文钱,账上报的是十文钱,他一共买了200只;新鲜的活鸡,四钱银子一只,账上记的是六钱,今儿消耗了97只活鸡……这么算下来,厨房上的油水可真不少!
周瑞咂摸咂摸嘴,可惜了,搂下来的银子还要分给了厨房上其他的人一份,不然……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流出痴痴的笑容,被门外的喊声一惊醒,摸了摸嘴角,一手的口水。
“叫什么叫?!”周瑞生气地打开门。
那人惊慌失措,“周瑞,你家出事了!你婆娘叫你回去呢!”
周瑞顿时慌了,脑子里不知为何响起那个冷肃的声音,“听说周管事有两个儿子?”
他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码了十来个小时,感觉真是生不如死,最叫我难过的是,今儿还是没能攒下存稿!【泪奔】
收藏快1千了,我都码了十来万的字了,迫不及待想入V。
恩,大概也就是这个星期的事。入V也许有三更?哭着也要码完。
最后,OATFS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5 13:40:46
感谢小天使~(づ ̄ 3 ̄)づ
☆、坦白(补更6.16)
周瑞一到家,就听到他婆娘嘤嘤的哭泣声。
“怎么了?”他心惊胆战地问。
周瑞家的见她男人回来了,好像抓住了主心骨一样,嚎叫道:“我们立儿掉进湖里了!”
周瑞眼前一晕,险些就昏了过去。
他扶了扶椅子,定定神,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湖里了?”
周瑞家的抹着眼泪,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原来周瑞家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平日里周瑞家的要去二太太那里当差,便由她婆婆和几个丫鬟婆子照顾着。
今日不知怎地,她婆婆和廊下婆子们唠嗑的时候,那些偷奸耍滑的丫鬟婆子们见没人管,也就松懈了,谁知小孩一下子不见了。
这老太婆登时就有些慌张了,和相熟的婆子们忙张罗着去找,又不敢惊动主子,过了许久都没音讯。
最后还是别的人在湖边找到了一个沉沉浮浮的小身影,旁边有机灵的丫鬟听说了周家有个小子丢了,就叫她过来看,她婆婆一看,就晕倒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捞上来。
“人呢?!”周瑞又惊又怒。
周瑞家的抽泣道:“捞上来了,在里面。”
周瑞两三步撩起帘子向里面看去,只见他小儿子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头发都还是湿哒哒的,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他老娘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正在照顾他。
那小姑娘怯生生地问:“爹爹,弟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太婆一巴掌就扇过去,“赔钱货!连个小娃娃都看不住!哭什么哭?”伸出枯骨一般的手就要去拧那小姑娘。
周瑞家的忙把姑娘护在身后,气愤地看着那老货。
周瑞不管,只伸手向小儿子的额头上探去,滚烫滚烫的,转身问道:“请了大夫没?”
周瑞家的忙道:“二太太命人去街上请大夫了。”
说着,合手拜拜,念叨着:“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儿……”
周瑞不耐烦了,这个时候,求神拜佛有什么用?
他阴晴不定地走来走去,一会儿想到二太太让他动的手脚,一会儿想到瑚大爷阴测测的声音,一会儿又想到还在珠大爷那里当差的大儿子。
最终把深深的恨意倾注到大房一家。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巧的事?瑚大爷刚问完那句话,他小儿子就出事了!
可惜,这种事,没有实在的证据,他一个奴才,难道还能真的去告主子不成?
周瑞眼中放出仇恨的眼光,反复告诉自己,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从街上请来的老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开了方子,抓了药,又叫一个小丫鬟子帮着熬药。
好不容易把药灌了进去,夫妻两个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儿子一夜,连晚上回来的大儿子也顾不了了。
然而到了天明,那个孩子还是没熬过去,去了。
守孝丧事什么的,从来都与下人无关,放了几天假,已经是主子的眷顾了。
王夫人坐在椅子上,悄悄打了个呵欠。
昨儿天才刚刚亮,周瑞家的小儿子就去了。
她心里直道晦气,表面上却是一副同情的样子,感伤道:“多伶俐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去了呢?”
周瑞家的方得了二太太赏的三十两银子,叫去外面买了墓地好安葬,正是感念的时候,忙道:“太太不必忧心,各有各的命数,谁说的清呢?”
说着也不由哭了起来:“在太太面儿呆了十来年,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盼太太肚子里还是个少爷,未来的事儿,谁说的清呢?要不是我还有个大儿子……”
王夫人不高兴了,这空口白牙的,不是咒我的珠儿吗?
她勉强地笑道:“好妈妈,你是陪着我长大的,我知你的苦心。”说着用手摸了摸肚子道:“妈妈这两天好好休息,有碧簪在呢。”
才想起太太怀孕后,精神短了,周瑞家的连忙谢恩告退,口中不住地感激着太太。
贾瑚眉飞色舞地跟林之孝讨论该怎么改建庄子,该叫多少匠人,还要采买一些土石山木。
一边说,一边向祖父的梨香院走去。
这几天,他都在庄子里,监督整个过程。
他对外面的物价还不是很了解,便趁着这个机会,亲历亲为,也好为以后打下基础。
这可是祖父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要是不能办好,岂不是堕了他的名头?
路上,贾瑚正说的高兴,路边一个耳熟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见过瑚大爷。”
贾瑚扭头一看,原来是周瑞。
他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周管事,怎么?周管事特意等在这里,这是有话要说?”
周瑞低着头,突然说了一句:“奴才的小儿子才三岁大呀!”
周瑞的声音不算小,附近却没什么人,只有跟在贾瑚身边的林之孝。
贾瑚似乎哼笑了一声,再不看他一眼,袖袍从他身侧擦过。
他身后的林之孝,在路边弯下腰的周瑞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周管事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瑛姑娘也才五岁呢?”
周瑞脸色煞白,眼里全是惶恐。
原来老太爷也知道了!
等周瑞神色不定地回来,他婆娘在家,他一把抓住婆娘的手,低声说:“快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荣府!”
周瑞家的没好气地说:“你傻啦?真逃出去了,那不就成了逃奴了?!还有,老大还在珠大爷身边呢。”
一想到大儿子还在珠大爷跟前,夫妻俩对视一眼,心俱都一沉。
二太太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周瑞家的忍不住说:“听说……国公爷抓了好些人审问。难保不会供出二太太。”
周瑞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二太太肚子里有个免死金牌,他们又算得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