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家的儿子女儿的亲事,哪里不是她们精挑细选的?谁不知道媒婆的话不能信?光听媒婆一席话就定下来的,不是真不懂的,就是压根儿不在乎娶回来的媳妇或嫁过去的人家是怎么样的。
很快,大年初一就到了。
贾瑛及笄的时候,虽在年里,京城泰半贵夫人都到了。
四王八公虽是顶级勋贵,可是四王隆宠依旧,最差也是郡王,八公却没落了。八公里贾赦爵位最高,依旧是荣国公,却没甚实权。其他人最好也不过是个侯爷。
便是为着荣国公的名头,各家夫人也要来齐。再有,北静王妃发话说了要来,还嗔刘氏,竟然没请她当正宾呢。
那时一众夫人正在说话,北静王妃虽是在开玩笑,却也有不高兴的意味。刘氏可不怕她,笑道:“保准这个正宾,你们都挑不出理儿来!”
今日来的人,未尝没有想知道正宾是谁,竟能越过北静王妃不成的心理。
☆、第103章 贾瑛及笄
贾瑛及笄时的正宾,请的却是刘氏的母亲,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和丈夫恩爱,刘家并没有庶出的儿女。只刘老夫人肚皮争气,二子二女皆是嫡出。
两个儿子自不必多说,少年时努力读书,如今两个皆是二三品官。两个女儿,长女入了宫,只生了两个女儿,却封了淑妃,比诞下皇子的卫嫔和何嫔还有脸面,可见圣上隆宠。
次女也不差。虽然贾赦不争气,好歹也是国公嫡长子。等贾赦袭了爵位,虽是烂泥扶不上墙,儿子贾瑚却是个有出息的。给他爹争来个国公爵位,他娘也成了国公夫人,正是刘氏。
长女是淑妃娘娘,次女正是国公夫人刘氏,给外孙女做正宾,资格是够够的。至少北静王妃见刘氏请动了刘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甘情愿认输。其他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老夫人这一生,可谓幸福美满。虽然两个女儿给她带来的脸面最多,两个儿子踏踏实实做官,家中子孙虽也顽劣,却还争气,刘老夫人十分知足。
只遗憾的是,刘家阳盛阴衰,孙女儿没几个,刘老夫人只好把目光投向外孙女儿。
刘老夫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刘氏还真没想到要麻烦她老人家。只她见孙女儿要及笄了,主动提出当正宾。她两个公主女儿出嫁的时候,她还当了全福人呢!
她的目标是要做三个外孙女儿出嫁时的全福人,若不是公主及笄都是由皇后做正宾,她还真想集齐三个外孙女儿的及笄正宾、出嫁全福人成就!
闲话自不必多说,只说望着贾瑛三加冠,三叩首,刘氏悄悄抹泪,贾赦也十分欣慰。
旧年他还以为这个女儿会是琏儿,正是她的出生,让贾赦真正意识到历史已经不一样了。没有用孝道压制他的母亲,没有表面是方正君子,实则觊觎他的爵位的二弟,更没有早逝的嫡妻,夭折的长子,不知所谓的填房,离心的次子。
长子贾瑚没有娶妻生子依然是他的心病,可是眼见着女儿贾瑛也及笄了,贾赦突然看开了。外孙会有的,孙子孙女也会有的。自己可要好好活着,直到看到家族延绵,子孙满堂的一天!
贾瑚心情之复杂,不下于他的父亲。
贾瑛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妹妹宠了有七八年了吧。突来个“男女七岁不同席”,刘氏看着这两兄妹黏糊的不像话,硬是不让贾瑛跟着她哥哥疯玩了,改成每日学习闺学。两兄妹见面的时间大大减少了。
不过这也无损贾瑚对她的喜爱之情,在醒悟到妹妹迟早要嫁人之后,更添了一层愧疚。是他把人宠的无法无天,却又把她退回束缚的封建礼教里。可是……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和整个社会的礼法对抗呢?
贾瑚在心里想着一个个名字。他们皆是贾瑚接触过的,比较开明的未婚男子。可是再开明,自个儿妻子行为出格,这男人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大周遍是直男癌啊,贾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哪怕是个贫民呢,有钱了都想纳个妾,何况公子王孙?瑛儿要是和丈夫处不好,贾家还能拦着他不纳妾,不睡通房?
