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曾经爱慕虚荣的女人的执念,延续了在了她以为的血脉身上。
以前他不屑,现在,也许他可以满足这个女人的执念?
顺便一说,今年阿诚四岁了。
四岁这一年,阿诚第一次给“家里”挣钱,把藏在怀里用一个土土钱袋子包着的那一打子红色的票子亮给桂姨时,桂姨惊呆了。
当阿诚稚声稚气的说:“今天在股行门口,有个大叔,说小孩子眼睛净,看东西干净,让我指一个股票,后来大叔出来的时候说谢谢我,就塞给我这些了。”
桂姨有点儿懵,她不识字,虽然从大少爷那里打听了幼童启蒙的书本去书店里买了来,也只是让阿诚看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本来想要送阿诚去读书,可是学校的学费太高了,她根本负担不起,加之她心气又高,觉得阿诚的父亲是富贵人,不想去求明家借钱平白欠了人情,让阿诚从小就欠着明家的像她一样低人一头从此身上打上下人的烙印,正在发愁的时候,就有了这么一笔横财解急,真是喜从天降。
桂姨没想过一个小孩子能撒出什么大谎来,再者,那些股票之类的东西,她在明家也听明镜说过,知道是很复杂的玩意,能赚钱也可能赔钱,这么复杂的东西四岁的孩子肯定不会懂,所以阿诚说的肯定是实话。
拿着那一打子的法币,桂姨高兴坏了,抱着阿诚高兴的都哭了。
趴在桂姨怀里的阿诚则是半点激动都没有,冷得不像个孩子的脸藏在“母亲”的怀里,想:桂姨总是想要与她的能力不匹配的东西,要不到就怨恨,可是桂姨似乎从来没想过,如果她想要,为什么一定要去期盼男人施舍呢?为什么一定要想着等着那个男人回来给她富贵?她能为了恨去做汉奸去做孤狼,她到后来能演戏演的那么好,几乎可以和大哥明楼匹敌了,为什么她就没想过靠自己的本事去赚钱去赚富贵?
也许就像马戏团里的那只小象,桂姨早就被她自己绑住了,她不想当一个下人,可是她却早已经习惯用一个下人的角度去思考一切。
她总把自己当成一个弱者,所以她总是怨恨,怨恨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怨恨那些不公正的不幸的命运。
不过也许自己也没有资格去怨恨它,趴在桂姨怀里的阿诚想,他也是花了很久很久,才真正成长成现在模样。
“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
这样一句话,他用来多久才从明楼口中换来的?
三世还是四世?还是五世?
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
但,真是好长的一段时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补完《琅琊榜》的晚上,恩,都是郁闷的要吐血。首先一天两集简直磨死人了,再者,那种憋闷着的虐,看完简直要得抑郁症的节奏。不过虽然虐的闷、闷着虐,还是要追,因为王凯真的太帅了啊啊啊!
☆、第 4 章
桂姨想送他去附近的小学读书,桂姨想送去最好的小学,可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小学读书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贵,不仅仅是学费,学校会考察学生的家庭背景,父母家族等等,桂姨这样的身份,她的儿子,还是养子,人家怎么可能会收。
看着桂姨很是落寞的从那所英国人开的学校的校门走出来,坐在校工房里等着阿诚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仿佛看到一只被关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不断再挣扎不断再试图突破屏障最后只能回到原地的蚂蚱,这一刻,阿诚的心里竟然是有些怜惜的,怜惜这个总是不甘心不认命的女人。
恍惚间,从这个女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做汉奸的那一世的样子。
不甘心不认命不想一辈子做一个下人,所以竭尽所能抓住一切能够向上爬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向上爬,最后走上一条歪路。
然后,死无葬身之地,那样奋力挣扎着想要抓住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最后的,什么都没有得到。
然而,命运女神玩弄凡间蝼蚁的方法永远变化莫测让人难以窥测其中的轨迹,当他不再在意这一切,不再在乎是不是一直当一个下人,不在乎金钱地位,不在乎权力时,他却得到了一切,然而,那时他想要的却是其他的……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却输了他最想得到的东西——明楼的爱。
