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想一直跟着名侦探,或者一直远远的在你身后、看着你推理案件,还有像这两天一样,每天都能看见名侦探晨起、随意惺忪的画面,也有点想一直这样抱着名侦探,一直闻着这个好闻的味道,感觉这样的话,名侦探一直就在我身边。
可是,它快要消散了,而我也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去回到那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上。所以,我很担心名侦探。我觉得,我的生活、你的生活,都已经被重新洗牌了…..我怕你会感到困扰,会突然有点不习惯…也有点担心名侦探会不再需要我的跟随了……”
怦咚。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一把黄铜色的小锤子砸开,发出喀拉一声碎裂成两半。
柯南用静默的态度来掩饰着内心中的情绪。这么做太经常了,经常到有些麻木。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说着:
“这是当然的。毕竟,你也有自己原来的生活,之前在米花也很难见到你,说明你的生活圈子根本就不在这。除了…那些特殊情况,想必,你肯定不习惯。”
说着、说着,柯南也不相信自己说这些话的底气了。他有些烦躁、不耐地挥了挥手,拍拍快斗的肩示意放下他。
反正,不远处就是工藤宅了。
他可以自己走回去。
快斗将他放下,看着他小心地避开累赘的衣角,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很慢很慢地走到那座空荡荡的宅院里,目送着他转身合上漆黑色铁栅栏,眼底里有碎冰似的难过悄悄地起伏着。
“新一。”
他突然喊住那个幼小身影的本名,清朗、温润的声音里有一些难以克制的情绪。
小小的孩童应声停下脚步,又缓缓地折回到了门前,隔着一道门,抬头仰视着他
“嗯,还有什么事吗?”
快斗蹲下来,凑近他。浅紫色愈近,就愈能发现眼底里邃深的本质。
“我很快就能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希望新一要能守护好自己的秘密,不能被他人窥知到。侦探,也是需要保护的外壳的,不是么?”
但出乎他意料的,那个孩子很快地撇撇嘴,似乎很不满的样子,眼神倔强地别过去: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难道不打算说明一下到底去干嘛吗?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是不能拿出来一起探讨解决的吗?”
他听了听,深吸一口气,想要把什么东西都尽力压下去:
“黑羽快斗,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在为这次分别而感到困扰。
相反,我认为你有自由去选择生活的形式。但让我真正感到烦躁的,是你选择了把真相瞒住我。
你没有说你为什么离开却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扰乱不扰乱的话,我有说你扰乱了我的生活了么?
要说,也只能说,快斗,是你改变了它。你这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小偷改变了我的生活。但碰巧的是,我也恰好乐意被改变而已。”
仿佛有惊喜的爆炸声从远方暗无天日的空中传了过来,轰的一声巨响炸在耳边。
快斗顾不得华丽繁复的金属镂空花纹,双臂钻过铁栅栏的缝隙,用力地将孩童的身体拥了过来。
“抱歉、抱歉,名侦探。我并不是故意要瞒你,只不过觉得,说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嗯,还是那句话,我都在听。”
“是训练,魔术师的训练。下一阶段的挑战很快就要来了,不及时训练,恐怕到时候会很难收场。”
“训练而已,为什么之前说不出口?难道是很辛苦的训练吗?”
