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个头,又缩回去,再冒个头,如同在玩什么游戏一样,奴良滑瓢被这一阵一阵要命的疼痛搞得眼前发黑,“你他妈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京极彦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弹起来,半晌后见那红光还是一点出来的苗头都没有,思索一下诚恳建议道:“要不你试试拉梅兹呼吸法?”
“那什么鬼……”虽说对此充满了怀疑,奴良滑瓢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破罐子破摔,“怎么做?!”
“嗯……”京极彦回忆了一下,道,“吸气,吸气,吸气再吸气,然后呼出来,对的,就是这样。”
好吧,吸吸吸吸呼,吸吸吸吸呼,奴良滑瓢忍着额头上的青筋重复这个频率,虽说依旧没什么进展,却感觉上没有那么疼了。
“好了好了快出来了,放松放松。”京极彦不错眼地看着那小小的红光一点点变大,最终从奴良滑瓢的肚子里一下子飞出来,那一刹那立刻想也不想伸手去接,红光一碰触到他的掌心霎时发出“嗤——”如烤焦一样的声响,但京极彦恍若未觉,一翻手将其收入袖中。
与此同时奴良滑瓢闷哼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开始起效了啊。”京极彦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扬声道,“迪卢木多,我们该走了!”
迪卢木多应了一声,从一群东倒西歪喝得神志不清的妖怪中站起身,步伐稳健神色清明,若非衣衫上沾了酒气,便是当真同滴酒未沾一般无二。
“我送送二位。”奴良若菜左右环顾,抱着奴良陆生站起身笑道。
“就不劳烦夫人远送了。”京极彦站在门口笑道,“他看上去身体略有不适,还请找个安静点的房间让他休息。”他指了指趴在地上被自己一记手刀敲晕的奴良滑瓢,“今天的酒烈,他估摸着要睡上个一两天才行。”
“那就失礼了。”奴良若菜微微躬身,最后还是将他们二人送到了奴良家的大门口才回去,准备收拾一堆的宴会残局。
此时已是夜半,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在二人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东京大概也就只有这般小巷中,才能见得着如此明亮的月色了。
迪卢木多喝了不少酒,却远远不到喝醉的地步,他的养父曾经教导过他如何应付那些恼人的劝酒和让人神志不清的酒精,所以他的酒量虽然说不上非常好,但也几乎没有醉过,此时最多不过微醺。
醉到意识不清便是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他人之手,唯有愚者才会做出此等事来。
倒是京极彦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拖着步子晃晃悠悠走着,嘴里断续哼着他听不懂的调子,眼底泛着笑,忽地哑着嗓子笑骂了声“你这冤家。”语调轻佻暧昧,隐约透了几分不常见的色气意味。
迪卢木多顿住步子看他,京极彦仰着头眯起眼冲他笑,踮着脚尖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慢悠悠地凑了过去。
“喂,你这冤家,怎么还不喜欢上我啊……”
起伏不定的语尾融在月色里,无端搅得人神思不属。
……
另一边御堂孝典和夏目相处得非常愉快,夏目是个乖孩子,脾气好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玩什么,对着电影能老老实实坐上两个小时不动弹,吃完了晚饭坐在御堂孝典身边看电视,不出声音一点也不打扰御堂孝典看书。
跟他老家那群熊孩子比起来,真是让人感动到落泪的乖巧。
不过转眼就过了八点半,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夏目已经开始打呵欠揉眼睛了,而说好七点就来接孩子的两个还是不见踪影,御堂孝典起身打了个电话给京极彦,电话响了三声后告诉他京极彦手机关机。
看了一圈自家连床单都没有的客房,御堂孝典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在我这边睡吧,他们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个……”夏目有点局促地站起来拽着衣角说,“要不然我再等一等……”
“好啦,都是亲戚没什么好害羞的。”御堂孝典努力露出一个软和点的表情揉了揉夏目的头发,“去洗澡准备休息吧,我给你找件衣服换。”
“嗯……”夏目抿抿唇,小声道,“麻烦您了。”
“没事。”御堂孝典扯了扯嘴角,“浴室在里面,你先进去吧,衣服什么的我待会给你送过去。”
磨砂浴室门加浴帘,外头什么也看不清,虽然装修时被腹诽过奇怪但是曾经在浴室里被“袭击”过的御堂孝典表示这样才有足够的安全感,不然连脱衣服的勇气都没有。
