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在眼前一一飘过,那是过去的阿诚……阿诚哥、过去的吴启明、过去的肖锐、过去的张兴国。
原来终是过去了。
时间刚刚好,多一分就早了,少一分就晚了。
被靠着手铐压上车的阿诚这样想。
坐在车上,特高科的日本人将阿诚拎着的那个箱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除了一些衣物和钱财外,什么都没翻到,就在为首的那个小日本人的头目有些不耐想要向阿诚发火问询前,一辆车子截住“押送”阿诚的车队,被截住的特高科特工本来还想发火,却见对面车队下来的是南田洋子,瞬时,刚才还在准本逼问阿诚的那个日本人的小头目立刻下了车,向着走过来的南田洋子行了个礼。
南田洋子看着这个向她行礼的下属,点头回礼,然后转眼看向车里,车里的阿诚目光冰冷的盯着汽车前座,没有看向她,南田洋子微微调整了下呼吸,压下所有泛滥的情绪,将目光重新转向面前的日本下属,用日语问道:“搜查出什么了?”
那位日本下属道:“没有,科长。”
南田洋子道:“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一直一语不发。”
南田洋子听到这话,又转头去看了一下车里的阿诚,阿诚依旧目光冰冷的盯着车子的前座,没有看她。
不易察觉的微微握紧了拳头,南田洋子上前走了几步,迈步上车。
因为是押送“嫌疑犯”的车子,所以是改装的半箱形车,后车厢的车座是前后相对的,南田洋子坐在与阿诚相对的座位上,看着阿诚,张了张嘴,半响只问出了一句话,道:“为什么要跑?”
阿诚终于抬眼看向南田洋子了,却只是一个淡淡的嘲讽的冷笑,道:“为了活命。”
南田洋子的嘴角抿紧了,微微有些僵硬,然后在她还未开口说话前,阿诚已经用极小的近乎耳语的声音道:“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我最恨的不是你。”
这句话声音极低,如果不是因为南田洋子坐在阿诚对面,可以看到阿诚的口型,她也几乎听不清阿诚在说什么,自然地,外面特高科的人就更是不可能听见了。
但是“听”清了不代表就什么好事,因为就在阿诚话音方落的这一刻,南田洋子猛然握住了拳头,死死地握住。
暴怒,乾元本能激起的暴怒。
那是她认定的坤泽,她认定的被她划为保护范围内的坤泽。
可是此时她无法保护他。
死死地握住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半响,南田洋子将几乎克制不住的乾元气韵强制压回了体内。
迈步,下车,南田洋子下命令道:“开车,把人带回去!”
在此时此地,南田洋子的军衔最高,所以所有人都“嗨”了一声,然后纷纷上车,开始继续刚才回程的路。
南田洋子也返回了自己的坐车,上车,看着司机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身后跟上来的那辆押送阿诚的箱车,拳头依旧握得很紧,但是心却没有半分动摇。
她是一个乾元,但是她先是一个帝国的军人。
☆、第 102 章
阿诚被带回来的这个消息让明楼眉头一跳,而他对面的藤田则目光闪动了一下,却又状似关心地问道:“明楼先生担心了?也难怪,先是自己的弟弟,又是自己的秘书,都是身边的人……”
话还没说完,明楼眼中立刻爆发出了一丝怒意,虽然马上就掩盖过去了,但是还是被对面的藤田察觉了。
一直以来明楼都表现的无懈可击,而这一丝不寻常的怒意仿佛在明楼那完美的外壳上撕开了一线裂纹,让藤田芳政非常感兴趣,藤田敏锐地察觉到,也许这丝裂纹会成为他破解眼前这种种谜团的重要线索。
“身边人?”明楼带着些许讥讽的微笑道,“我可没这个福气,舍弟年幼,又被家姐惯坏了,对世情险恶缺少了解,犯下大错,明楼也不敢为他多说什么,但是阿诚,我可不敢舔着脸说他是我的自己人,如果勉强让我说,算是一个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的‘身边人’吧。”
藤田芳政看着明楼,眉头微微紧了下,此时他忽地想起了前不久下属曾经和他汇报过的一个情报,貌似明楼和他的秘书阿诚是那种关系,好像这个叫阿诚的秘书还给明楼带了绿帽子……仿佛铁人一样僵硬的藤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是看着明楼的神色里有几分莫测,各种思绪在他心中翻滚,阿诚的、明台的、明家的、明楼名下的小楼里搜出的电台……难道在如此多的可疑线索缠绕下,明楼竟然仍旧是无辜的?
