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听苏医生说到这里,急忙道:“是……是……你能过来一趟吗?”
明镜和苏医生这里电话沟通,那边,明楼抱着阿诚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看着昏迷过去的阿诚,坐在床边的明楼的手指轻轻的拨开那挡在阿诚额头上的一缕乱发,抚弄着阿诚清秀的眉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阿诚,明楼什么话都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镜推门进来,道:“明楼啊,苏医生来了,让他给阿诚检查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苏医生先去了明台房间里,给明台检查了下,直接告诉明镜,明台没什么大碍,只要体温不升的太高,物理降温就行。
给明台检查完,明镜就带着苏医生来找明镜,毕竟阿诚也是刚刚经历了分化期,虽然……标记能够减轻坤泽分化期的症状,但是毕竟还是检查下放心些。
明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与明镜的声音,他站起来,看了明镜和苏医生一眼,便静静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明镜虽然是个女性中庸,但是还是觉得留在房间里看着医生给一个坤泽做体检有些不合适,便和苏医生招呼了一声,便和明楼一起转身出去了。
坐在客厅里,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明楼一动不动。
明镜有些担心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有些心焦,一边想苏医生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一边想,是不是该准备些婴儿用品了,这……再过九个月,是不是明家就要填一个孩子了?这个想法让明镜的眼睛都亮了。
明家后继有人了,明家的血脉可以延续了。
此时的雀跃欣喜冲淡了方才在金库大门前的那种反感,明镜来回来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开心,差点儿要忍不住冲过去和明楼说:你觉得阿诚以后会给你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但是,还未待明镜把这话问出来,突地一阵铛铛的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只见苏医生带着一脸怒气的从楼上冲下来,冲到明楼身前,几乎将自己的医药箱摔在明楼面前,尖声怒道:“明大少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禽兽!”
☆、第 25 章
苏医生把医药箱差点摔在明楼面前,一对眼睛满是怒火,指着坐在沙发上的明楼鼻子骂道:“明大少爷!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禽兽!”
明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于苏医生的怒火和咒骂,似乎毫无反应。
倒是明镜,先有些怔了,随即快走两步走到苏医生身边,有些就焦急担忧的道:“这……是阿诚……阿诚怎么了?”
苏医生抬头看了明镜,又转头看了看明楼,眼中的怒气不减,作为一名医生,她不是没见过一些大家大族很是阴私的丑事,只是她从来想过,有朝一日,在家教森严、家风清正的明家也会亲眼见证这种事情。
苏医生拉着明镜,在说着什么,又拉着明镜上楼了。
两个女人,高跟鞋的声音“铛铛”的作响,明楼似乎依旧无动于衷,他似乎即听不见也看不见。
身处的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扭曲不再真实。
明楼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的酒?”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鲜红的液体,明楼道。
对面的人微微翘了下眉,那秀美的眉眼显出有些调皮的神色,道:“我就是知道。”
明楼看着对面的少年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满满的化不开的柔情,想:阿诚的眼睛真好看。
第一次桂姨带阿诚来家里时,明楼就记住了,记住了阿诚这对那样有神采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
“《何梅协定》尘埃落定,中日修复邦交,华北恢复平静”
看着报纸上那大大的标题,明楼直接把报纸摔在了桌子上。
被明楼这骤然爆发惊到了阿诚正端着刚煲好汤放在桌子上,捡起那份明楼摔手的报纸,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
阿诚也没说话。
明楼按捺不住的站起来,声调微微有些提高:“中日修复邦交?一只羊和一头准备要吞了你的狼说什么修复邦交!笑话!”
