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尽是对方浓郁的酒气。林平之又悄悄闭上眼睛。
桃谷六仙当时是点了他的穴位,不过点的却是哑穴。但他却“晕”了过去。为此,桃谷六仙又是一番争吵,这才让令狐冲得空骗取了酒喝。只是,这酒貌似真的喝得太多了。
听气息,恐怕屋内的同样醉着的桃谷六仙也早因令狐冲的长篇酒话睡着了。
梦里,泪水滑过脸庞,浸湿对方的衣襟。嘴角却是悄悄微微俏着的。
☆、拥抱(3)
(3)
令狐冲是被冻醒的。醒的时候头痛欲裂,他本能的用手去拉扯身上的被子,却不想,摸到的是一个人的腰际,但手下那纤细柔软的感觉似乎不是自己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令狐冲猛地睁开了双眼。
林平之安静的睡颜就那样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鼻尖相对,不到半寸的距离,相互间的呼吸都已交融。令狐冲一瞬间屏住了自己的气息。
单薄的被子早就被扯去了大半,裹住了林平之,但他却将林平之当成了被子搂在了怀里。内侧的手还与对方的十指交握着。
他又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那次在树林里的早晨,他也曾这样与他相对而起。
英挺的剑眉,紧密的睫毛,尖俏的鼻尖,柔而不媚的脸型,还有凉薄又苍白的嘴唇。不怪小师妹当初会喜欢上这个人。
令狐冲从一开始便知道林平之长得好看,比戏台上的花旦还好看。可当林平之真的穿上那身紫衣红裳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变得无端的茫然与酸楚。可偏偏又不是那种因为小师妹被抢走的酸楚。
他微微一笑,抬眸,眼神是那样的妖媚,他不曾想过一个男人,一个曾经那样清澈干净的属于男孩子的眼神,可以变得那样美,美得让人窒息,又媚得让人慌乱。
他说:“令狐兄,你好!”
他依旧是他,却又不是。
曾经的回忆与现实重叠。令狐冲的手缓缓抚上了林平之紧闭的眼,心在无端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指尖缓缓滑过剑眉,滑过鼻尖。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碰到他的唇。
他感觉心都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砰——”地一声响,“啊……疼死老子了——”桃谷二仙从睡梦中跌落地上,哀嚎着苏醒过来。
一双似曾相识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睁开,清晰的倒影着自己的影子。
双目相对。
有这么一刻,好像空气都凝固了。
“咚、咚、咚——”不知是谁的心跳这样强烈。
“啊——”一声惊叫再次响起,桃谷五仙突然大叫。
林平之眉间微微一皱,令狐冲眼神一缩,这才,迅速起身。可因内侧手指还交握着,又再次跌落。手臂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头依然疼得厉害。可令狐冲管不了这么多,因为脑中一片慌乱,手脚更加的不利索。可慌乱之间被子衣带都绕在了一起,越急越繁琐。
林平之同样在怔愣了片刻后,也不由得在慌乱中尴尬开口道“你先松手,令狐冲——”
“啊——”令狐冲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更红了,可就在一刹那,他又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令狐冲!”
“喂!大早晨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
“令狐大侠?!”
林平之已挣扎地坐了起来,看向令狐冲突然呆愣的面庞,有一丝不解,有一丝懊恼,但更多的是尴尬。
“林平之!林平之!”
“令狐冲,你疯了?”
“你怎么知道我疯了?”
“你看你现在的疯癫样子,你——”林平之的话突然嘎然而止,他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令狐冲的样子似乎比从前憔悴了些,不似他记忆中与任盈盈成亲时的意气风发,但那双带着满满笑意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是他自己吗?林平之这样想着。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自门外传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本是紧锁的门扇无风自开。
“东方姑娘!”桃古六仙不约而同地望向门边。
“林平之,恭喜你——重见光明!”红衣女子似是踏雪而来,却微笑如春地看向屋内依旧十指紧扣的二人。
“东方……”令狐冲紧了紧眉目,欲言又止。
“你们先下去,这里有我。”
“可是——”桃谷六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得显出不知所措的一面。
“放心,教主那里,我来解释。”东方不败这才笑意盈盈地看向屋内各自姿势奇特的桃谷六仙,慢悠悠地说道。
听罢,桃谷六仙几乎是立刻便消失在了屋内,不见踪影。
“多谢东方姑娘救命之恩。”林平之见令狐冲呆愣无语,只好上前一步,拱手言谢。
“哈哈哈……林公子多礼了。要谢我的,似乎不应是你,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救你而不是在害你呢?”东方不败这句话虽是对林平之说的,可眼神却一直盯着令狐冲。
“东方,我们谈谈罢。”
“好啊!”
