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异域黑影忽地窜到了窗边,窗口已满是火焰,若是要强行破窗而出,只怕身上难免会被火焰灼伤,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
“嘶——”
突然,只瞧见那名异域黑影猝然从袖中扔出一把黑物,沈远下意识地拂袖一挡,却脸色大变,之间手腕之上,瞬间满满地爬满了黑色小虫,一世看不分明究竟是什么蛊虫,不由得惨白着脸大呼一声,“来人,护卫!护卫!”
就趁着这一刻的松懈,异域黑影不顾一切地突窗而出,足尖一点燃火的瓦当,“呼”地一声,带着几点火星,落在了小院之外,疾步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追!定要拿下这个巫人!”沈远将袖上的虫子尽数抖落,甫才看清楚了这些虫子不过是一般甲虫,哪里是那些可怕的蛊虫?
一班仆从听令跟着气急败坏的沈远冲下小阁来,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了老鸨的尖叫,“折雪,折雪,醒醒,醒醒!”
沈远当即驻足,匆匆瞥见一只甲虫从她袖中落下,惊诧无比地回头从老鸨怀里拉过昏迷不醒的苏折雪,慌忙捋起了她的衣袖,只瞧见雪白的手臂之上,赫然有个被虫子叮咬的伤痕,如今冒出了腥黑的血液。
“苏姑娘,醒醒!”沈远心疼万分,低头一瞧脚下那只虫子,当下一脚狠狠踩扁那只虫子,将苏折雪打横一抱,“速速去请郎中来!”说完,快步朝着大堂行去。
被蛊虫咬过,若是不早些下药驱虫,只怕会成为蛊虫繁衍的母体!
“少将军,还追不追?”仆从迟疑了下。
沈远咬牙道:“如今全程警戒,这巫人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临安城。可是临安花魁只有苏折雪一人,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让本少将军心疼多日?”
“诺!”
“你们继续救火,今夜醉今宵一切损失,都算本少将军账上!”
看着沈远抱着苏折雪走远,老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声招呼了几声,“快些浇水,灭火,老娘的半生心血可不能就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呀!”
“是,妈妈!”
老鸨瞧着众人热火朝天地救火,抬手遮额,好似快要气晕了似的身子摇了摇,“快些救火,救火,我先去歇歇,歇歇……”说话越来越弱,真的好似承受不住,默默地往自己的小阁走去。
“呼……”老鸨听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这一步棋,实在是太没把握,不妨依这臭丫头一次。”老鸨想到方才与子鸢争执之时,主上阿翎已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只见她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女子清白何其重要,不可如此糟蹋,这份情,谁也欠不起,更还不起。”
“可是除此之外,已无法让祁子鸢回……”
“信我,我另有他法!”子鸢急忙点头。
“若是中途打断……”
“我需要些虫子,还需要一场……火!”
……
老鸨回头看着醉今宵的火焰越来越弱,又舒了一口气,再回过头来,不禁被眼前的女子惊了一跳。
“主……主上!”老鸨连忙低头抱拳。
只见阿翎冷着脸淡淡说道:“你放心,我单独给你的雌虫虽然有毒,却已失雄虫,咬折雪一口,断不会让折雪成为蛊虫繁衍母体。”
“属下为主上尽忠,又怎会惧怕生死?”老鸨低头摇头。
“可是我在乎。”阿翎摇了摇头,“在大云,我只有你们可用了。”略微一顿,阿翎仰头看着天空,“我看祁子鸢这臭丫头待折雪情真,要想真正控制此人,便是要护好折雪周全,我还需要折雪为我演一场戏。”
“但请主上吩咐。”
“一切如常,祁子鸢若有问起你我身份,什么都不用说。只需静待折雪醒来,照我吩咐的做。”
“诺。”
阿翎摆了摆手,示意老鸨下去歇息,自己一人立在檐下黑影之中,呆呆瞧着子鸢逃走的方向,喃喃道:“臭丫头,就是死,也要死在我面前……”
☆、第十三章 .风尘倾心暖
阿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小院中的人声渐渐小了些,知道是火势已控,这一步棋算是走成了。
“唉……”阿翎轻轻一叹,在檐下石阶上安静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只觉得前途茫茫,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已陷困局。
“堂兄,你让我身陷苦局,他朝我若回朝,定要你加倍奉还!”阿翎猛地咬牙,一时愤懑,激得忍不住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来。
“快喝些水,润润喉。”
突地,有人递过一个杯子,阿翎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那人便干干脆脆地往她身侧一坐,笑嘻嘻地看着阿翎,“今夜之事,谢谢你。”
“你……你怎么回来了?”阿翎一惊,眼前之人不是子鸢,又是谁?只是现在的她早换了身小厮衣裳,脸上墨汁胡画的胡须早已擦了个干净,唯独脑袋上缠紧的纱布,隐隐沁出了些许血色。
子鸢笑道:“我若今夜回不来,那可就真的回不来了,阿翎姑娘,你突然问我这句话,我可不知道如何答你啦。”
阿翎漠然瞥了她一眼,“你还算有点本事,可以如此快就回来。”
“可不是,论起三十六计这最后一计,我可别其他人厉害多啦!”子鸢笑吟吟地说完,将手中的水杯交到了阿翎手中,“还好,你今日站在我这边,否则啊,我这辈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还姐姐的恩情了。”
“你要还恩情,还不简单?”阿翎接了一句,忽地停了话,略微一顿,复才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苏姐姐与我究竟是什么人?”
