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离开,平子跪倒在地上,捂住嘴,对着地面不住干呕。
那里的灵力混杂到即使是蓝染的知觉也会被削弱,更别提平子了。蓝染觉得有些恼怒,更多的是失望,不由得质问起平子:“为什么!”
平子跪在地上,听到蓝染难得提高的声音,不由得惊讶地回过头。蓝染的脸上是晦暗不明的神色,看他转过头来,便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一定要亲自去那个天台!”
放任他就这么去了,忽视掉其他可能的自己,同样也应该责备。只是无论如何想不通直觉堪比动物的平子为什么一定要大晚上出来,躲过浦原,还试图躲过自己,跑到天台来查看现场。
“哼,原因不是明摆着的吗?”
眼白慢慢变成黑色,平子攥紧拳头,眼睛眯起,仰视着蓝染:“因为我不信任你。虽然不知道喜助为什么信任你到可以放任你一个人出来调查,但是,我不是不信任喜助,只是你这个人实在是难以让人信任。”
即便是在慢慢虚化,平子感觉到自己现在是前所未有的理智。喜欢是一回事,但是信任是另外一回事——所谓理智,就是为了压抑住会让人无法清醒,让人变得冲动的感情的存在。假若没有感情,便与机器无异;而如果没有理智,便与动物无异。
能将感情与理智在适当的时候进行调整与交换的,这才是人类。
“曾经爱着也好,恨着也好,我的职责,首先是五番队的队长——这之后,才是我本人。”他咬着牙,脸颊边白色的软性液体浮动着,却始终没有变成骨质面具。
拄着刀,他站起身与蓝染对视着:“我就是无法相信你,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我就无法相信你。”
在蓝染微微瞪大的眼睛中,借由云层散去,重新投射下来的月光,里面黑色眼白暗金色眸子的自己的表情,显得狰狞异常。
蓝染别过头去,缓缓闭上眼睛:“真子君,我能将你的话……当作是虚化后的说法吗?”
“就算是平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只不过虚化让我能更加顺利地把话说出来而已。”
平子看着蓝染,咬紧牙关说话的同时,声音居然还能带着笑意:“怎么了嘛,这样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你自己也不是知道吗,我不信任你,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我这个样子,太过难看了吗?”
如果今晚没有来找他,那么没有自己带走他,他肯定还会虚化。
但是今晚他选择到他身边,然后他听见了平子的话。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自己也确实无法反驳他向浦原隐瞒了一些东西的事实。
“那就跟我打一架吧,尽情发泄也好。”蓝染双手插兜,一脸的轻蔑不屑,上挑的眼角在主人将眼睛眯起时,带出些许的嘲弄。
平子真子一把掀开斗篷,拔出逆拂就向他砍过来。
蓝染双手插兜,在原地消失,又出现在他身后。
“真子君,如果想要做什么,我早就做了。”
“喝啊——!!!”
平子的刀挥过一个圆形,蓝染向后避开,刀锋连他的衣服都没有触碰到。只是不断躲避着,平子却发觉了自己与蓝染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假面在瞬间完成,灵压同时惊动了雏森和松本。两个人都向着灵压爆发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白色人影和一个黄色的人影在天空中不断重合又分开。
从上方一刀斩下,对准蓝染的头顶就直接砍下去。黑色眼中,暗金色被憎恨所浸染,变得无比可怖。
“连自己的骄傲都舍弃了吗,平子真子?”
在冬季战场上时,还特意撤下假面同自己战斗。此刻假面覆盖在他脸上,看不清楚下面的表情。蓝染猝然想到了在蓝染川时,使用镜花水月观战,平子因为目击了自己被虚闪轰没了,而愤怒虚化攻击那个改造破面的场景。为了自己而虚化,这并不是平子第一次干出这种事,只是事情的含义不一样而已。
“用我给你的力量攻击我,未免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慢慢抬头,蓝染的目光扫视过被月光浸染的逆拂的刀刃,最后目光停留在自己抵住刀刃的食指上。
似乎是在这一瞬间,平子因为他的话而动摇了那么短暂的半秒,随即抬起刀,斜批下去,金色的短发因为向下的冲力飞起,砍中他昨晚被砍中的那半边肩膀。但是蓝染连一衣服都没有破掉,刀像是砍到了石头一样,除了四溅的火星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痕迹。
因为看到这一幕后,平子真子似乎是暴怒了一样,在他面前平举起刀,前面聚集起红色的虚闪。
即使面对着虚闪时,蓝染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伸出,手掌五指并拢,准备接下平子这一击。
“平子队长!!!”