令狐冲离开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又一次深深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床边的林平之。后者的眼神也恰巧再次与他同时交汇。
那一刻,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穿射在二人之间。
那一刻,他们的眼里,他们的心里,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那一刻,好似一眼万年。
轻轻关上了门,令狐冲转身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女子。雪还在下,扬扬洒洒,却不再有冷冽的寒风,太阳挂在了天空。
“令狐冲……”
“令狐冲……”
“令狐冲……”
东方不败一连叫了三声令狐冲的名字,似悲似喜似乐。
令狐冲听得心如石坠般沉重,不觉间向前迈去,可身子却突然被大力抱住。
“东方……”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放在了她的腰背处,却始终未有落下。
“咚咚咚……”是强烈的心跳声,令狐冲能够清晰的感受的到。
“你可曾爱过我?”她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
“东方姑娘,永远在我心里。”他依旧不改答案。
“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在他心里的那个“永远”代表着什么?
“因为感激。感激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甚至用自己的命去换取我的幸福。”令狐冲双手最终再次轻轻落了下来,抱住了眼前的女子。
“可惜,不是恨。”东方不败听罢沉默了一刻,松开了令狐冲的腰背,却搂在了他的脖颈,一双剪水秋眸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什么,东方不败。”
“是啊,你不恨我,纵使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也未曾真正恨我入骨!让你曾真正恨不得一剑杀了的人,此生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个。”
泪应声而落。这次,她终于明白了。
“我帮盈盈和任教主上黑木崖找你决战也只是想逼你退位,从未想过——要你死。”
“那盈盈呢?”
“盈盈……盈盈,她是我妻子。”令狐冲眼睛不由得低垂了下来,不再直视东方不败的眼睛。
“哈——哈哈哈”东方不败一把放开了怀中之人,轻笑着转身又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她是你的妻子。”
令狐冲再次抬眼望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子,眉头紧锁,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直到刚才,他才算真正坦荡直视了自己与东方不败之间的感情。他感激她,感激到因为没有办法报恩,所以愧疚。
“我知道是你救了她,我——”
“不,不是!”东方不败突然截断了令狐冲的话。
“什么?!”
“我说,救她的不是我。”东方不败再次说道,她望向一把抓住她手臂的令狐冲,微微笑了起来。“所以,你不必再对我感激到愧疚。”
“可是——”
“所谓的换心,不过一种借口罢了,连你的小师妹岳灵珊都能死而复生为胜天教主所用,更何况区区一位平一指?!”
“那颗心,那颗心还是——”
“那颗心还是盈盈自己的,令狐冲,你的妻子还是完完整整的,任盈盈从来都是她自己,一切不过都是些蛊术类的障眼法,这样的答案你可还满意?!”
“咳咳咳……”令狐冲听罢,沉默了片刻,却突然咳嗽起来,不知是天气寒冷所致还是心中激荡所引起的震惊表现。他只觉得身体都有些颤抖。
东方不败见此,秀眉也不禁紧蹙起来,她的眼神依旧透露出浓浓的担忧,却也有着更深沉的无奈。“你现在可知道,新任魔教教主胜天意为什么又叫胜无败了?!那是因为他从来不打败仗!无论天意如何,他都要胜过!”
“呵——呵呵呵”令狐冲听罢,愣了片刻,却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个胜天意,可惜,天意如何,他要从何知晓?!”令狐冲虽心下震惊忧虑,却无奈他天生潇洒不羁的性子,只转眼间便不再为此烦恼。他只在乎他所关心的。所以,令狐冲又道,“东方,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