子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确实好奇,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竟然还会怕?”阿翎冷讽了一句。
子鸢笑道:“自然会怕。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来大云,只为盗一件宝物。”阿翎沉声说着,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暖水,又淡淡道,“至于这件宝物究竟是什么,还是等折雪醒来,你亲口问她吧。”
“盗宝?”子鸢刚听到兴头上,可阿翎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愿往下继续说,心里只觉得挠得难受,不由得勾住了阿翎的手臂,问道,“阿翎姑娘,你就把话说完好了。”
阿翎的目光凉凉地落在了子鸢紧抱的手臂上,宛若寒刃,让子鸢知趣地乖乖缩了手。
“你告诉我不成么?”
“我不高兴,就不想说了。”阿翎将水杯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凉凉地丢了这一句话,便径直往厢房行去。
“嘶……”子鸢追了一步,还没来得及拦住阿翎,只觉得后脑伤处一阵绞痛,视线忽地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哪儿?
脑海之中,浮现的是烛灯灼灼,案台之上,一个华贵夫人玉指在白玉算盘上噼啪游走,不时地喃喃自语。
她是谁?
子鸢只觉得头疼得难受,不禁又坐回了檐下,靠着栏柱,倒吸了好几口气,待头疼缓过去,脑海中浮现的那些杂乱影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不知何时回头的阿翎微微松了一口气,瞧见子鸢似是缓过了疼痛,冷冷地走了过来,伸手将子鸢扶了起来,“你倒是不要半途病死了,否则你苏姐姐可要骂死我。”
子鸢嘿嘿笑道:“祸害活千年,我就是姐姐的祸害,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你可不单单是折雪的祸害……”话音戛然而止,阿翎瞧了瞧周围,“你最好这几日好好在床上躺着,把伤养好了,不要再随便出来蹦跶,以免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个人躺着可闷了,你若愿意陪我说说话,我保证不出来蹦跶!”子鸢笑嘻嘻地看着阿翎,满是期待,“可好?”
阿翎愕了一下,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忽地避开了眸光,低声道:“我可从来不会伺候人。”
“不用你伺候,你只用陪我说话。”
“我也不喜聒噪。”
“那……”
“看我心情,或许心情好了,我就答应你……”
“好啊,哈哈。”
“你笑什么?”
“阿翎姑娘暖起来,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
“阿翎姑娘,你可别又凶巴巴的,我不说便是!”
“……”
“阿翎姑娘,你不说话的样子,比凶巴巴的样子更可怕。”
“……”
阿翎将子鸢扶回房间,看着子鸢好好趴好,冷冷丢了一句话,“好好休息。”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门边,打开门扉,退了出去。
“阿翎姑娘,你还没答应我呢……”子鸢连忙呼唤。
“我再说一次,好好休息,真惹恼了我,我保证你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阿翎将门关好的瞬间,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真是个呆子……”
子鸢含笑趴下,从怀中又摸出自己那块紫玉,指尖轻触微凉的玉身,喃喃道:“寒玉生暖,当真好玩。”说着,将紫玉又收回了怀中,仔细回想着阿翎今日说的那件事——远来大云,只为盗宝。
究竟是什么宝物?
子鸢想了又想,她在禁卫营当差的日子里,也听人说过不少大云的宝物,可想来想去,那些宝物也只有金银之价,并无什么神奇之处。
苏姐姐既然已是临安花魁,又岂会缺那些金银?除非这宝物有什么神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