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竟然还不是!
蓦地,他想起了一周之前发生在自家中的那场争执,想起了侦探肃容表明的观点和质问,也想起了那时的自己苦苦压抑着的惊痛和失落。
潘多拉真的存在么?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
该死。
其实,他根本不能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说服自己相信它一定会存在。仅仅是出于对父亲的信任,他选择了相信,拼了一腔激动与热血继承了怪盗的身份,并且执着至今。
……
但自从……侦探提出了质疑之后,他开始动摇了。
对方的话,不多,却很重,一下子压垮了连接他们之间的那根线。
他不能当着侦探的面去承认潘多拉不会存在,而他若一味地解释,也不能解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更不能要求侦探去接受他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考虑了这么多,他仅仅是选择了用回避的方式来阻止矛盾进一步升级。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么考虑的,双方在互相默然的情况下发展到了冷战的地步,而他们竟然还都猜到了对方是什么心思。
这场冷战没有多大意义,只是,在感觉上遇到了某些阻碍而已,大家都需要用时间来缓和。矛盾的原因和彼此互相喜欢的感情没有冲突,从快斗个人的角度上,他还是那样喜欢新一,即使形同陌生人般的分开了一周多,Alpha对omega独有的眷念和占有欲也从未淡去。
他知道,不把矛盾解决完,他们就会像两座山隔了一道屏障,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相处在一起的。
所以,他这样急切、这样焦躁、这样失态地寻找宝石,不仅仅是为了证明潘多拉的存在、证明自己的观点,更是为了能尽快地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去兑现自己在镜像馆的湖底对新一承诺过的那些话。
那一张张雪白的预告函背后藏了无数真心的期盼与祈祷,也许,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发现。
夜空啊。
蔚蓝色和苍蓝色在极远天边处交汇,像两剂相像类似的溶液纷纷涌向畅渺的银河。高楼处吹来的劲风无论怎样盘旋都扰不乱眼前繁华的城市夜景,而一颗心,却随着它的节奏一直旋转下去。
突如其来的宁静,使得快斗暂时搁置了内心中的困扰,转而拾起自己的理智,以及……地上的那块宝石。
但,安静得有些奇怪,不是么?
即使站在如此高大的楼宇上,难道会听不到一点点从街面传来热闹人烟的声音吗?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莫名其妙的悲凉和哀伤从心底里漫漾开。
只能听到仅存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可时至盛夏的天气里不应会有如此强烈的风季——尤其是没有一点点……征兆的痕迹?
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吗?
他警觉地往栏杆后退了一步,用楼顶上巨大的水箱将自己的身形遮掩起来。
只见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上竟然会有一圈淡淡的红光,巍峨参天,直直地笼上云天。他疑惑:最近没看到什么报道关于要发生奇异天象的啊?
正兀自不解间,有一个从来没听见过的奇怪嗓音由后向前地往自己这里靠近过来。
“一个国际小偷……和一个类似于侦探的男人?真是一场空前绝妙的、又不能不令人唾弃的戏码。”
听完这句话,快斗的扑克枪几乎在一瞬间落进了掌心里。食指勾上扳机,轻轻地搭在上面,随时准备着扣下。
许是那抑扬不一的语调,或是从对方身上飘来的疾锐锋铓、令人厌恶的气息,从衷地激发了快斗内心中种种负面的情绪。血脉里一刹那炸出了无数朵银白色的电火花,战意与警惕互相交枕,喷吐地流淌在耳朵里。
来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长袍,袍角处绣了一朵朵繁复灿烂的花纹。他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面具遮去了他的右半张脸,露出左眼旁艳彤色、酷似蜘蛛的刺青。面具后露出了一头金色的头发,彰显了他非亚洲人的血统。
初见,这幅面容就会给人留下冰冷、刁滑,阴险的种种印象,只因为他的气质和形象实在是太阴郁了,教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沉溺一片若有若无的虚幻里,过后又将什么都忘记。
而快斗做出警备的姿态落在对方眼里,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以为忤地看着在夜中骄然耀眼的白衣青年,嘴角衔了一缕嘲讽。
“原本听说怪盗基德是一名相当厉害的偷盗大师,在魔术与艺术这方面相当有成就。可惜,一见不如百闻,见了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这么年轻的毛头小子,居然会青涩到……对我设下的摄心术竟然毫无防备,一脚踩进了陷阱里”,倒是让我有些下不去手呢。”
快斗与他保持着原来的距离,依旧警惕地沉声道:
“我并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激怒我。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
对方仰天大笑,笑声尖细高昂,听起来很刻薄的样子。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怪盗基德。如果说,我是来找你合作,一起寻找潘多拉的话……不知道你的意向如何?”
