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沈夜四人小心地跟在丧礼仪队的身后,远距离随着对方的脚步前行。
街道两旁的房屋紧闭,不止是门,连窗户都被帷帐遮蔽,就仿佛这场丧礼是不幸的象征,土家族人触犯不得便只能不闻不问选择躲避。
越过了镇子的街道,跨过了山坡,穿越了吊桥,仪队并未止住脚步,而前方草木是越发的繁茂了,葱葱荣荣的野草盖过了人的膝盖,举步维艰,但是抬棺的众人脚步仍是那般平稳,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深处便该是这土家族墓葬群的所在了。
一行人又走了许久,层层叠叠的绿荫之后,终于显现了一座荒草不生的山坡来。那真的是岩石砂砾构成的一座山,其上只见岩石沙土再不见任何植物,这座山峰就仿佛是突然被剥离了绿色的外衣,只剩下赤裸裸的土层,与四周苍翠的绿色尤为格格不入。
仪队的目的地显然就是这座古怪的山峰,走得近了,依稀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只是越靠近山峰草木便是越发的稀疏,故而沈夜等人便只能留在外围查看,好在四人眼神俱佳,远处的场景仍是清晰可见。
只见灰袍的巫师脱下了披风,露出一张苍老但十分锐智的面庞来,他伸出手往前一指,那抬棺的八个年轻人便越过巫师往前走去,随着清晰的“哗啦”的水流声传来,沈夜与谢衣对视一眼:有水?那为何这座山头寸草不生?
而那八个年轻人也只是直挺挺地站在水流之中,并没有放下棺木的意思,最后的四人随着巫师的指点跪了下去,低着头似在对亲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巫师点了点头,向着那棺木的所在继续念着咒语,而当最后一句大喝响起之时,那站在棺木上一直不动的公鸡终是有了变化,却是无数的鸡血如爆炸一般四溅开来,将身边的八个年轻人以及脚下的棺材沾染了数点血迹。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之中,但是举行丧礼的一行人对着这四溅的血液却是视若不见,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模样一动不动,尤其是那几个抬棺者,在如此状况下仍是站的笔直。
乐无异指着远处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巫师明明站在棺材后方,那么棺材前的那只鸡是怎么死的?难道这群人里还有什么看不到的鬼东西存在?
夏夷则轻声道:“既然身为巫师,必然有过人之处。”
乐无异咋舌,电视里一直说什么破除迷信、相信科学,真该让那些家伙来看看这种场面,看他们面对这种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还怎么说。
而谢衣则是凑到了沈夜耳边:“师尊,”他轻声道,“那巫师最后说的是‘一正压千邪’。”
沈夜了然地点头,鸡这种动物本就多用于镇邪,而一直呆在棺材上一动不动的,想必就是湘西出了名的“定鸡”了。
湘西定鸡用于压丧镇邪,驱除鬼煞,而其中尤以鸡血为最,鸡血落地便表示鬼煞难近,既能保护死者安宁,又能保证死者死后不会作祟。
此刻的巫师俯下身似在观察着什么,过了片刻便抬起了头来,对着抬棺的几人点了点头,那几个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这才小心地将肩膀上的木棍放了下来。
棺材入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却是八人推着棺材缓缓前进的模样,不过片刻,几人似乎将棺材推到了目的地,便转身走了回来,恭敬地站到了巫师身后。
而巫师只是看着那光秃秃的山顶,似有着敬畏又似有着怀念,最后他叹息了一声道:“我们走吧。”说完便抬脚往来时的路走去。跪在地上的几人也随之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少女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来,一边抹着眼角的泪花,一边轻声哭道:“为什么阿琪不来看她阿爸最后一眼呢?”
身边的中年妇女身体一震,猛地捂住了少女的嘴:“闭嘴!”她后怕地看了身后的山峰一眼,“瞎说什么呢!”
那少女这才醒悟过来此时情况不同,也是瞬间惨白了脸色,对着那山峰小心地稽首,却是慌慌张张地加快脚步逃离了开去,若不是巫师走在最前她不好赶超,也许早就冲回家去了。
等到一行人走远,躲在灌木丛背后的沈夜四人才走了出来。
乐无异抓着脑袋有些不明白:“师父,那个小姑娘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变得惊慌失措,像是丢了魂一般慌张?
