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的人也都傻在那儿,他们和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耀武扬威,这怎么忽然就变画风了呢?!
“都拿了关起来。”周奇却不管他们的心灵遭受了多大打击,一声令下便将人全都拿下。
做这一切,周奇根本没有一丝犹豫、顾忌。严格上说,他们这些庄上人,还真跟荣国府没多大关系。他们乃是当年先太夫人娘家的人,只因先太夫人家后继无人,这才归了贾赦,根本就不在荣国府的名册上。这,也算是先太夫人给孙儿留的一点班底。
王熙凤这里闹得动静不小,邢夫人自然也是关注着的。一见去听墙角的王善保家的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闹到车了没?回去了没?”在邢夫人看来,王熙凤这一闹定然不会无功而返。
“哎呦,太太,可了不得了呢。”嘴上虽说得吓人,王善保家的却一脸的兴奋欣喜之se,连行礼都忘记了,喜滋滋地凑到邢夫人身边,又故作神秘地道:“嗨,别说是车了,您猜猜,二奶奶现如今如何了?”
邢夫人没好气地嗔她一眼,啐道:“猜什么猜,还不快说。”光是看这媳妇的脸se,她便大概能想到,看样子那小王氏怕是吃了亏,而且还不是小亏呢。
王善保家的也看出主子没有动怒,却也不敢再卖关子。当下便绘声绘色地将方才的情形讲给邢夫人听,边说边觑着邢夫人的表情,果见她主子脸上有了笑模样。她便知道,小王氏倒霉,定能博得主子一笑呢。
“老爷可真是……”下面的话,邢夫人没说出来,也她自己知道是怎样。
不过,嫁进荣国府有些年了,这还是她第一回觉得……咋这么舒坦呢!
第六回 为抱腿兴建水泥窑 年礼至如海送厨娘
处置了王熙凤的事,贾赦并没有放在心上,每日除了做些训练,就是歪在炕上画图。他既然想给儿女们当靠山,自然就得有权有势加有钱,少了哪一样这腰杆子都不硬。
如何赚银子大老爷不愁,他脑子里的好东西很多,拿出哪一样来都是赚钱的好门路。他要发愁的,是如何才能有权有势起来。
想当年的荣国府,的确当得起这四个字,而现在的荣国府却不同,也就剩下一个名字好听,跟有权有势可一点也不沾边了。
那么,如何才能重新有权有势起来呢?!贾赦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是多活了一辈子半,但以他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德行……除了找一条金光灿灿的大腿抱,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那么,怎么才会有一条金光灿灿的粗大腿给抱呢?自然要有个投名状,以证明自己的价值。男人嘛,总要展现点资本,才有吸引力,有魅力不是。
他此时正画着的是水泥烧制的图纸,上面配以简明扼要的说明,力争能做到让人一目了然。这个,就将是他递给那位爷的投名状。
记忆之中,明年六月开始,洞庭湖、鄱阳湖水域将连降暴雨,致使长江流量暴增,本朝立国以来最大的洪涝灾害悍然来袭。大灾之中,工部处置不力,再加上那些豆腐渣一样的堤坝,最终在滔天洪水之下多处堤坝决堤,江南的膏腴之地转眼变成了泛滥泽国。
更兼之,大灾之后有大疫,灾情都没能控制住,疫情更是措手不及。不说旁的损失,单是死于明年灾疫之中的人数就赫然数万,当真称得上是尸横片野。
这样的大灾,朝廷自然要派人、派银子赈济的,可惜如今还坐在皇位上的太上皇所托非人。本就是杯水车薪的赈灾钱粮,在一层层的盘剥之下,竟无一分一毫落入灾民手中。如此民不聊生,自然会有揭竿而起的,两个月间半个江南都差点倾覆了。
虽然灾民的暴乱被镇压了下去,可太上皇的声誉和威严大打折扣,就快能跟史上极个别暴君、昏君比肩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老人家干脆一病不起,表示再无精力与能力主持朝政,不得已禅位于儿子。这样,才有了日后那位“专注抄家二十年,有钱要给朝廷花”的乾元帝。
当然,太上皇的禅位在贾赦看来,也许真的有身体原因,可更多的怕是为了要扔掉这烂摊子,推个倒霉儿子出来当替死鬼。不过,他老人家的眼光素来不怎么样,挑来挑去就挑了个最会扮猪吃虎的,日后再想要重掌大权,高居幕后却是不能了。
现在这个时候去再返工堤坝等水利工程已是来不及了,贾赦也不会懵头懵脑地去提豆腐渣什么的得罪人。这些水泥是为了日后加固堤防,堵决口准备的,只希望到时候能物尽其用,减少灾民的损失。