对方提到潘多拉,快斗却表现得异常沉静。他默默地将自身的警惕卸下
转换成了十足十的回绝,而扑克脸更像是一张水火不侵的面具,将敌人所有的花招全都拒之门外。
“真是可笑,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更何况,你刚才用青涩和毛头小子讽刺了我半天,现在却说要与我合作,要不说你不是正常人,那我绝对怀疑你的脑袋被门挤过了。再加上,你对我使用了所谓的…摄心术?你的合作诚意在哪里?“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沿着天台的边上踱步。
“我呢,是一名幻术师,人们通常叫我Spider。我想你就算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也听说过最近在日本横滨场场爆满的幻术巡演吧?”
快斗狠狠地一皱眉,显然他不仅听说过Spider的名号,而且,他还知道不少巡演时不□□消息。
据说,在巡演到第八场的时候,现场已经空前到了最多的人数,足有11万人。当时安保和守序人员被人群冲散,差点发生极其惨烈的踩踏事件,最后不得不出动日本保安厅的人马前来。而那个Spider却不闻不问场下的状况,一边兀自炒热现场气氛,恨不得越混乱越好,给维持秩序带来了极大的阻挠。他的经纪人不得不为他收拾烂摊子。
这个人在巡演期间从横滨赶来东京,仅仅是专程来找自己合作的么?
可见这个人除了冷血、不顾大局之外,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潘多拉绝对不能落到这种人手里。
在那一瞬间,快斗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缓缓沉下身姿,然而表面上看不出来,依然示人以一种没什么动作的状态。
虽然他不知道Spider是怎么实施摄心术的,但是他可不信世界上有摄心术这种东西,他的个人信息无从得知,除非有特殊渠道监视自己,而幻术多半和魔术一样,都是把戏罢了。
要趁Spider不经意间做出回击,才最有可能一举击败他。
快斗快速扫了一眼天台周围的建筑布局,暗自谋划起来。
他嘴上在说:“你想合作,可以。把你的个人资料全都给我,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潘多拉。”
对方意外地没有发现他的伪装,一脸惋惜加深沉。
“潘多拉这么好的东西,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追求它么?我想你肯定不是为了在你光辉的偷盗史上添一笔才去找它的吧……”
话音未落,一张钢制的扑克牌从枪中跃然而出,堪堪擦过Spider脸上的面具,对方的反应极快,偏头闪了开去。但他却没有料到另一张扑克牌紧随其后地跟了来,瞬间击中他面具的边框。
面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露出了Spider的右半边的脸。之间其皮肤上生满了大团大团泛着黑色的红癍,红癍的边缘处起了白色的皮。
快斗微怔住了,问他:“你这是……?”
他的左半边脸明明是好好的,但是右半边脸却是这幅鬼样子。很明显不是由于普通的病理原因造成的。
Spider先是慌张地后退了几步,重新拾起面具戴上,然后松了一口气,继而发了疯似的向快斗扑来。身后肢节般的衣摆被风掀起,像一只紫色的大蜘蛛。
他激烈地大喊起来:“你没有看到什么!!没有!!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接着,他低低地自言自语,那模样显得极其病态。
“我什么事都没有……没有……”
快斗知他是自欺欺人,没有出声。不过,看Spider这幅模样,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潘多拉了——为了自救。
单片镜上缀着的四叶草吊坠被风牵着在空中飘荡,坠绳被随意地翻折,和Spider一样,都显得极其可悲。
不过,快斗不会把同情施舍给他认定了的敌人,其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除非有个例的特殊情况。
Spider兀自发了一段时间的疯,几分钟后逐渐恢复平静,看向快斗的目光如死水一样沉沉地毫无生气。
“基德,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沉浸在噩梦里。”
他闭上眼,竖起双手举过头顶,口中无声地呢喃着,手中笼了一缕油绿色的光芒,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在做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