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他的速度,应该已经开始了。
戚少商兀自笑了,之前保留着辟天进入内地市场的准许令,还有他最正统的下任董事之位,这两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就能永远保持和辟天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所有最重要的东西,一应留给了顾惜朝,就连同那种半疼惜半保护的心情都留在了辟天。
最后的回忆,是他那天独自在房里拉琴的身影。
夹杂着数不清的恩怨,可那一幕,竟成了顾惜朝留给戚少商最温情的印象。
“四面都是石头,真没什么好看的。”郝连嘟嘟嘴,戚少商一个走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立刻坐起身道:“什么事?”
郝连并不看他,“辟天有事,卷哥让你去大厅。”
戚少商来不及沉思,立刻向大厅走去。
眼见乌云密布,一阵风凉,心里隐隐觉得不吉祥,很快戚少商就来到大厅。
连云大厅聚集上百兄弟,安静跪着的样子,井然有序,是大战来临的象征。
雷卷道:“少商,顾惜朝已经和九幽勾结上了。”
“不可能。”戚少商否定得极干脆,眼神锐利一扫,没有谁不敢认真听他接下来要讲的话,包括雷卷。
“顾惜朝一下心高气傲,绝不屑于和九幽这种宵小之辈在一起,何况现在他有辟天。”
曾经是他毕生心血的辟天,如今拱手让人的辟天,再说起来,戚少商神色竟然如此坦荡,这样的个性,实属天性。
“没错,他表面是掌握着辟天,但是采玉的通行令,仍然在你手中,你也没有签明指定他是下一任董事,辟天真正的主人还是你。”
照此看来,雷卷还不知道戚少商已经将所有辟天的实权全部交给了顾惜朝。
戚少商不露声色,静静听着他说,“之前红泪离开,辟天的处境就十分难堪,现在新玉不能采,辟天的状况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他愿意九幽合作很有可能是为了玉,九幽好赌玉,他那儿玉石丰富……”
雷卷絮絮说着,戚少商一怔,已将解封令交给了顾惜朝,何来困境?况且不要说辟天顺风顺水了,就算真有什么困难,依顾惜朝的个性怎么可能低头求人,还是求九幽那等的人。
脑海中极快滑过一道亮痕,此事绝不简单!
雷卷肩膀推了下戚少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顾惜朝虽然背信弃义,但辟天咱们是迟早要拿回来的,决不能让九幽这乌烟瘴气的人把辟天搅浑了。”
戚少商正待开口,却听见一个清越的声音,穿风而来,“卷哥,这件事有隐情。”出现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脸,越众而出。
“顾惜朝?!”连云有不少的兄弟横眉冷对惊了又惊。
雷卷皱眉,淡淡道:“他是厉南星。”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戚少商每次见到厉南星都会晃神一两秒,才怔怔道:“南星。”
他这样微微的变化,厉南星只作不知,看着雷卷道:“我收到可靠消息,今天九幽会在西九龙活动。”
雷卷示意穆鸠平等人退下远远守候,语气便多了分薄责,“南星,你身份特殊就怎么也不避讳,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厉南星是香港廉政公署的调查主任,私下却和连云关系匪浅,连云属于黑暗的王国,行过多少黑市买卖,厉南星突然出现在流水别墅大厅,一向沉稳静卷的他,今日怎么贸然了。
厉南星见他撇开众人,知他爱护,笑道:“情况紧急,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来了。收到可靠消息,九幽明天会在西九龙进行一桩买卖,表面是售卖珠宝,实际是大批毒品。”
戚少商立刻警觉,“是哪家珠宝行?”
“辟天。”
戚少商神情猛得一怔,不复方才从容,按捺不住恨意,“他没有必要那么做。”
“那他就有必要背叛你?!显然知道戚少商口中的“他”指得是谁,雷卷反问道:“他做了多少叫人忍无可忍的事,哪一件是有道理可讲!?”
厉南星只说了一句,“卷哥,这一次可能真的是错怪顾惜朝了,透露这个消息的人就是他。”
戚少商几乎呆住了,胸口一阵一阵暖流涌来,随后脸色一变,立刻问道:“如果是顾惜朝透露消息,那他现在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我得回香港。”
厉南星一个眼快,拦住了戚少商,“如果我推测不错无误的话,通风报信的人应该是他,你放心,明天顾惜朝不会出现在西九龙。只要九幽明日被捕了,顾惜朝也没人敢碰他。”
戚少商闻言安心了不少,可是转眼就变成无奈,顾惜朝聪明绝顶,又怎么会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中。这段日子压抑太多的不愉快,像一头猛兽一样在胸口到处冲撞,今天终于找到了出口,几乎破笼而出,戚少商眼中泛起雪亮的杀意,如果,九幽真的对辟天动了任何手脚,我绝对,绝对要找他全部讨回来!
