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黑着脸一脚把蔺晨踢开。
蔺晨没躲,受了他一脚,拍拍衣上的灰尘又继续黏上来,攀着林苏的肩膀,道:“谁给你找不自在了?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气。”
林苏扯开蔺晨,一脸的哭笑不得。
“蔺晨你就别烦我了,自己玩去啊。”
蔺晨收回手,皱眉看着趴在桌上状似奄奄一息的林苏——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蔺晨终于认真起来,坐到林苏对面,说话的调子放缓了不少,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林苏闷声道。
蔺晨:这话我不信。
林苏:……好吧,我也不信。
蔺晨目光沉沉地看着林苏,良久,突然道:“是因为梅长苏?”
林苏彻底僵住。
蔺晨看着他的后脑勺,张了张嘴,最后吐出一声叹息,“你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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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噩梦
林苏做了一个梦。
梦里。
火光冲天,遍地尸体,扬着同样旗帜的两队军马在厮杀,厮杀声此起彼伏。
马的鸣叫声被人的嘶吼声盖住,人的嘶吼声被火的撕裂声盖住,到最后,落在耳里的,似乎只剩下天地的悲鸣。
林苏浮在半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他无声地嘶吼着,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诞生,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染红了他们的铠甲,火舌舔着他们的皮肤,林苏看见他们的手环,那是赤焰军的标志。
林苏心神一动,突然就能动了。
他落在土地上,急切地在满地的尸体中寻找着梅长苏的身影,却遍寻不到,满目疮痍,此时的梅岭,已经沦为地狱。
林苏环顾四周,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油然而生,从心底冒出,钻进骨子里,还在撕扯着他的筋脉。
很疼。
林苏捂着心口在地上打滚,感觉到那犹如身体被撕裂的疼痛,他大张着嘴嘶吼,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就像是个看客,与这里格格不入,被这里拒绝参与。
林苏爬起来,地上那么脏,他的衣服却没沾染上任何脏污——那洁白如瑕的白衣,像是在告诉他,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被这个世界排斥在外。
“不——”
林苏仰天长啸。
他躺倒在地上,头偏向一边,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可就是眼泪,也融不进土里,林苏紧紧咬着下唇,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疼痛。
这时,他看见了——那处悬崖,以及悬崖上挂着两个人。
“梅长苏,梅长苏……”
林苏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他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往悬崖那边跑去,林燮松手的那一刻,他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伸出手,想要接住林殊。
但他接不住。
林殊穿过他的身体,直直落下去,林殊那声“凄厉”的父亲还响在他耳边,可他就是——
抓不住他。
那一刻,强烈的痛苦再也抑制不住,彻底将他淹没其中。
林苏眼中的光芒逐渐减弱,糊了满脸的泪水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可他已经失去神识。
“林苏——”
突然一声焦急的怒吼,林苏眼神一闪。
下一刻,他从床上弹跳而起。
全身像是被汗水浸透,湿答答的,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隐隐有些狼狈,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却在看见董玉意时眼中光芒大盛,他猛地从床上弹起,伸手掐住董玉意的脖子。
“你杀了梅长苏,是你杀了梅长苏!你还我梅长苏,还我啊!”
林苏这幅失去了理智把众人吓了一跳,宇文暄慌张地伸手去掰林苏卡在董玉意脖子上的手指,小七一个晃神之后,也赶紧上前去拉开林苏。
“林苏你放开!”宇文暄怒吼,“那是你表哥!”
“林苏你冷静点!”小七也在怒吼着。
林苏手上却还在用力,咬牙切齿的,满脸凶狠,是真的想掐死董玉意。
董玉意也有些懵,他现在被林苏掐得有些呼吸不顺,满脸通红,想思考对策,脑筋却又转不过来。
“林苏你看清楚我是谁!”
林苏咬着牙,手指收紧,凶神恶煞的,恶狠狠道:“是你杀了梅长苏,是你……”
董玉意:“……”我没杀梅长苏啊!