谢衣道:“应该是怕冲撞了洞神吧。”土家族对于洞神的敬畏,让他们不敢对之有任何语言上的不恭敬,而成为了洞神妻子的人自然也该如此,那个少女明显是怕冲撞了洞神才会如此心神不宁。
“我们走吧。”此时沈夜开口道,他指着远处,“那里有一个山洞,应该能通向山体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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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穿行
第四十章:穿行
不过走了几步路,乐无异便诧异地停下了脚步:“那只鸡还活着?!”
众人随着乐无异惊讶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羽毛如火的公鸡正踏着小碎步走在一条清浅的小河边。
那只公鸡再不复先前的呆滞死板,颇为轻巧地行走,时不时低头叼啄着什么,唯一不同的地方,恐怕便是那鸡冠不见了踪影吧。此时那本该有着鸡冠的地方一平如洗,唯见一片血红,鸡血染透了公鸡头顶的羽毛,颇有些鲜血淋漓的味道,但其他并不见任何异常的地方。
乐无异只觉得神奇不已:“刚才那么多血,我还以为整只鸡都炸裂了。”站在远处并不能将一切尽收眼底,故而他只看到了四溅的血液。
但是事实告诉他们并非如此,那只公鸡还活得好好的,沈夜略一皱眉,却是转移了脚步往旁边走去,往一丛野草堆中一踹,却是“呼啦”地又飞出了一只公鸡来。沈夜随手一抓便将这只扑腾着的公鸡抓在了手中,只见其头部同样没了鸡冠,不过那里有一道明显愈合的疤痕,所以这一只公鸡该是更早之前丧礼所用的吗。
沈夜看向更远处,那层层的草丛之间,绿叶掩映之地,依稀可以看到十数只慢吞吞跨步走着的身影,显然,这里公鸡的数量并不少。
谢衣走到了沈夜身边:“这些鸡,为何不能出声?”
此话一出,还在感慨这里快成了养鸡场的众人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太安静了,明明那么多的公鸡,为何他们从进入这边开始便从未听到过鸡鸣?哪怕是此刻沈夜手中扑腾着的公鸡也只是发出了振翅声,那大张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也许是……巫师所做的法事所致?”夏夷则如此推测,“为了不冒犯洞神,所以不能直接杀死公鸡,但做过法事的公鸡带着些不祥的意味,便不能带回镇中,而这些公鸡的鸣叫会打扰到洞神,所以便剥夺了它们的声音?”
“也许吧,”沈夜随手将手中的公鸡扔了出去,“与我们关系不大。”
他们的目的是确定这座山是否有着墓葬,是否有着他们要找的钥匙,其他的,若无必要自然不必耗费那个心力去探究一二。
谢衣点了点头:“师尊说的是。”
故而几人将这些四处瞎跑的公鸡抛在了一边,重新踏上了前往山洞的道路。
越到近处,才越发感叹大自然的神奇,眼前一条小溪环绕着那寸草不生的山体,便像是一条临界线,溪流对面是凄凉的荒漠,而这边却是万物欣荣的绿洲。
潺潺的溪水流动着,没有清风的存在,那一道道涟漪也是清晰可见,只因那溪水汇集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后便灌入其中,听那水声,山洞内部应该只是地势略低,并没有特别大的落差,故而溪流并未发出声响。
“刚刚那具棺材,不会推到这个洞里了吧?”回想起刚才那几个抬棺人的动作,乐无异不忘感叹,“那这个洞得有多深啊,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被棺材填满,到时候里面一具棺材连着一具,排得满满当当……”
乐无异话到后来声音是越来越小,搓了搓手臂,他无奈地发现:“夷则,我又起鸡皮疙瘩了。”
夏夷则好笑地摇头:“不必多想。”话虽如此,但乐无异所说的场景,却是有着极大的可能。满是棺材的山吗?不过是墓葬的另一种形式,不必在意便好。
乐无异叹了口气:“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东西。”
“也许吧,”夏夷则道,他看了直接向山洞口走去的沈夜与谢衣一眼,“我们该走了。”
“啊,好。”乐无异显然也发现太师父与师父动身了,他们可不能落后。
只是当二人随后跨入了那溪水之中时,他们才发现,若说这条小溪先前分割了荒凉与生机,那么这漆黑的洞口,便有种分割了阳世与阴间的味道——只因在进入山洞的一瞬间,那只到脚背的溪水突然由原本的温和适宜变成了冰凉刺骨,似乎有着一股股极寒的气息汇聚在脚下,攀沿而上。但是行走其中,脚部并无被冰冻的疼痛,但是那股严寒,却是怎么都忽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