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机关机了。田田和司机说是她回家之前,给他们放假了。”
子桑:“蒋千林那里没有她家里的联络方式?”
裴南:“有。但是没人接。我已经让田田和司机跑一趟,去她家里看看了。”
子桑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嗯”了一声。
蒋千菱撅着嘴看她:“你干嘛一醒过来就问钟离然?子桑,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子桑还是没搭理她。
裴南拉着蒋千菱往外走:“好了好了,你别操那么多心,赶快去定妆拍照,晚点还要发通稿的。”
子桑突然坐了起来,低头去揭自己手上的医用胶带:“帮我拔了,我好多了,可以去片场了。”
不光裴南,蒋千菱也急了:“你拼什么劲儿啊!?剧组少了你不能转还是怎么的?”
裴南看出点什么,把蒋千菱哄了出去,回来问子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钟离然?”
“我不知道。”
子桑像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沉默疏冷的状态中,封闭着自己,拒绝外界的窥探,也拒绝别人的好意。
裴南叹口气,弯腰把针头替她拔了:“有事儿的话就说,能帮的忙肯定都帮,你别自己撑着。”
子桑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裴南把她扶起来,要搀着她往轮椅上挪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子桑,你的腿……不会动?瘫了!?!”
子桑是昏迷着被抬进来的,也没人发现,之前她也刻意隐瞒,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她是不会动的。
子桑忙抬手捂住裴南的嘴巴:“别叫!——只是暂时的,神经麻痹,过段时间就好了。”
裴南狐疑地看着她:“你可别开这种玩笑。现在剧组冒着风险改剧本,就是为了你。你要是真瘫了,这个角色你是演不了的。你确定你能好起来?”
子桑盯着裴南,很郑重地点下头。
钟离然说过,子桑的面部表情欠缺,戏全在眼神里。她的眼睛会说话,也会骗人。
直到裴南身边的气场放松下来,子桑心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裴南半扶半抱把她架上轮椅的时候,她自嘲地想,我从来不是多善良的人,我也自私,我实在是可恶。
千百万的投资可以打水漂,但是我要钟离然。
定妆照发出去之后,子桑就把微博给卸载了。不用想,网上铺天盖地的一定都是反对声,是没法看的。改编、翻拍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无论做到多么精细、考据,都满足不了原著党。
更何况子桑这次的状态并不好,有人在横国拍到的路透图,她一脸惨白,病病歪歪地靠在轮椅中间,和原型那个轻盈清绝的舞女实在划不上等号。
于是在官方定妆照发出来之后,原著党吵得就更凶了——p图太过,路透已经证明了一切。
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当时子桑刚从昏厥中醒过来,还没有上妆,周围的环境也乱糟糟的,看起来效果并不怎么好。真正拍定妆照的时候,导演说子桑其实是最符合原型的。
当时造型师给子桑的评价:二次元建模脸。后期连p图也没有动太多地方。
不过网友要吵,剧组没办法,子桑也没办法,只能关上门好好拍戏。等片子上了,那就是最好的打脸。
当天晚上子桑接到明哥的电话,里边却是钟离然的声音,毫无异状,很轻松的样子。子桑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有点脱力。
“你手机怎么不开!?”
钟离然愣了一下:“我爸妈喜静,我电话太多,他们嫌吵。”
子桑恨得牙痒痒,想冲过去咬死她。
钟离然倒是听出来一点异样:“怎么了?明哥说联络不到我了,横国那边都急坏了。出什么事儿了?”
子桑折腾了一天,跟猫也决斗了,昏也昏过了,还在大冷天里冻了大半天。回来之后洗了个澡,缩在被窝里,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乏得要命。她懒得开口说话,声音压得很沉:“黑猫出现了。你小心点。”
“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你见到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钟离然走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宁,电话里让小马哥转达,让子桑千万别一个人呆着。她的直觉敏感得可怕,毫无征兆的事情,她也能有所察觉。
大概也是因为生活轨迹被掰向了另一个方向,所以多思多虑,才能防患于未然。毕竟回家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子桑“恩”了一声,没说话。
钟离然试探着问:“你没发生什么吧?”