这日厉南星留宿在流水别墅,第二日坚持要与连云同去。
戚少商说道:“南星,你知道我们不是替警察拘捕九幽,是要把他拔除干净,你是政府官员。”婉转轻声说道:“你得避嫌,不要被牵累。”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神色十分关切,“再说枪林弹雨的,打起来了烟硝滚滚,你就不要去了。”
厉南星淡漠一笑,戚少商双手握了握他的肩膀,算是告别,随后便与他擦肩而过。
“戚少商!”喊住了,正要离开的人。
戚少商一怔,回头向他。
厉南星再忍不住,“你认清楚了,我是厉南星!”
戚少商一愕,笑道:“南星,我当然知道你是厉南星了。”
“是吗?”听到这句话,厉南星似乎是笑了,保持着这笑容,他说:“那你就该知道,西九龙在香港是我的地盘,你才叫他乡之客。说道射击枪法,我不劳你担心。”
见到他径直离开,卷哥忙唤,“南星。”
厉南星走在前面,他温和而安静,连从他身旁吹过的微风都是宁和的,走在哪里都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一种强大却不张扬的吸引力。
雷卷的声音,厉南星才慢慢回头,极诚恳说道:“我昨天来连云告诉你们消息的时候,没用考虑这样做算不算一个合格的联署官员,长久以来,我视你们为亲人。”
戚少商心中动容,却是淡淡开口,“一起去吧。”
半岛陵园
傅宗书坐在墓碑前,手上的白毛巾一遍遍拭着大理石碑铭,黑白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柔美眼神单纯,带着一股无暇的出尘味道。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女孩,她的照片是不该在冰冷的墓碑上作为遗像出现的!
“晚晴,爸爸很想你,”傅宗书知道黄金鳞在一旁已经等了很久,只是等着,不敢打扰,“有什么事,说吧。”
“九幽来了。”毕竟是在晚晴面前,黄金鳞知道这个表妹,不愿意听到这些。
“我知道,”傅宗书收手,面朝着晚晴的照片,他没有看黄金鳞,其实,也没有看晚晴,“因为玉器。”
黄金鳞心喜一切尽在父亲意料,但是他碍于晚晴,仍然压低了声音,“真想不到,戚少商将顾惜朝逼到绝路。”
“是他自己愿意。”傅宗书的声音幽幽传来,“顾惜朝,难成大事。”
黄金鳞不语,这句话,父亲对他说已经是第二遍。
“他确实有才华。”傅宗书说到这里有点激动似地起身回头,“但是这点才华根本配不上晚晴!”
黄金鳞一怔,父亲当着晚晴的面,这是在说什么!
“金鳞,晚晴是个姑娘,她不懂,你也不懂么?”傅宗书看着义子惶恐的样子,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十八尊的动静,你有多久没向我汇报了?”
“父亲!”黄金鳞正想解释,傅宗书挥手打断,“不用多说其它,你只告诉我,顾惜朝是不是打算对付九幽!”
黄金鳞闻言一恼,怪自己真不该在父亲面前耍心思。顾惜朝与九幽合作,九幽用鱼池帮顾惜朝解决玉源,顾惜朝用辟天的生意网让九幽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再不愁销路,表面是各取所需,但是交货的地点……
不该隐瞒不该隐瞒,凭他都看出了端倪,父亲怎么会不察觉!
“哼,戚少商板上定钉的罪名都能无罪保释,西九龙是谁的地方还用多说么?”傅宗书笑得阴毒,“顾惜朝,他就是头喂不熟的狼,谁和他亲近他就咬谁。这种人,活该下地狱!”
傅宗书目露凶光,黄金鳞不忍道,“顾惜朝想把九幽一网打尽,他让我带着十八尊离开,免得牵连。”
黄金鳞本是一句劝说,但听着傅宗书耳朵里却是火冒三丈!
“离开?看来他是真的要把辟天还给戚少商!”傅宗书握紧双拳,咬牙切齿,“他以为对付了九幽,就能和戚少商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他以为曾经的背叛过去了,就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么!他以为我的金戈倒了,就这么倒了么……”
“父亲,”安静的陵园,此刻只有傅宗书歇斯底里的质问,可是黄金鳞才刚开口,就被堵得无言。
“他以为晚晴死了,就这么白白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