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杯战争的时候,远坂也有过这样的待遇吧?
怎么说呢,这家伙虽然总是喷洒毒液,但怀抱却很有安全感。士郎迷迷糊糊地想道。
前原家的宅院建于雏见泽外围,离开深林的士郎很快便看到了那座熟悉的房子,以及,坐在台阶上的圭一与礼奈。
“Archer,可以放我下来了。”不能让他们看见Archer!
“噢?既然你拜托了我,当然帮到底才行。更何况,把你放在这里,难道要你爬回去?”英灵仍旧是一派调侃。
“我刚刚用了魔力,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士郎有点焦急,“而且,身为英灵的你,被他们看到,不是会有麻烦吗?”
闻言,英灵的脚步停下了:“原来,你是在关心我啊。”
之后,红色的英灵便迅速隐匿了身形。失去了可靠怀抱的士郎,则在猝不及防间摔到了地上。
——Archer这个混蛋!
轻揉隐隐作痛的椎骨,士郎隐约听见英灵低沉的笑声,不便发作的他只能暗自生气。
缓步走近大门,士郎远远地听见二人的对话。
“真的没关系吗,礼奈?你刚刚回了趟家,之后就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没有啦!礼奈只是担心失踪的伙伴而已。而且,无论是什么困难,礼奈都能独自解决的!”
“别逞强。一个人做不到,向伙伴求助就好。至少,我一定会帮忙。”
“是吗?可之前下暴雨,圭一君可是大声地赶我回家呢?”少女已经泪水涟涟了。
“那个时候,真的很抱歉!”被少女的可怜神情弄得手忙脚乱,少年索性再次郑重承诺,“不会不管你啦。无论你是伤心也好,愤怒也好,憎恨着谁也好,我是一定会去拯救你的。”
礼奈一怔,刻意表现出来的可怜兮兮的神情逐渐淡去了。
得到承诺的少女,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碧蓝的眼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辉:“那么,就说定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无论怎样,要捉住我的手噢。”
停住脚步,士郎叹了口气,转而向房屋另一边的阴影内走去,原本想上前打招呼圆谎的打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玩笑,谁要去打扰这种事情!破坏如此暧昧的氛围,那也太差劲了!
***
龙宫礼奈,的确是聪慧敏锐到了极点、也冷静到了极点的女孩子。
因此,除了凭直觉发现微小迹象的前原圭一,再没有人能看穿她内心的烦恼。
在傍晚时分离开圭一家的礼奈,玩牌时连胜的喜悦在她转身后从脸上彻底消失。她定定地看着前方,幽灵般苍白的脸上一派坚定。
在发现即将成为自己继母的女性其实是与当地流氓勾结、玩“仙人跳”把戏的骗子之后,少女与对方约定晚上在后山见面。
——父亲已经被那个女人蛊惑了,而自己的家事也不便劳烦伙伴们。
——反正,只要拆穿了那女人,对方就会灰溜溜逃走吧?
少女乐观的想法,在对方扑过来狠狠卡住自己脖子的一刻彻底粉碎。
呼吸困难,脑海混乱,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抬眼看去。似乎是试图将她扼死在后山的杂物堆上,女人用尽全力,面目都因此而狰狞。
礼奈挣扎着将随手摸到的尖锐利器握紧挥舞,歪打正着地刺穿了女人的手腕。在对方惨叫着试图止血的空档,终于摆脱桎梏的少女翻身站起,手中紧握从地上摸来的粗长铅管。
突出的双眼闪烁着贪婪与凶恶的光,美艳的女人已然是一副丑恶的形态。在她伸手想要捉住礼奈的时候,少女将那坚硬粗重的武器高高举起,朝向女人的肩膀重重挥下——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即便伴着惨叫也异常清晰。仿佛有无数纤细的裂纹在空气中不住地延展开去,成了绵延不绝的恐怖之音。
“我来这里的时候,”少女喃喃道,“好像,只是想保护父亲,保护我们父女的幸福而已。”
但是,如果幸福这种东西,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话;
但是,如果幸福这种东西,需要杀人的话。
——自己也必须争取这血淋淋的幸福才行!
少女再度举起染血的武器,轻柔的声音中有致命的冷酷弥散开来:“就死在这里吧,你这垃圾。”
像武士那样将长长的铅管举起,少女瞄准了女人的头部——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抱get!
