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只看了前几页便合起了笔记本,转头看向我,那一瞬好像在研究什么奇怪的小动物。她的眼神是清亮的,透着深邃,些许的迷惑,隐隐有一些意味不明的赞许。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起来。好容易她移开了眼光,抱起杯子起身去接水。“照我的数据写就是了。”她转过身端着水杯抿了一口,看着我。“嗯……即墨,你的笔记很有意思,能不能借我看看呢?”
她笑得温和,我听着窘迫,只当自己自作聪明写了什么让她内行人看出笑话来了。“这……”
“对了,你进来公司多久了?”我这边还想着怎么说,苏曼却已经自动无视了我的反应。
“一个月吧。”我想了想,貌似差不多。
“嗯,还没有转正吧?”
“没有。”苏曼问了句不太内行的话。按着规定我们公司都得是三个月才转正的,除非个别成绩优良者可以提前转正。
苏曼抱着水杯踱回沙发前坐下。“当时招聘你进来公司的人,是你们黄经理吗?”她又问,语气平淡不甚在意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么……我刚才的风华意气不见了,剩下只有忐忑。“不是,是人事部的曹经理。”确切的说应该是曹经理的助理,因为我进来时曹经理已经休产假了。
“嗯。”苏曼仍是平平淡淡的,一边喝水,一边继续翻着我那本私家的小笔记。我以为她没话问了,正缩过去继续打企划书,未了苏曼突然又来了一句。“你念书时候学什么专业的?是市场营销吗?”
“不是。我念法律专业的。”我一边回答,一边手上飞快。
苏曼嗯了声,这才再没话了。直到我把企划书打好,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错别字或窜句,伸了个小懒腰起身。“苏总,好了。”
“啊,才一点十分。”苏曼看了看时间有点诧异,接过文件她向我赞许地笑笑。“辛苦你了,即墨。”
“不辛苦。”我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苏曼一边收拾自己电脑前放着的几沓文件一边起身,叫住了我。我站住脚步,就见她迎面走来。“即墨,有没有考虑转换部门做事?i mean,你可以考虑一下来做我的秘书。”
什么?我呆住了,做她的秘书?!
苏曼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你或许更适administrative(行政管理),而不是sale(销售)。”
苏曼对我说这话绝对是出于好意,但当时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深深地觉得苏曼这个建议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作者有话要说:loading……
第二十五章 不知何处是他乡(上)
苏总,我到了!看到我没?”
果然是苏曼的车,只见她缓缓地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斜靠在车上。我打开车门便冲了过去。“你没事儿吧?!”我一把扶住苏曼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地手都抖了起来。
“没事,头有点晕。”苏曼脸色苍白,抬眼无力地看了我一眼。“我的腿撞伤了,先送我去医院。”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的左腿一直在流血,整条裤腿都血涔涔地粘成一片,看得我头皮发麻心尖直颤!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害怕看到血。我想扶苏曼坐进出租车里,苏曼比我高了小半个头,虽然她挺瘦了,但整个身体压过来的时候我仍是少许地脚下一晃。她扶着我的肩,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因为疼痛手指微微的发抖,而正因为感觉到了,我的心里便更加的难受起来。她受伤的腿不能过分用力,我于是让她整个人都趴在我肩上,犹豫了一下,我拉过她的手环过我脖子挂住,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苏曼的身子微微一僵,我的心瞬间提住,只担心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动作太唐突,而她却蓦地放松了,任我搂住,不言不语地扶着车子慢慢坐了进去。
一直到车子再次开起来,我仍是觉得脑袋嗡嗡嗡的,一颗心也明显不在原位呆着,不上不下,卡得我吞咽困难,语不成句。我不敢扭头去看坐在手边的苏曼,心里说不出的纠结难过。
苏曼一直垂着眸子休息着,这时伸手过来轻轻按了我的手背一下。“晕血?”她轻声问我,语含关切。
我死命摇头。我晕血?怎么可能呢!我妈说我打小就特淘,孩子王,整个小区里的孩子爬墙上树数我最能。有回从二楼高的一颗树上摔下来耳朵根子给枝桠挂烂了顶着一脑袋的血回家,我哥都给吓哭了,我却跟没事人似的被我爸抱去包了耳朵,末了晚上稀里哗啦喝了一大碗米粥。所以我怎么可能晕血呢?自己流了满脑袋的血都不害怕,却为苏曼腿上的血迹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我这是怎么了?