贾赦画的这个图纸,是最简陋的水泥烧制设备,不过几晚的功夫便完成了。当他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正好听见周奇在门外唤了一声“爷”。
“你来得正好,工匠们都找齐了么?”大老爷将人让进来,一面欣赏自己的杰作一面问道。
周奇忙一躬身,回道:“正要跟爷回禀,工匠是都找着了,只不过如今就要过年,又是天寒地冻的,虽然出了极高的工钱,可工匠们都希望能缓一缓,过了初五再开工。”他边说着,边拭了拭额角的微汗。
这几日不光是他忙活得脚不沾地,这庄子上旁的人也被这位爷支使得不轻。眼看着就到年根儿了,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却不是为着置办年货,而是为了满足这位爷的各种突发奇想。这不昨儿还没提过,今儿就要找几十个工匠,若非他还有点办法,还真当是这位爷是难为人呢。
“哦,要过年了啊。”贾赦愣了下,一拍脑门儿,恍然地叹了一声。在他那‘梦’中,人们对年已经越来越淡漠,连他也受到影响,都没注意到今儿个已经是腊月十三了。
想到过年的事,大老爷心中不由一动。每年正月初一都要进宫朝拜,他以往都是应付事儿,如今既然打定主意要抱大腿,倒是得在朝拜的贺礼上花点心思了。恩,这个他还得好好想想,此时还是先说水泥工坊的事。
贾赦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开工还是要开的。你告诉他们,即日开工的话,整个正月都是双倍工钱。另外,除夕到初五放假,到时工钱照算,还会发给他们一些肉蛋布匹之物充做年货。”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匠人们的生活可不滋润,他开出如此高的工钱和福利,想来能让他们踊跃起来。不是他要强人所难,实在是明年的涝灾已迫在眉睫,大老爷是一点工夫也不愿耽误。水泥是好东西,能多备一些就多备一些。
周奇听了一颔首应了声,刚要退出去时,又听贾赦说道:“旗子你等等,我……再开张单子给你,帮我把上面的东西备齐。”他闻言转身回来,便看见他家爷伏案奋笔疾书的身影。
这真是……陌生得很啊!
自从先太夫人去世之后,这位主子爷便没了约束、动力似的,彻底堕落颓废起来。以往虽然也是稀松平常,可因着先太夫人的督促,到底文武都没落下。而这些年,听闻这位爷再没拿过兵器,就连笔墨都少有碰过了,整日里就知道泡在女人跟玩意儿堆里,将纨绔风流贯彻到底。
可是,这回到庄子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日里不是参与训练,就是窝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竟再没干那些沾花惹草的事情,让他刮目相看之余,心里更有些忐忑。实在是他不知这位爷受了什么刺激,又能被刺激多久。万一这样的状态维持个三五天就戛然而止,让他在看到希望之后再绝望,那滋味可就难受喽。
当然,能见到贾赦如此,周奇心中亦是欣慰的。当年先太夫人临终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位小爷,将他们夫妻叫至病床前再三再四地嘱托。感念老夫人的恩情,他们夫妇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
他们并非荣国府的下人,更不受当时的太太贾史氏待见,况贾赦这人也跟他们不亲近,常常登门去请安都见不着人,慢慢地他们也寒了心,只尽到自己的本分,旁的事却不去白献殷勤了。只是心中每每念起,便觉得愧对老夫人。
好在,赦大爷如今有了幡然醒悟、浪子回头的兆头,周奇为今想的便是尽量都顺着这位爷,让他尽情地持续着这种受刺激的状态,最好能够天长地久起来。是以他接过单子来,连看都没看就一口应下,充满干劲儿地走了。
赦大老爷望着周奇的背影,失笑着摇头。他也知道,自己的变化有些突兀,可对着这个曾为他挡过刀子以命相护的旗子,他并不想带着张面具。索性旗子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不会问起他怎么变了,他便也当不知道好了。
因着工钱给的足,又许诺了假期和年货,工匠们欣然开工。如今虽是太平年景,可泥腿子的日子不容易,能做下这样一单生意,老婆孩子都能过个肥年,他们辛苦些心里也高兴。
水泥窑就建在庄子后面不远处的山坳里,前些时候贾赦亲自去看过,那里有丰富的石灰石和粘土资源,正适合水泥窑就近取料生产。贾赦也知道这样会造成污染,但如今他也顾不得了,先把明年的天灾人祸对付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