反正也瞒不住她,子桑强迫自己从睡意中挣扎出来,说道:“因为低血糖昏过去了一会儿,补了糖水和营养液,没事了已经。”
她没说自己因为太紧张出现了过呼吸症,也没说自己昏过去之前,撕烂了心脏放到火上烤,也没说自己已经向前迈出了那一步。
打破了壁垒。
钟离然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尽快回去。”
“不用。你既然回去了,就过完年再回来。”
钟离然完全不听她说什么,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了。晚上叫阿姨陪你一起睡,有别人在会好很多。”
挂断电话,子桑很快就陷入深度睡眠。只可惜这一夜无梦,也没有得到新的占卜。
还差六个。
第一集拍了三天,收工的时候钟离然回来了。子桑没想到她会回来,电话里她答应得好好的,会在家里过完年,这离大年三十只剩三天了,她又跑过来,是不打算回家过年了?
钟离天后过年的时候是不接邀请的,这是业内人都知道的事情。不管一年内忙成什么样子,到年关的时候她总会空出来半个月的时间回家,这中间没有通告没有采访,是彻底放松休息的时候。
子桑问她:“那你过年还回去?”
钟离然摇摇头:“今年不回了。”
子桑不知道她在家里发生了什么,十几年雷打不动的习惯,说破就破。以前听她提起过,她父母是很刻板固守的那种性格,不反对她演戏,但是很不喜欢她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明星。
表演艺术就是艺术,为了艺术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玩儿年轻人那一套,只为了圈钱为了名气,过年不在家守岁,那在钟离家是不行的。
这些都是从钟离爸爸的一个采访里摘出来的。钟离然很少听她提起自己的父母,只有一次说到桑芸清不靠谱,她还笑着说羡慕这样的家庭氛围,自己家完全不行。
子桑有些出神,想知道她这样安排是什么用意,又不想问出口。
钟离然大喇喇地在她家的沙发上盘起腿,往后一躺,感慨道:“早知道今年就接一个春晚的邀请。还没参加过春晚呢。”
子桑白她一眼,没搭理她。
钟离然转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看子桑:“那今年收留我一下呗。”
☆、第74章
子桑家过年也是挺……不正常的。
桑芸清要回姚家,但是不能带她老公,不然老爷子一整个年关都不会有好脸色。子桑不愿意去,但是她不去的话,老爷子的脸色会更不好。
所以一般都是子桑大年三十把桑芸清送去,在姚家晃一圈,当做自己已经来过了,然后就走了。
家里少一个桑芸清,那年过得也没什么意思。子桑和桑云舒之间的话不多,两个人坐在一起就是沉默……尤其桑云舒身体不好,春晚看不到十点就要去睡觉了。
子桑一个人开一瓶红酒,喝半杯就上头,晕晕乎乎地去睡觉。这个年就算过完了。等过了初七,桑芸清回来了,一家三口凑到一起煮一锅饺子,但是年味肯定是没了的。
钟离然说要赖在她这里过年的时候,子桑本能反问一句:“你是被你妈给赶出来的?”
钟离然戏瘾上来了,抱着子桑的手臂“嘤嘤嘤”了半天。子桑祭出一招摸头杀,挑着钟离然的头发:“放心,朕养着你。”
钟离然就石化了,半晌才问出来:“你没事吧……哪儿坏了?”
不怪钟离然受宠若惊,实在是子桑从来没这么配合过,太稀奇太少见了。
子桑斜眼瞥她,戏瘾谁没有似的?
钟离然就这么在子桑家住了下来,子桑没说,她也能察觉出来,某些地方是不一样了的。子桑身上的抗拒似乎变得薄弱不易察觉,很难去捕捉到。只是她有着什么心事,对谁都不说。
剧组没休息,赶着又拍了一集,到腊月二十八当天放了假——三天,少得可怜。钟离然给子桑按摩腰,宽慰她:“算好了的,你知道有些演员大年三十还在组里呢!”
子桑整个人都埋在枕头中间:“那你怎么能放假啊?”
“我牌大偶尔耍一下咯!”
子桑:“……拉黑你。”
桑芸清裹好围巾,戴上帽子,挽着她老公的手:“淑凤你态度好一点嘛!干嘛这样跟阿然讲话——那阿然啊,我们可就走了啊,淑凤交给你了。”
“没问题。”
然后子桑很配合地嚎了一嗓子。
钟离然一脸黑线:“装得像,我刚刚根本就没碰你,阿姨看着呢!”
桑芸清努努嘴:“淘气!”
子桑倒是心情很好,砸吧着嘴当没听到。
今年桑芸清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非要带老公回娘家。照她的说法,老爷子八十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可是还能活几年?难道这辈子都没办法跟他彻底和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