“思归。”苏曼轻声喊我。不知怎么的,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喊我名字,可是相隔了这两天没见,在经历了她网上以及电话里对我的公式化的冷淡之后,她突然的这声“思归”竟让我心里一揪,鼻子立马酸了。“都怪我不好!”我突然就咬牙切齿地恨起自己来了。要是当时我不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坚持陪苏曼一起去车间,再坚持我来开车……
“……你?”苏曼微微地挑了眉头。疼痛与失血使得她一张脸尤其白了下去,坐在光线幽暗的出租车里,她侧脸的弧线如雕像般清晰而冷凝,望向我时,一双眼却是黑得彻底,闪动着一丝说不分明却让我望而心颤的清柔,像暮色四合极夜深处黛蓝色的雾霭缭绕中那点星辰闪烁,流光熠熠,令人心折。
我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我不是晕血,我只是,晕她苏曼一人的血。
苏曼没再说什么,可是从她的眼神我知道,她懂了我的自怨自艾,她知道我在心里懊恼什么。但她真的什么也没再说。
挂号的时候,苏曼用了我的名字。她没有解释,我也便没有问。先去了外科治腿伤。腿是被划伤的,我不知道撞击怎么会划伤腿,不知道她车上放了什么,好在医生说并没有伤到骨头。双氧水清洗伤口后去缝针,一共缝了八针。
我看着那个血糊糊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被一双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手粗鲁地冲洗着,又被一针一针缝起来。看着苏曼紧蹙的眉头,倔强而一声不吭的样子,我有点控制不住想抓狂,心一下一下疾跳着,就像那针是缝在我自己身上一样……
我不敢多看,扭过脸去死死盯着窗口,强忍着心底一阵阵翻搅着的酸涩难安,蓦地听到一阵手机的铃声响起。我一惊,掏出手机一看是简妍的电话,本能地转头去看了眼苏曼。依然是紧蹙的眉头,嘴唇因为过度的啮咬而泛出惨淡的白。疼了那么久,额头已是一片冷汗,本来微阖着的双眼听到手机声后睁开了,幽幽看向我。我不待她询问抢先应了:“简妍的。”
苏曼点点头,眼睛又闭上了。我看出她的疲累不堪,悄悄退了出去在走廊里接了电话。简妍没什么事,就是问我苏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把我喊去干吗,要不要紧。我想起苏曼交代过不要和别人说,虽然觉得很对不住简妍的关心,还是说了谎,只说是有份报表要核对,苏曼叫我过去帮她弄一下。简妍半信半疑的,说一份报表也值得我急成那样?我不跟她争辩,推说忙,便把电话挂了,因为心不在焉连简妍最后问我回不回去睡觉都没答。
回去病房看到苏曼蜷着身子在病床上,双手微微地环抱着自己,侧向门口的脸颊苍白如纸,微阖着的眼帘密密匝匝地在眼底投下两道幽暗的光影。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医院的氛围确实太过惨淡,此时的苏曼看在我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精干凌厉,也没有了坚强果敢,此刻的她在我看来就仅仅是个弱女子,受了伤且正承受着疼痛,让我满心只觉如能代之,愿百其身。我上前去在她身前蹲下,一个没忍住,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别担心。”苏曼只睁眼看了我一眼,复又闭上,轻声道。她并没有甩开我,她很平静地,甚至是顺从地由着我握住了她的手。苍白纤细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传来一片凉意。我知道,那是她忍疼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我看着她,倔强而隐忍的表情,鼻子有点发酸,而眼睛的反应快过一切,一下子湿了。
我在家时生个大病小痛的,虽然我妈经常没空,可爸爸跟哥哥却是经常不离左右的。我虽出生普通家庭,可若论人伦亲缘却是比苏曼要幸福许多。她出生豪富之家,有父有母,可现下撞了车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陪她说话,问她疼不疼。撞了车,腿上受了伤,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来说算是很大的惊吓了吧?可她却一滴泪也没流,只打电话给了我——她的下属陪她来了医院!若非亲缘实在淡薄,哪个女子会甘心如此?我越想越替苏曼憋屈,替她心疼,再看她坚强隐忍的模样,心里一下子抓狂了——干吗这么死撑啊!干吗要这么倔啊!你真把自己当女将军啊!
包扎完外伤,医生让我带苏曼去拍个片子看脑部有没有受创,因为我刚去接电话的时候苏曼跟医生说她有点头晕,恶心想吐。我知道后吓得不轻,生怕苏曼给撞出个脑震荡后遗症来,赶紧借了个轮椅给她推去了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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