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好眠到傍晚,又和飞流吃了顿丰盛的晚餐,梅长苏便在屋里看起书来。直到午夜时分,梅长苏听到院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才放下书。飞流在院外,黎纲守在屋内门口,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梅长苏倒是不担心。只是在屋里等着尘埃落定。
直到景睿喊着苏兄跑进屋里,梅长苏才举着烛火出来。
确定了梅长苏的安危,景睿这才松了口气,就想拨开刺客的面巾。
梅长苏阻止了一下,景睿却还是去揭开。
当看到那刺客是侯府的人时,景睿震惊了。
外面北风呼嚎,下起了雪。
梅长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了景睿进屋,让他喝了点热茶,说起新看的宅子。景睿神思不属。
“我不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杀你,可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卷入金陵这个漩涡中来?你本是我最羡慕的江湖中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自由自在的人。只要你有欲望有情感就绝不可能自由自在。”顿了下,梅长苏又道:“景睿,树欲静而风不停。永远不要去追求不存在的东西,比如自由。人生在世,多有不得已,能保住本心的人,能够不迷失自我的人,才是真正活的明白的。”这个温润如玉耿直善良的青年,终究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想要扳倒谢玉,梅长苏想过无数的办法,但最后还是只有利用景睿身世这一条。以后,定是要辜负这一片赤诚了。
不等景睿回话,梅长苏又道:“这些日子多谢你对我的照顾,等我的新居安顿好了,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欢迎你来。回去休息吧。”
送走景睿,黎纲便来禀十三先生来见。
十三先生本是林府的一个大管事,从小看着林殊长大的老先生。林府当年出事前,这位先生刚生了场病,身子不大好,便准了他去南方的宅子修养身体,这才逃过一劫。
所以梅长苏对这位十三先生也是礼待有加,当成半个长辈。
十三先生和梅长苏讲了下秦般弱的真实身份,这个滑国璇玑公主的徒弟果然不凡,阴狠毒辣,也十分狡诈。梅长苏嘱咐十三先生先不要动她,这个女人是个很好的棋子,以后必要大用。正事说完,离开前十三先生留下了宫羽缝制的安神香囊。因十三先生是长辈,梅长苏并没有拒绝。但也并没有理会桌上留下的那个香囊。
梅长苏很清楚,自己对宫羽并无爱慕之情,宫羽是个好姑娘,因此梅长苏才更不愿让宫羽有任何希望。怜惜太简单,厮守却太难。此生,梅长苏不愿再在爱情上在与人有牵连。
搬家这事,梅长苏什么也帮不上,在新宅子的屋里转了半天,被吉婶嫌碍事就给撵去暖房里,按在火盆旁边坐着,然后又塞了一本书给他。反倒是飞流,被黎纲叫去搬搬抬抬的。看着飞流端着一摞三个大木箱子毫不费劲的从门口走过,梅长苏深深的感受到这是个很不科学的武侠世界。对着飞流招招手,小孩儿捧着箱子晃进来。侧身用目光询问。梅长苏捻起案上一块核桃糕递到飞流嘴边,飞流整个叼进嘴里,开心得眯起眼睛。看着飞流的吃相,梅长苏总是能想到松鼠,每次都将腮帮塞得鼓鼓的。
搬完东西只剩下收拾归类,这便没有飞流什么事,金陵今年倒是罕见的下了大雪,从昨天下到现在还没有停。飞流便开心的在院子里玩雪。梅长苏本来还想和飞流一块玩,却是在这两日刚到金陵的晏大夫的一声咳嗽下,默默回屋了。
下午,梅长苏的书房和卧室就收拾妥当。蒙挚也上门来探望。毕竟这宅子是他介绍买的。梅长苏把玩着写着字的木牌子。
“兰园藏尸案,太子丢了户部的楼之敬。”说罢,梅长苏将那写着户部的木牌丢入旁边的火盆中。又拿起写着庆国公的牌子道:“滨州侵地案,誉王手上的庆国公也保不住了。”然后随手又丢入火盆里与那户部的牌子作伴。
“不过誉王未必会死心,很可能回来找我商议怎么救庆国公。”话音刚落,黎刚便进来回禀道:“宗主,誉王殿下到了,正在门口下轿。”蒙挚听闻马上回避,梅长苏将剩余的木牌子放入盒中,捧着手炉只看着火盆烧得旺旺的,将那两枚木牌烧得面目全非。