“看来明楼先生对阿诚先生颇有怨念,不如一起去看看阿诚先生的审讯?”藤田芳政道。
审讯室旁的监听室,半天之前,明楼在这里听着汪曼春对明台用刑逼供,半天之后,他听着南田对阿诚的审讯。
没错,对阿诚的审讯室南田亲自负责的,至于为什么南田这个级别的人要亲上第一线来做审讯这样“初级”的工作,在心底,明楼明了,阿诚也明了。
抬眼看到南田推门走进来时,阿诚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很冷淡,而这份冷淡在南田的意料之中。
拉开阿诚对面的椅子坐下,南田开口道:“在你住的小楼里搜出了电台……”
“那是明楼的!”几乎南田还没说完阿诚直接开口就甩出这么一句。
而在监听室里,从耳机里听到这句话的明楼脸上就多了几分愤怒与杀意,虽然面无表情,似乎也在努力压制,但是那一瞬间波动的气韵,周身低了几度的气压,却是瞒不过身边的人。
藤田芳政就在几步之外看着明楼,仔细地观察着明楼。
没有心虚,没有惊慌,只有愤怒,冰冷的愤怒。
藤田芳政看着这样的明楼,想,这是被戳破后故意演出来的表象还是真的因为被诬陷而愤怒?
“我还没说完到底都有什么你就一口咬定都是明楼的?”南田挑眉道。
见南田有此问,阿诚挑眉笑得轻蔑、挑衅,道:“那栋小楼是明楼的,我不过借住而已,明楼的房子,里面的东西当然都是他的。”
“可是在明楼买下这栋小楼前,一直是你租住在里面,并且把那里当做办公的地方,在明楼买下来以后,他并没有在那个地方住过,一直空置着,直到回到上海滩后,你再次住进去。”南田声音没有起伏地道。
在叙述这些信息的过程里,南田能察觉到阿诚极其细微的一丝怒意,分不清是针对此事“审讯”他的自己,还是此时并不在场的明楼,但是非常迅速地,阿诚微微眯了下眼,嘴角微微扯出了一个并不友善的弧度,用略带讥讽的微笑掩盖了刚才的那丝怒意,道:“南田科长的情报工作做得很细致,连这样的细节都了若指掌。”
面对阿诚这样的态度,南田并不觉得舒服。
非但不舒服,并且还有一种烦躁的情绪从心中升起,在心里,南田对阿诚是有些恼怒的,她潜意识的一个念头是:阿诚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一定要现在、紧要关头闹这种事情!要不是在这个时候,也许我可以动用些手段把你保下来!可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南田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她有了这样的想法时候,其实已经在心里认定,阿诚为了求生做了背叛新政府的事情,更因为气很明楼所以蓄意拖明楼下水。
水润无声,阿诚从回到上海滩第一天与南田接触起就铺垫的点点滴滴,终于开始发挥效果了。
☆、第 103 章
水润无声,阿诚从回到上海滩第一天与南田接触起就铺垫的点点滴滴,终于开始发挥效果了。
抬眼,阿诚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明楼指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与其在这里审问我,不如去问明楼,他知道的更清楚。”
南田的怒意慢慢平缓了下来,看着阿诚,又不易察觉的细微伤感划过,道:“现在说实话,也许还来得及。”
阿诚冷冷地看着南田。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南田道:“那你如何解释今天你意图离开上海的事情?”
阿诚的神情依旧不恭且挑衅,道:“我离开上海怎么了?什么时候新政府出台了不许人离开上海的条例了?”
对于如此“顽固”的阿诚,南田终于不耐了,一拍桌子站起来,乾元的气韵威压暴涨开来,让对面的阿诚立刻全身僵硬,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而几乎就在南田“爆发”的这一刻,审讯室的门被踹开了,“哐当”的一声巨响,和随之而来“爆破”逼入进来的属于另一个乾元的气韵,让南田本能的有了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瞬时,她将自己的气韵完全释放,与“侵入者”展开激烈“交锋”。
仅仅是南田释放的气韵就已经让阿诚冷汗直冒,何况两个如同南田一样强大的乾元交锋释放的气韵威压,阿诚此时不仅仅是冒冷汗,却是全身颤抖,汗出如注,整个人都好像支撑不住要瘫在审讯椅上了。
“大……大哥!”阿诚几乎是从喘息的缝隙间从喉咙里挤出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