关键时刻,还是杨郁琛及时出现,一个手刀,劈晕了林苏。
董玉意重获自由,顿时瘫软在地,一阵猛咳,拼命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小七和宇文暄扶着他,给他顺气。
杨郁琛把陷入昏迷的林苏抱上床。
“我们回去休息吧?”宇文暄扶着董玉意,轻声道。
董玉意摇摇头,嘶哑着嗓音道:“我先看看林苏。”
宇文暄满脸不乐意,但苦于董玉意坚持,只能扶着董玉意过去,还不忘咕哝道:“看一眼,只能看一眼,然后我们马上回房。”
董玉意嗓子疼,不方便说话,就只是拍了拍宇文暄的手背,表示知道。
林苏虽然被杨郁琛一个手刀劈晕,却还是紧皱着眉,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唇发白,嘴巴微张,急促地喘着气,像是缺水的鱼儿。
宇文暄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他怎么了?”
董玉意皱着眉,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林苏的头发撇开,探了探他的体温,道:“有些低烧。”
想了想宇文暄的问题,又道:“他应该是做噩梦了。”
还是关于梅长苏的噩梦,说我杀了梅长苏……是梦到了梅岭吗?董玉意思量着,又皱了皱眉,转头对杨郁琛吩咐道:“帮他擦了身子换身衣服,再煮些姜汤给他灌下,若是明早烧还不退,那就得请大夫了。”
林苏:表哥你别给我立flag啊!
第二天,林苏的烧果然还没退。
林苏:都是董玉意的错,没事瞎立什么flag?
杨郁琛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郁结在心,心气不顺,又开了药,只是林苏一直昏睡着,杨郁琛没办法,最后也只能硬灌。
“郁结在心,心气不顺,”蔺晨重复着大夫的话,笑得嘲讽,“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杨郁琛:当然耳熟了,你和晏大夫给宗主说的诊词不也是这个吗?
“郁琛啊,你说他们俩咋这么默契呢?”蔺晨阴阳怪气地问道。
杨郁琛:“……”
“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留下一句话,杨郁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蔺晨撇了下嘴,凑近床头去看林苏。
林苏只是持续的低烧,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如果久不退烧……
蔺晨伸手戳戳林苏的脑袋,幽幽叹道:“可别就这么烧傻了啊!”不然,我上哪儿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林苏赔给你们宗主?
林苏发烧的事蔡稳并没有传回金陵,金陵那边,因为赈灾一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本来已经定下让誉王去赈灾,不想,又发生了岳州知府送礼银给誉王的事情,整个大梁都闹闹腾腾的,这桩差事誉王是拿不下来了。
不久之后,靖王外出赈灾。
靖王离开之后,誉王和秦般若也暗搓搓地想在祈王和赤焰军旧案上给靖王和梅长苏挖坑。
另一方面,夏江也开始谋划着从莅阳长公主拿到谢玉留下的手书。
随着局势的变化,梅长苏也开始招揽言侯加入他和靖王的阵营。
此时已是寒冬,天气寒冷,纵然梅长苏最近身体有些许好转,也有些受不住,但好在他现在肯听晏大夫的话,知道休息,所以身体还算可以,虽然还是病了,但并没有那么严重。
梅长苏招揽言阙的时候,誉王也和夏江勾搭上,两人虽然阵营不同,但目的相同,于是暂时结成了同盟。
而直到此时,林苏仍旧还在生病。
当然,人已经醒了,只是烧还没退。
“说起来,去年你发烧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今日萧景睿过来看林苏,此时,正坐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林苏聊着天。
萧景睿过来,林苏难得有了些精神,靠在床头,抱着棉被,小声地跟萧景睿说话。
“好像还真是,景睿记性不错。”
“说起来,你去年还真是多灾多难,几次三番受伤,还连续烧了近一个月。”
林苏想想,发现自从他到金陵,真的是少有健健康康的时候,不由得感慨道:“看来我跟金陵命盘相冲。”
“得了吧!还命盘相冲?”蔺晨端着药进来,沉着脸把药碗塞到林苏手里,“喝药!”
林苏拿着药碗,温度刚刚好,但是——
林苏伸出手,看着蔺晨,道:“蜜饯。”
蔺晨:“……”
“真他妈难伺候!”蔺晨一阵咬牙切齿,但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拿出来,一股脑塞到林苏手里,“吃吃吃,最好能甜死你!”
林苏扬起笑脸,“谢谢。”
蔺晨:“……”
“疯了疯了!林苏我跟你才是真正的命盘不合!”一边念叨着,蔺晨跑了出去。
林苏喝了药,吃了蜜饯,将剩下的包起来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