看着桂姨强笑着对他说:“阿诚,校长说你太小了,还不能读小学。”
阿诚装作相信似的点了点头,牵着桂姨的手离开这所学校,身后,学校的操场空地上有学生朗诵诗歌的声音传来,他没告诉桂姨,这个小学他读过。
因为这个学校审查家庭背景的无形的校规,一定要自己读这个小学的明楼给他改了名字,他有了姓,他姓明,叫做明诚,明楼告诉这所学校的校长,他叫明诚,是他明楼的弟弟,是明家的二少爷,敢不让他在这里读书就是和明家过不去。
这所小学最后收他了,哪怕他已经过了校规规定的入学年龄。
哦,忘了说了,明镜还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那么大笔的捐赠下,校规也要给明家人让路的。
他是曾经读过这个小学,在这个小学毕业,明台也曾经读过这个小学,从这个小学毕业,但也许这一世,他要和这里告别了。
桂姨最后送他去读了他们住的地方的一家普通的小学,那里读书的孩子很多都像是他的家庭一样,不是说他们都是下人,恩,用后世的话说,他们都是中产或者说是无产阶级,在这里读书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要么是工人,要么是普通的知识分子……
民国时期的工人和知识分子和后世的不太一样,身上少了些颓然多了些阳刚之气,这个时候的工人在贫民中身份地位是很高的,在巷弄里如果有一个在工厂里打工的工人,出来什么纷争,很多时候是工人出来调停解决。
这个时候的知识分子也是不一样的,也许有些清贫,但是还是有几分傲骨,也受人尊重。
就像他和桂姨住的那条巷子里的李先生,他在附近的小学里面教书,巷弄里面的人见到他都会尊敬的叫一声“李先生”。
这两种人在这个时候都活得像个人。
阿诚他有机会看到几十年后这种人的样子。
真像被打断了脊梁的狗。
不过那时的他也不遑多让,不过也是一条拖着瘸腿的老狗而已。
☆、第 5 章
阿诚在巷弄附近的小学里读书,成绩很好,李先生很喜欢他,对桂姨说:“这孩子有天赋,聪明,听话,不闯祸,好好读书,以后会有前途的。”
阿诚并没有去在意李先生的话,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所谓前途二字,不过虚无缥缈,他只是读好书而已,这对他来讲不是困难的事情,十八世的轮回,如果他还连一个小学生的课业都搞不定,那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相比于阿诚的平淡,桂姨对李先生的话的反应却是激动的多,阿诚看着她那一脸欣喜的表情,尤其是那“前途”二字从李先生口里说出来时,那瞬时发亮的眼睛,默默的在心中冷笑。
时间过得很是平淡,这一世阿诚没有总是往明家跑,他很安静,默默的在自己的世界潜伏着,等待着,像一只默默的结网的蜘蛛,悄然织就了一个网覆天地的大网,等着美味的猎物自己上门,然后还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口吞掉。
十岁那年的某一天,孤儿院里一直和他还有联络的几个朋友偷偷跑到巷子门口吹口哨,借口作业写完了出去玩的阿诚走到巷弄口带着那几个小孩子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烤红薯和一袋子牛肉干,看着这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抢过红薯和牛肉干疯狂啃着,甚至差点打起来。
一种一个黑黑的叫做“阿正”的孩子手快,抢到了牛肉干,一边啃一边道:“阿诚,你家有肉啊,真有钱,有钱能买肉啊!”
阿诚看着眼前的几个娃娃,看着他们争抢的狼狈像,看着他们甚至要把手掌都舔一遍的难看吃相,眉毛都没抬一下,他未曾嘲笑,因为他懂得饥饿的感觉,他明白一时的饥饿容易忍受,可是长久的持续的不见尽头的饥饿,会让人绝望,而一个长久处于绝望状态,是不会在乎所谓的尊严和面子的。
阿成看着像狗一样抢食的孩子,淡淡道:“家里最近中了彩头。”
叫“阿正”的孩子此时已经把牛肉吃的差不多了,一边舔手指一边啧啧道:“真是好运气啊,我怎么就没这种好运气呢。”
阿诚没说话,在心里,阴暗的那一面在道:你当然没有这么种好运气知道彩票行开什么彩,因为你的人生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而我的人生,却是十八世不见尽头的地狱轮回。
这些阿诚当然没必要像这几个小娃娃交代,他只是看着样看着他们吃完,然后道:“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阿正和另一个啃完了地瓜的稍微瘦弱点的孩子阿力一起道:“你说嬷嬷病重了就要告诉你,我们是来告诉你,嬷嬷病了,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