果然,贺过梅长苏的乔迁之喜后,誉王便问到滨州侵地案。梅长苏最终打动誉王放弃庆国公的,最核心的一句,便是:“为了一个庆国公,而失去圣心,孰轻孰重”。剩下的,不过就是忧心手里没有军方的牌罢了,梅长苏又暗示誉王,既然庆国公保不住了,何不顺势权力支持靖王,让靖王,成为誉王手中的那张军方之牌。
送走誉王,梅长苏看着远去的马车,梅长苏才算放松。这毒蛇终于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萌萌的存稿箱,愚蠢的作者没码完番外,只有这一章正文。所以这星期应该只有这一章更新了。但是作者说,下章就放靖王出来和梅长苏‘开会’。
☆、十二章 拜访
夜里,收好飞流明日要送给庭生的金丝软甲,梅长苏没有挺到外边的刀剑相交的声音停下来,早早便躺下了。这苏府被黎纲整治得固若金汤,若是能被天泉山庄的人破了进来,江左盟岂不是愧对琅琊榜上第一大帮派的名号?梅长苏一点也不担心,但还是想着一会等黎纲进来再交代下再睡,倚在床边一会儿实在抵抗不住困意,便只是脱了外袍扯过被子睡了。
等着黎纲进来禀告的时候,才看到他家宗主蜷成一个球,睡得正香。小心翼翼的过去掖了掖被角,冷风一吹才发现他家宗主睡前又忘记关窗户,连忙把窗户关了,黎纲挣扎了半天,是把宗主叫起来灌碗姜汤,还是不叫醒他。床上的青年眼下的青黛色,即使睡着了也能明显看出的疲惫的倦容。黎纲终是没忍心将人叫起来。只是缓缓叹了口气,在火盆上添了两块炭便出去守夜了。
结果梅长苏半夜还是咳了几声,清早起来便开始发低烧。黎纲一阵后悔昨晚没将人叫起来。梅长苏看黎纲这就要去找晏大夫连忙阻止道:“今日还要去靖王府,必须得去!我这不过是着了凉,轻微的有点咳嗽,不碍事!你叫了晏大夫也不过是开点驱寒的方子,却必定会大惊小怪不让我出门。你只要吩咐厨房给我熬碗浓姜汤我喝就行。”
最后黎纲完全拿梅长苏没办法,只好吩咐厨房熬了姜汤,亲眼看梅长苏喝干净才跟着他的宗主大人一起去靖王府上。
一路上飞流也出奇老实的没在车外乱蹦,而是安静的留在车里,时不时探探梅长苏的额头,然后皱个眉毛一脸不高兴。
梅长苏本来闭目养神,飞流一会探一下的他也不是不知,最后实在忍不下去,抓住飞流又探过来的手道:“你别一直离我那么近,出去外边跟着多好,到时候传染你,再把你也传染生病了。”
飞流抽回手道:“飞流壮,不生病!”
梅长苏调笑道:“我们飞流壮如牛,自然不生病!”
飞流:“才不像水牛!他笨!”
梅长苏哑然,飞流这是在说靖王?
“他哪里笨了?”
“一看就笨!”
梅长苏失笑道:“好,他笨,我们飞流最聪明。”然后励志要把飞流养白养胖的梅长苏又往飞流嘴里塞了块糯米糖糕,飞流咬着甜甜的馅儿笑眯了眼。
马车到了靖王府前梅长苏恍惚了一下。那年景琰刚刚开府便邀他来玩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么多年,京城里变了那么多,唯一没有变过的便是这靖王府。
入府后,靖王带着庭生出来相迎,庭生直接跪下道:“庭生见过苏先生。”梅长苏扶起这个眉眼与祁王有些相似的孩子,飞流却是在看到庭生起身与他打招呼的时候,直接将金丝软甲塞给他。
飞流道:“给你。”
庭生接过看了看很是欢喜地道了声谢。
靖王却抓过来皱眉道:“金丝软甲,这是何等贵重的宝物,庭生不能收。”
梅长苏早就知道,便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这是飞流送给庭生的。你要说跟飞流说。”
飞流横了靖王一眼,也一把抓过那软甲,又笑嘻嘻的塞到庭生怀里。靖王被堵得也没话,想着过后倒也可以送点好东西给飞流,就不再坚持。便侧身将人请进屋子里。
庭生本要拉飞流离开去校场那边玩,飞流迟疑了一下看向梅长苏,梅长苏抬了抬下巴示意飞流跟着庭生去玩,飞流这才离开。
靖王在前领路,倒没发现飞流的留恋,带着梅长苏进了屋,梅长苏才发现这有一厅的武将,甚至有好几个眼熟的。
两方见过一礼后,靖王吩咐列战英主持商议,便带着梅长苏去了书房。
路上梅长苏看到那一行人匆匆从回廊走向演武场,靖王有些尴尬的道:“苏先生的名帖刚递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议事,那些小子们也想看看最近在京城名声大振的苏哲到底长什么模样,所以……”
“所以就多走了两步。”
靖王噎了一下。道了声“请”就又开始领路。
梅长苏跟在靖王身后,没忍住,掩着嘴压抑着轻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