先一步赶来看到这个场面的雏森,忍不住尖叫出声。
“安心吧,雏森君。”
尽管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蓝染低沉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在雏森耳边响起:“这种程度的话,我还不会受伤。”
红色的光芒聚集在刀前,平子面具下的双眼充满因为使用力量而得到满足的暴虐兴致的快意。
“真会说大话啊,蓝染。”
虚闪从刀前轰击而出,直直射向蓝染的脸;红色的光芒冲击到蓝染的手掌前,而在同时一道透明的墙壁在他面前竖起。红色的虚闪不断冲击着墙壁,墙壁后的蓝染嘴角挂着微笑,承接下这波攻击。
“那是——”
乱菊瞪大眼睛,看着那面墙壁惊疑不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缚道……缚道之八十一的断空!!!”
现在的蓝染,已经到了可以完全舍弃咏唱,只凭心意就能发出自己想要的高级鬼道。这样的蓝染,甚至比她们在冬季决战和千年血战时见到的还要强大!
冲击造成的烟雾散去,断空的墙壁连裂纹都没有出现。蓝染收回缚道,双手插兜向着惊讶的平子缓步走过去。
“明白了吗,假如有绝对的实力,就没有必要再欺骗其他人——欺骗只建立在自己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为了保护还不能全身而退的自己,所做出的理所当然的自我保护,仅此而已。现在无论是浦原喜助,还是你,都没有让我欺骗的价值。”
当然,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他那时完全可以用镜花水月控制四十六室,但只是因为控制起来觉得很麻烦,就干脆把通往四十六室的门封锁住后,直接把人杀掉了。
“蓝染——!”
“别说话。”
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重新出现时蓝染的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假面之前,与假面接触的地方,假面居然又开始自行消散,于是手指很容易地就贴到了平子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承认吧,这次你还是不要参与调查比较好。”站在他身边,蓝染对他耳语道,“就在浦原那里乖乖带着,直到我解决问题,你就可以回到尸魂界去,对我眼不见为净了——这是为你着想,真子君。”
假如蓝染真的想要杀掉他的话,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足够了。
平子真子的下意识反应,是这样的。
下面又一次自行消散,但是平子的眼白依旧是可怕的纯黑色。当他扭过头看着蓝染的时候,蓝染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们贴的如此之近,他只要你一低头,就能让平子那从来都对他说不出对他赞许的话的嘴再乖乖闭上一段时间。
只可惜现在的蓝染没什么心情,况且旁边还有两个副队长在看着,贸然做出什么举动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会有些难为情。
蓝染用着听起来比叹息还要令人觉得无奈的声音,再次说到:“真子君,拜托了……稍微忍耐我一点,这样可以吗?”
暗金色的眼中,还是充满着对蓝染浓浓的怀疑。
这样就没办法了。蓝染的食指曲起,在两个副队长都看不到的角度,轻柔而快速地描摹过平子的鼻梁,手点在他眉心上。
“没办法,那就睡吧。”他轻声说。
点下去的那一刻,平子的身体向后仰倒,正好倒在蓝染的臂弯中。
“拜托你们继续巡逻了。”对着两个还不明所以的副队长,蓝染对她们点点头算是致意后,另一只胳膊从平子的腿弯出抄起,抱着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欢迎,又来到这里了啊!”
明明之前还是蓝染神情复杂的脸,还有他手指的温度,一瞬间却变成了自己的心象世界。与上次因为不受控制虚化的那时不同,这次他的心象世界是正常的。
永远在远处倒悬着沉默不语的逆拂,还有正对着他,手中拿着已经始解的逆拂的虚化的自己。
而他自己的手中,是没有始解的刀刃。
虚化的平子手中的逆拂一圈一圈不紧不慢地转着,白色的羽织在他身上上下翻飞。
他的心象世界内,在没有虚化的平子前并不是这样的。
悬于头顶的是黑色的滚滚浊流,下方是被乌云所遮蔽的天空。
他将刀慢慢举起,刀刃对准虚化的平子,轻声说:“倒下吧,逆拂。”
紫色的灵压从刀上散发出,然后是一阵金色的光芒后,两把逆拂和两个平子相对而立,两个人开始绕圈慢慢走动,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