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校尉颓然一叹,知道自己已输,只能强笑道:“小祁,你赢了!”
子鸢收回了拳头,抱拳笑道:“柳校尉,三年之后再来过,那时或许输的会是我。”
“老了便是老了,莫说三年,即便是三十年,我也是输。”柳校尉不等内侍宣布结果,便已失落无比地跳下了台去。
子鸢立在擂台之上,看着柳校尉落寞地走远,也只能微微舒一口气。
“好!”云徽帝瞧见子鸢又胜了一场,不禁抚掌笑然大喝了一声。
曹衙冷冷笑了一声,突然起身对着云徽帝一拜,“皇上,微臣身子不适,许是这正午日头太烈,有些中暑,不如……”
云徽帝听出了九千岁想要离席的意思,索性顺水推舟地应声道:“爱卿是国之栋梁,身子重要,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曹衙笑然点头,对着云徽帝再拜了一下,转身退了下去,当走过擂台边的时候,忽地停下了脚步,定定看了看子鸢,脸上浮现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阴森笑容来。
叶泠兮将曹衙的一举一动瞧在了眼里,只觉得心头莫名地一凉。
如今祁子鸢算是破了他的布局,必定已成了曹衙的眼中钉,日后之路,必定不太平。一时之间,叶泠兮也猜不透曹衙后面想做什么?
就在叶泠兮还在思忖间,曹衙忽然又折返回来,只见他对着云徽帝又是一拜,“皇上,微臣有一事要请奏皇上。”
云徽帝惑然看了看曹衙,“爱卿请说。”
曹衙皱眉道:“今日日头实在是太烈,沈校尉与祁校尉两人比拼到现在,还一口水一口粮都未进过,况且祁校尉身上还挂了伤,如若再比下去,于祁校尉而言,实在是不公平。”
叶泠兮诧异无比地定定看着曹衙,不清楚他究竟又盘算起什么来了?
曹衙接着说道:“不若让祁校尉与沈校尉二人今日先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再比?”
云徽帝看了一眼叶泠兮,他万万没想到曹衙竟会突然站在子鸢对有利的这边说话,一时不知道该允,还是不该允。
叶泠兮忧心地瞧了一眼从台上走下的祁子鸢,现下她面色苍白,若是可以歇息一日再战,确实是好事,只是……叶泠兮又看了看曹衙,实在是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镇国大将军沈佑突然道:“启禀皇上,历年都尉大典俱是一日比出输赢,若是今年破例,只怕……”
曹衙脸色一沉,似是发怒,“沈大将军,你这话便不对了。都尉大典比出的可是新的禁卫营都尉,是国之栋梁。今日若是再比下去,伤了沈校尉也好,伤了祁校尉也罢,于国于皇上而言都是损失!这个损失,敢问沈大将军可担得起?”
“你!”
听着沈佑与曹衙如此斗气,云徽帝心底不免升起一丝欢喜来,还好这两位权臣一直如此对立,否则大云的朝廷实在是危险。
叶泠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歇息一日是上策,于是轻咳了两声,道:“安乐王与沈大将军不必为此伤了和气,安乐王是为国爱才,沈大将军是为国守例,都没错。”说完,叶泠兮看了一眼日头,蹙眉道,“父皇,今日这日头确实烈了些。”
云徽帝听出了叶泠兮话中的意思,点头笑道:“国家得才不易,伤了哪一个都不是好事。朕就依曹爱卿的请奏,明日辰时,再比这最后一场。”
“诺!”
云徽帝起身看向了子鸢的方向,满意地点头一笑,对着身边的叶泠兮道:“楚山,扶父皇回宫。”
“诺!”叶泠兮起身扶住了云徽帝,侧眸悄悄地瞄了一眼曹衙。
只见曹衙森森然一笑,带着随从渐渐走远。
一阵莫名的不安在心底猛地窜起,叶泠兮慌忙望向擂台那边,可是能瞧见的也只是子鸢匆匆离开的背影。
明日再战,究竟会有什么变数?
叶泠兮扶着云徽帝走了好几步,瞧见四下臣子已走远了,这才低声附耳道:“父皇,儿臣请父皇许我调动几名可信的近身侍卫。”
云徽帝见叶泠兮神色严肃,“楚山,你可是猜到了曹衙的用意?”
叶泠兮只是摇头,“儿臣一时也猜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可是,儿臣知道,今夜必定不会风平浪静。”
“你的意思是……”云徽帝想到了一点,“今夜有人会对那祁子鸢不利?”
“只要明日祁子鸢不出场,禁卫营依旧不是父皇的掌中地。”叶泠兮能想到的,目前只有这点,“所以儿臣要保祁子鸢今夜安然。”
云徽帝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方令牌,交到了叶泠兮手中,“这令牌可以调动宫中朕的十二亲卫,朕交给你。”
叶泠兮正色接过令牌,重重点头,“儿臣多谢父皇!”