“有什么事情叫我。”给夏目指放好洗澡水,找出新的浴巾和压在箱子底下有点小了的短袖t恤,御堂孝典把外边的门留了条缝,以免听不到夏目叫他。
“好的,辛苦您了。”夏目从门后头探出脑袋,眨眨眼露出个可爱的微笑。
然后扭头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张净化符咒开始踮着脚尖在浴室里各种贴贴贴。
四面墙上贴一张,洗手池里贴一张,花洒上贴一张,下水口处贴一张,甚至连水上都飘着一张,如果现在御堂孝典推门进来,一定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鬼片拍摄现场,放眼望去尽是画着不明图案的符咒。
自古浴室之类水气中阴气大的地方就容易藏污纳垢有上些不怎么干净的东西,要是这家人再心术不正作奸犯科,那浴室厕所等地简直就是不能看的秽气储藏所,运气不好一点的,指不定还能招来点恶鬼怨灵什么的。
而御堂孝典家里秽气即便不怎么多,浴室的角落里,各个下水口处也多少藏了一些,窸窸窣窣散发着让人不怎么愉快的气息。
夏目努力伸直了手臂把符咒放在离他颇远的柜子上,开始慢慢促动灵力进行净化,没办法,要是京极彦来的话的确一道灵力就能解决问题,然而夏目年纪小还远不到那种地步,只能以量取胜。
符咒散发出白色的辉光,渐渐化作灵子吹散了屋子里的秽气,夏目擦擦头上的汗,脱掉衣服钻进浴室把自己泡进水里。
泡个热水澡再睡觉最舒服了!
于是他就真的泡到睡过去了。
幸好御堂孝典看状况不太对打开门看了一眼,不然泡到水冷了十有八九得病上一场。
还是个小孩子啊。御堂孝典哭笑不得地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擦干,见他晕晕乎乎醒了过来,正好套上t恤把孩子抱出去放到床上。
刚刚搬过来他家没有多余的被褥,他还是翻了好久才翻出来一个枕头,想想还是从以前的家里带过来没来得及扔掉的。
啧。
被迫想起了某些不好回忆的御堂孝典把枕头塞回柜子底下,决定今晚不枕枕头睡觉了。
回卧室看到夏目卷着被子睡得一脸满足,他被勾起了一丝倦意,打了个呵欠匆匆洗了个淋浴,见夏目半梦半醒冲他睁开眼,便伸手拍了拍说道:“睡吧,他们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的确,京极彦和迪卢木多现在距离回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说是遥遥无期也没有任何问题。
京极彦喝醉了,晕乎乎地一步路都不肯走,站在路中央非要迪卢木多回答他的问题,张口“冤家”闭口“郎君”,叫得迪卢木多面红耳赤最后干脆把人往肩上一扛带走了事。
京极彦也没怎么闹,在他肩膀上老实趴了一会之后,软着嗓子哼哼唧唧道:“把我放下来,我不舒服。”
迪卢木多权当没听到大步往前走。
“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吐你身上了。”京极彦又说道,用力在他背上戳了戳。
迪卢木多顿住脚步,手一松,京极彦就翻了下来,头晕眼花地也不管在哪了,伸手随便从库房里摸出个容器接着,也不没看清是什么俯身就开始吐。
“……”迪卢木多看着京极彦手上金光闪闪的圣杯,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晚饭没吃还喝了好几壶酒,京极彦吐得手软脚软浑身无力,软哒哒趴在迪卢木多背上嘴里含着水果糖,让迪卢木多徒步把他背回家去。
“喉咙疼……”他小声抱怨着。
“喝点水。”迪卢木多停下让京极彦喝了几口水,又重新背起来接着走。
“你要喝吗?”京极彦把水瓶送到迪卢木多嘴边,难得乖顺贴心像个天使的样子让迪卢木多忍不住感慨要是能一直这么好说话该多好。
不过也就是感慨一下了,京极彦要真能保持这个样子,迪卢木多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了。
果然是出现错觉了。被强灌了一口水的迪卢木多面无表情地想着。
“迪卢木多啊……”京极彦又开始了絮絮叨叨毫无休止的自问自答。
“我那么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你不喜欢我的话,什么时候才肯喜欢我啊……”
“不对,我那么优秀,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对吧……”
“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你这冤家……”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迪卢木多没有回答,只一味闷头向前走,京极彦突如其来的表白心迹让他措手不及,心乱如麻脑子一片空白,但无论如何他都知道,不管答案是“是”,还是“不是”,都不应该发生在京极彦意识不清醒,自己也喝了酒有些微醺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