说到这里,快斗澹然一笑。他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再由指尖一点点向下滑落,直到带着几分调皮翘起的鼻尖处才停下。
“对,就是那种训练。所以名侦探没什么可担心的。挑战过后,我自然会回来找你。”
说完,他退开两步。路灯朦胧的光洒在那袭黑色的风衣上,似覆上一圈温柔的光晕。
“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快进去吧,记得早点睡。”
柯南略点点头,满意地沿着通往玄关的小径走了回去,背对着凝视而来的目光,回到了屋内,轻轻关上门,落锁。
快斗站在工藤宅外,看着里面的灯光亮起,最终再熄灭,直至黑暗,方才卸去所有心事般缓缓转过身去,沿着静夜中的街道,一点、一点、用脚步丈量着从米花到江古田的距离。
他一直低着头,唱着欢快调子的曲子,却又在数着什么,像是在算两人相隔有多远。
黑夜中划过楼房一角的风,轻得像唇边逸出的一口叹息。
次日一早,柯南从睡意间悠悠转醒,有些茫然地盯了一会洁白无痕的天花板,再侧耳听了听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门外,眼中的蔚蓝色一分一分地散了开去,像两滩积在路边的雨水。
啊,是该上学去了。去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
在刷牙洗漱间,他整个人依然是怔怔愣愣的。
接着,当他步入客厅时,视线意外地落在了沙发上叠得整齐的那块毯子上。
手,也像不经过大脑思考过一般,少有地,把毯子拿起来捧在怀里,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的站在原地。
忽然,柯南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低头凑近那块厚实温暖的布料。
正是一缕很熟悉、甜得任性、霸道的气息被毯子的纤维细细地牵挂住。
尽管那是一缕很淡的气味,但柯南依旧认得出它,因为这两天来已经闻得很惯了。
时钟响了响,是六点半。
时钟里半点报时弹出来的玩具鸟,很像某个人养的一大群鸽子中的某一只。
柯南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无法相信一贯爱赖床的他竟然能起这么早。
简直就是…什么东西都不正常了一样。
他很快换上了平时所穿的小西装,来到了后面的院子里,打开通往阿笠博士家的偏门。
那夜,情况紧急。快斗并没有发现这个门,而是抱着他翻了一座墙才来到了工藤宅。
柯南无意中发现了落在草丛里的一只白色的高礼帽和一条朱色的领带,当他想要过去捡起它们时,脚步却倔强地别了开去,硬是不去看,任由它们躺在地上,就好像是其主人在不经意间将它们扔在那里一样
吱呀。
建筑物的偏门打开了,看到了灰原哀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手里提着一袋药品,走到了停泊在阿笠家院子里的甲壳虫汽车旁边,打开车门把那袋药往汽车后座上一丢。
当她回过头时,忽然看见了明显正在发呆中的江户川,抓住了一切可以揶揄他的机会:
“啊拉,原来大侦探也会无缘无故的发呆。只不过,发呆的越久,就越容易变笨哦,精神迟缓什么的。”
话刚说完,只是嘴角一挑的一小会功夫,她就如往常一样收到了某人投过来的半月眼。
她满意地转过身,眼底泛着笑意,刚要往屋内走却忽然被叫住:
“呐,灰原。“
她应声回头,听出了江户川语气里微妙的情绪,便懒懒地提起一份模棱两可的态度: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事难住了大侦探么?“
柯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蔚蓝色的瞳定定地看着远处的某一点,叫她心里倏地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
“有事,想问灰原你。”
灰原哀把他拉进了屋内,坐在与厨房互为一体的客厅里,在她为两个人倒上热咖啡后,很平静地说道:
“说吧,到底什么事。”
柯南捧住杯子,热热的温度通过杯壁传了过去
“灰原,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所以趁着早晨时分清净,来私下问你。照理说,Omega在被标记前发情是很频繁的。自然,我也不可能每次都靠吃解药来解决问题。虽然我很想变回来,但是变回来和变回去的时候太痛苦了,那么,当下一次时,我应该怎么做?”
灰原哀用指腹婆娑着耳垂,侧着头凝神听着柯南把话说完,依旧是平静的样子:
“是。这个问题,在你恢复了工藤新一后的那几天我也思考过,很幸运地得出来一个结论。正好你问了,我也就顺便说了,也省的我再忘记。”
她停一停,然后继续:
“平时没有什么问题,而幼年期的身体发生了生理异常,凭你的意志力不是不可以撑过去。但,有一点,就是这段时间内不能与任何一个Alpha接近、接触,连说几句话都不可以,否则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像这次一样的情况。
出现一次,便会对身体的危害多一次。当然了,反正你是从来不爱惜自己生命的,关于这点,我倒是清楚得很。”
慢悠悠地说完后,哀感受到了咖啡那沉重苦涩的气息在身畔缭绕开。
两人相对静默,看着杯中起伏的泡沫不断地升起,继而炸裂。
几秒后,由柯南打破静局
“这么说来,只要在这段时间里,我保持一个人独处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对么?”
灰原哀深深地回看他一眼,算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要不得不变回去呢?”
灰原哀放下杯子,两瞳浅色几乎要望到那片蔚蓝的背后面去。她是一个直觉和洞察力那么强大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