☆、第十一章
雏见泽的夏天,总是无时不刻地伴随喧然蝉鸣。但眼下,在村庄与密林接壤的地方、被各种杂物与大型垃圾堆成的小山上,有更加响亮的诡异声音将虫鸣声盖了过去。
凄惨的嚎叫响个不停,与深林中传出的蝉鸣融合在一起,形成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响。发出这些声音的女人浑身是血,吐出的咒骂也因为唇角涌出的血沫而模糊不清。
站在不住挣扎的女人面前,礼奈面无表情,只有眼中闪耀着专注到极致的疯狂光芒。
要赶紧解决掉才行。
杀掉这个女人,将尸体切碎丢掉!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归幸福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将力气聚集起来,之后孤注一掷地,将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钝器向女人的头顶砸去——
几乎可以想象对方头骨干瘪下去、脑浆混杂血液一同涌出的恶心景象,少女在将将击中的前一秒闭上了眼——
下一秒,礼奈所处的世界颠倒混乱起来。
有谁向她扑过来,令她高高举起的武器也掉落下去。对方用力过大,她们一同沿着破铜烂铁搭起来的山坡跌了下去。不过,对方似乎有意护着她,令她并未被坚硬锐利的金属划伤。
好像不太对啊。礼奈睁开眼,安静地思考。
那个女人只是被刺穿了手、砸碎肩膀而已,不会就这样失去神志,然而,对方却安静地趴伏在垃圾山最顶端,似乎因为什么不知名的魔法昏死过去了;
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杀伤那个女人的“元凶”吧,至少他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此外,这个人刚刚应该被铅管砸到了,但被重物砸伤又保护自己的对方,为什么还好整以暇般地大睁着眼,发出平稳的呼吸呢。
少女那超乎常人的头脑令她迅速理清了所有的违和之处,但敏锐警惕如她,却不打算追究了。
被看到了呢,自己试图杀人的事。
明明就只差一步了,杀掉试图侵害自己家庭的罪人,自己与父亲就能像从前那样快乐地生活下去。
明明……自己只是想守卫幸福而已,为什么会变成杀人犯这样的存在呢?
蝉鸣不断,礼奈却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愈发安静和寂寞了。她仍旧仰躺着,感到身边的人翻身坐起。
“礼……奈?”对方听起来似乎没有受伤,只是迟疑不决而已,“你没受伤吧?”
哎呀,真是好温柔的声音。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一如从前地对待我吗?
这可难办了。本来,将那女人和这家伙一并杀死是最干脆的解决办法。只是,暂且不说自己能否胜过在一瞬间完成许多不合常理事情的对方,杀掉如此温柔的大哥哥,自己怎么可能做到呢?
对方纠结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总之,这个程度还不算难以挽回。所以,别再哭了。”
“没有哭噢。”礼奈回答完毕,还笑了两声,像是佐证。只是,这笑声传入士郎耳中,便成了几近崩溃的悲恸嘶吼。
事实上,努力赶到这里的士郎心情也复杂得很。
分明是最理智最温柔的存在,却做出这种事。这几乎是为了寻求幸福而自我毁灭,逻辑上荒诞不经,但这个无论何时都能进行缜密思考的少女……
士郎觉得脑海中一片茫然,而种种设想又混乱不堪地纠结在一起。
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明明就在哭啊,你不是也认为这选择很悲哀吗?”士郎垂眼看了下少女,恰好捕捉到对方蔚蓝色眼瞳中闪过的幽幽水光。
少女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之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有什么闪耀着寒光的利器劈了过来。
身体疲惫但应对战斗的本能还在,士郎躲过了向头部砍过来的利刃。但那锋利的尖端,还是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添了一道纤细的血痕。
礼奈手执随手摸来的武器——是一柄柴刀,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她似乎没想到自己顺手拿起的是如此危险的东西,也没想到自己在歇斯底里中竟然会伤到本不想杀伤的人。然而,她没有就此慌乱,而是冷静地注视也跃起身来的少年,将手中的柴刀握得更紧了些。
并未感受到任何来自对方的杀气,士郎试探地唤了一声:“礼奈。”
“大哥哥,你知道不幸的人,即便努力,幸福也总是遥不可及吗?”
“欸?”士郎一愣。
少女温婉地笑着,眼中却是渗人的幽寒:“你知道,为了‘幸福’,有人可以不择手段吗?”
“我……”
“你知道,‘幸福’和‘希望’一样,都是非常短暂的,注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终结的存在吗?”
“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