阿诚低头看着那份报纸,道:“弱国无外交。”
明楼听到这话,转头来看着阿诚,阿诚抬头看向明楼,道:“战场上拿不回来的东西,不可能通过谈判拿回来。”
明楼看着阿诚,少年人那对水汪汪的眼睛,此时平静而蕴藉,内里有些深藏的东西,那一瞬间,明楼觉得,阿诚明白他的心痛和愤怒。
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常年服用抑制类药物导致的信息素作用性头痛再次袭来,明楼捂着头缓缓的又坐了下来。
额角上又一丝冰凉的触感传来,阿诚那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帮他按摩起来,额角轻柔的动作舒缓了他的疼痛,下意识的,明楼想伸手去握阿诚的手指,可是他按耐住了,没有动。
………………
长时间高强度的调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最后,当所有的信息交叉对比后,阿诚的名字出现在怀疑名单上,那一刻仿佛心脏冻结的感觉。
……………………
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明楼不言不语,就这么坐着,然后他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这时,一个娇俏的少女从他面前走过,很好奇的道:“啊,你是经济学研究班的师哥!你在这里啊,天快下雨了!”
十六岁的汪曼春的笑脸,像一缕阳光。
…………………………
此时此刻,坐在明公馆的沙发上,所有的这一切,所有这些画面在脑中不断切换。
明楼一动不动的坐着,坐在那里,等着,等着最终“审判”来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姐下楼来了。
鞋子的声音很密集,明镜似乎是带着怒气冲到明楼面前的,但是在站在明楼面前时,看着明楼时,明镜的怒气似乎就消失了。
一动不动的明楼终于抬眼来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的明镜。
明楼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站起身来,转身向着小祠堂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后,明镜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半瘫软的坐在沙发上,道:“你去哪里?”
明楼背对着明镜,道:“我该去小祠堂罚跪。”
明镜微微带着苦涩和痛楚和麻木的笑了下,道:“不用去了,你不用去跪祠堂了,我也不会骂你打你了。”
明楼站在那里没有动。
明镜哭了,没有出声也没有声嘶力竭,甚至连怒气都没有多少,似乎更多的是伤心,她静静的哭,静静的道:“我总是觉得,我弟弟虽然……我弟弟虽然不算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人,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上对国家无愧,下对家人尽责的堂堂正正的真君子,我弟弟……我弟弟比我强的多,聪明的多,可是他知道我这个做大姐的辛苦,心疼我,体恤我对这个家的付出,所以他永远尊敬爱惜我这个做姐姐的,从来不和我犟嘴争吵,虽然我宠着明台护着明台,可是在我心里,我最骄傲的弟弟,永远都是……永远都是……”
明镜静静说着,明楼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明镜的眼神有些悲怆,也有些茫然的羞愧和难过自责,道:“我……我这几天是气疯了也急疯了,想着只要不是汪家人……只要不是汪家人,你喜欢谁都行……,阿诚,阿诚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想着……想着他也喜欢你,就算他不是坤泽是中庸都好,你们在一起……有些事情是不合礼数,但是阿诚喜欢你,你呢,也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虽然不合礼数,但是只要以后你对阿诚好,你们以后的日子好好的,就……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我的弟弟竟然是一个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
明楼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明镜,一句话都没说。
明镜站起身来,神色里有一种疲惫的冷漠,道:“苏医生要回诊所一趟,阿诚的伤,苏医生带来的东西不够用,手指上的断骨要打石膏,还有身上……我不骂你了,我也不打你了,你也不用去跪小祠堂了,你犯了可以挽回弥补的错,我可以打你骂你,但现在……如果阿诚醒过来怨你,就算要你去死,你也自己受着吧。”
曾经她为了自己被陷害入监狱的弟弟四处奔波,一夜白发,但现在,她却对她牺牲了一切去维护保护的亲弟弟说,如果阿诚要你去死,你就受着吧。
明镜永远是明镜,是那个十七岁扛起整个明家拉扯着两个弟弟在上海滩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求生存的不弱于乾元的女人,她也许偏心、护短、还有些被生活磨砺出来的尖锐,但是她永远不允许自己和自己的弟弟们做一个混蛋。
转身离开,明镜留下站在那里的明楼一个人。
明镜上了楼,去看了阿诚,没过一会儿,苏医生回来了,给阿诚打了麻醉剂开始接骨,看着阿诚那十指肿的不成样子的手指,脖子上那一圈吓人的黑色的黑紫,肿起来的肩膀、手腕、脚踝,最后明镜有些受不住了,转身逃似的出了这个间屋子,捂着嘴,下意识的跑到了明台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