云徽帝交叠双手,将叶泠兮的手连着令牌握住掌心,叹息地道:“你若为儿郎,定会是我大云的最好继承人,可惜呀。”
叶泠兮摇头笑道:“父皇,即便是楚山是女儿身,也可以为大云尽忠,为父皇分忧。”说着,叶泠兮一字一句地道,“父皇,就让儿臣像皇姑姑一样,生时为父皇分忧,死后有灵守护大云,可好?”
云徽帝神色一凝,笑得复杂,“你皇姑姑确实是我大云最好的……女人……”
“也是我大云皇族最大的骄傲!”叶泠兮又补充了一句,她隐隐发现了云徽帝此刻眼眸通红,神色之中竟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愧意。
叶泠兮心头一酸,心底暗暗问道:“父皇,既然有愧,为何当初要那般对待皇姑姑?”
只是,此时此刻,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叶泠兮忍住了心底翻涌的疑问,定定看着云徽帝,“父皇,你也会成为大云皇族中最大的骄傲。”
云徽帝神色黯淡,却没有回答叶泠兮的话,最后淡淡一笑,“楚山,扶朕回宫吧。”
“诺……”
☆、第三十九章 .后巷心念动
烈日高照,醉今宵前堂酒酣歌甜,一片欢腾。
“吁——”一抹染血蓝影忽地勒停了马儿,从马背上疾然翻下,甫才落地,便兴冲冲地往醉今宵前堂走了进去。
“姐姐!姐姐!”子鸢的突然闯入,半身血气,让前堂中的买醉客与歌姬们俱是大惊失色,慌乱地退到了一边。
在堂中招待生意的老鸨一瞥见子鸢,便沉着脸走了过来,伸手便去拧子鸢的耳朵,“我说这位爷,办案受了伤就好好在你禁卫营养着,这样带着血腥味儿闯进来,这是要触老娘霉头是吧?再说了,要找姐姐,上飘香院去找,老娘这里的姑娘,可不是你出得起价的!”
子鸢扭身避开了老鸨的手指,嘿嘿笑道:“妈妈,我这不是高兴么,今日都尉大典,我……”
“你还说,快给老娘滚出去!”老鸨不想听她说完,只见她抬手在子鸢屁股上打了一下,“老娘这里可是个太平地方,你小子想来喝酒寻欢,可要先把这身血腥给老娘洗干净了再进来!
“唉,妈妈……我这……”子鸢连连摇头,分明今日已还她活人身份,她出入醉今宵已不必再偷偷摸摸,偏生这老鸨还装作不认识她,一直要赶她走。一想到这里,子鸢似是想到了什么,平日苏折雪小憩到这时,必定也出来帮衬着生意了,为何现在并没有瞧见她的踪影?子鸢一边赖着,一边到处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了二楼,上面站了十名威武家将,她是识得的,不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又是谁人?
难道又是沈远这厮来找姐姐?
子鸢心头一凉,只觉得伤口处被谁猛地一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蹙眉瞪向了那个偷袭之人,却瞄见了阿翎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不由得赔笑道:“阿翎姑娘,手下留情……留情……”
阿翎白了子鸢一眼,微微对着老鸨点了点头,道:“妈妈,这无赖由我来赶走,你且去招呼着客人。”
“也好,这臭小子好端端的来坏老娘的生意,真是可恼!”只见老鸨气呼呼的说完,转过身去,又变作了一张和和气气的脸,她笑盈盈地对着前堂中的客人连连赔笑,“诸位客官不用慌张,这位禁卫营的大爷实在是太没规矩,我醉今宵不做他的生意,大家继续喝,继续欢乐,老娘在这里给大家陪不是了。”
听着老鸨如此解释,又瞧见了方才老鸨对子鸢的冷言冷语,众位买醉客也都放下心来,甚至还有几人起哄道:“扫兴,扫兴,你这臭小子怎的还不出去?”
“你……”子鸢冷眸瞪了这几人一眼,还不等话说出口,已被阿翎揪着耳朵拖出了醉今宵的大门。
“疼!疼!疼!”
阿翎听到子鸢连连呼痛,手中的力道忍不住松了三分,可脚步却不敢多停一分,当下扯着子鸢走出大门,拐入了后巷,松开子鸢的耳朵后,故意提高了声音,喝道:“臭小子,快滚!惹恼了妈妈,当心下回永远不招待你了!滚!”
子鸢吸了吸气,揉了揉耳朵,低声怨道:“阿翎姑娘,你好的不学,偏学妈妈这一招,可知道多疼?你瞧,我本来今日就负伤了的,你还这样待我!”
阿翎警惕地瞧了瞧四下,瞧见这后巷空无一人,另外一端又是死胡同,这才突然走近了子鸢,二话不说,欺身将子鸢逼到了后巷陌路,冷冷地道:“给我瞧瞧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