贾瑚再次叹了口气。
及笄礼毕,看着女孩儿换上大袖礼衣,尽显英气,北静王妃想起自家水溶已经娶妻了,不由扼腕。
贾赦对唯一的嫡女还是十分关爱的,早早选好了表字,乃是“嘉和”,寄予了一位父亲对女儿满满的祝福。
之后便是酒席了。刘老夫人精力不济,早早退席休息,众位夫人皆是十分体谅。贾瑛静静的坐在一旁,由着众夫人打趣,只恰到好处的垂下头,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北静王世子水溶虽娶了亲,可在座的夫人们里头可有不少正在相看儿媳、孙媳的。在打发了贾瑛去和她姐妹们玩耍后,夫人们纷纷凑到刘氏面前问话音。
贾瑚闷闷不乐的招待着自家亲戚,一个表兄凑上来问:“图南,大好的日子,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这是什么大好的日子?妹妹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就好了。”贾瑚脱口而出。女孩子在闺阁里的时候他能护着,等长大了,哪怕养她一辈子呢,光外头的风言风语就够她喝一壶了。
这表兄噗呲一下笑了,拍着他的肩膀,玩笑似的说,“哎呀呀,这人哪有不长大?你要是舍不得,还能叫人一辈子不嫁人不生孩子不成?”
这桌都是自家亲戚。刘家的几位表兄,出仕了的,刚进学的,已婚的,未婚的,坐了大半桌。听见这话,都不免笑了起来。
贾家这边贾珍在外没回,小顾氏所出的蓉哥儿太小,跟女眷坐一起去了,整个宁府没个人在场。倒是贾琏和他哥哥坐在一起,正偷偷笑。
贾瑚瞥见这小没良心的,上手就拍了两下贾琏脑袋,没好气的说:“你姐姐出嫁了,你就再也不能看到她了。没人陪你玩,没人教你练字做文章,背书的时候也没人给你提示了。要是婆家不好,你姐姐绣的荷包什么的都没你的份!你这样开心?”
贾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小一个少年,贾瑚生怕弄伤了他,手劲并不大。贾瑚被他哥哥念书时的戒尺打惯了,这点程度,完全不痛不痒。
听见这话,贾琏不仅没哭,还向他吐舌头,“谁说姐姐出嫁了就不能见了?哥哥你莫哄我!娘早说了,等姐姐出嫁了,我就有小侄子小侄女了!以后就像姐姐陪我一样,我也要教小侄子小侄女念书!”
说着,还骄傲的挺了挺胸,俨然对自己将要承担的‘重任’十分自豪的样子。刘家三表兄今年刚得了个儿子,对贾琏这样儿,喜欢得不得了,捡些有趣的话来逗他。
倒是坐在贾琏旁边,比贾琏小了许多的贾宝玉,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出来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为什么要嫁人呢?姐姐妹妹们长长久久的和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贾宝玉才几岁大啊,若是贾母在,定是不放心这个凤凰蛋和外面的臭男人混在一起的。只是小王氏执意如此,说免得他沾染了脂粉气,日后要同两个堂兄多多来往。刘氏想着贾瑚也这么大了,照顾一个小孩子不在话下,便也应了,只叫来两个儿子再三嘱咐。
在经常把人弄哭的贾琏心里,贾宝玉就是个小泪包。见他哭了,顿觉十分头疼。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今儿可是姐姐及笄的日子呢,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堂弟瞎说什么!大家都不娶妻不嫁人,小孩子从哪里来的?”十分鄙视的说,“你该不会以为自个儿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这话又叫桌上的众人都笑了。
本来这桌贾宝玉年纪最小,看着就让人不放心。刘家大表兄一边叽咕这当母亲的也舍得,一边随口笑着说,“宝玉,要是爱护姐妹呢,可要好生念书。等你长大了,做官了,才好让姐妹们依靠。”
这话十分平常,却点醒了两个人。
一个是贾瑚。
他暗想,是我想差了。妹妹总是要嫁人的,这点无可更改,他只有更努力争取升官。娘家势大,妹妹腰杆子也直。才能叫妹妹过的顺心。
这样一想,贾瑚直觉豁然开朗,把素日心疼妹子被封建礼教束缚的愤愤之气去了几分,倒把心力放在专研自个儿前程身上。他好,妹妹才会更好!
另一个却是痴人。
贾宝玉一心想着读书做官的都是些国贼禄蠹,却不想有些人之所以成为国贼禄蠹,全是为了他们家的女儿。这样一来,竟是成了禄蠹,也不悔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口中自然说了出来。
在座的可有不少大人,又有许多还在科举之路,盼着哪日中了进士,好去做官的人。贾宝玉这一席话,可把不少人都得罪了。
大家做官,说白了,无非为了权势二字,岂不是贾宝玉口中国贼禄蠹?
偏贾宝玉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一时大家脸上都不大好看。
明知对着他们这些臭男人,贾宝玉口里说不出什么好话,贾瑚只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在他开口前阻止呢!见状,他忙让奶娘把贾宝玉抱进去,贾宝玉得知自己要去里面,高兴的不得了,一脸嫌弃被奶娘抱了起来,想着很快又能见到大姐姐和三妹妹了,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