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袭我!”司空翎抹了一把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指认着郁苒的罪名,“苒儿你学坏了啊!”司空翎发现郁苒真的是一个很会记仇的人,她就是在她衣服上擦了一下手而已嘛。
“你看你浑身脏兮兮的多难受,这里有水,正好洗洗又无妨。”
司空翎欲哭无泪,“就算是洗洗,你也得给我一件干净衣裳换吧?”
郁苒才忽然想起来似的,“也是。”这天乍暖还寒,还是挺冷的,想到这里郁苒倒有些后悔了,她不该一时起玩心就开司空翎的玩笑的,于是立马走到溪边伸出手,“你快些上来吧。”
“……”司空翎哆嗦着往边上游了游,抓住郁苒的手。
而后狠狠一拽,拉下水来。
郁苒被忽然淹没自己的溪水呛得咳嗽起来,司空翎得逞的大笑着,双臂紧紧环着她,以免她一时没踩稳摔进水里。
“你!”郁苒气得瞪眼。
司空翎却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说来奇怪,我本不是眦睚必报之人,怕是恋慕苒儿久了,也不知不觉被同化了。”
郁苒倒不知要说什么,本也是她先做的恶,还真不能都怪到司空翎头上,只是突然鼻头一痒,狠狠打了个喷嚏。
司空翎才紧张起来,拉着她上了岸。
如今里两个人皆湿了个透,怕是不能立刻回去,司空翎便找些木柴,生了个火堆先烘烘衣服和身子。
脱了外衣,司空翎靠着郁苒坐在火堆旁,郁苒虽说是始作俑者,但此时瞧着却比司空翎还多点不高兴。司空翎不由失笑,女人,就算是郁苒这样的女人,也免不了闹脾气不讲理的时候。
“还生气呢?”她拿肩膀碰了碰郁苒,对方没答话,司空翎搓搓手,而后大着胆子从后面绕上了郁苒的肩头,轻轻将她搂住。
郁苒意外的没有发表抗议,司空翎于是更放肆起来,歪着脑袋靠在她肩上。郁苒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也没说。
喻秋涵一行在郭村落脚已有半日,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秦可儿沿途村镇皆搜刮了些材料,制成□□带在兰夫人脸上以掩饰她的面容。缉捕的通告已经全国散布,即使是郭村这样的小镇,也时不时有人提起。
赏金百两,对平常百姓来说,甚至够过大半辈子了。
秦可儿先找了家小客栈,待暂时安顿下来,才又如在京城时那般,买了处独立的四合院子。为了赶路,三人甚少有话,喻秋涵不曾说过兰皓已死的事情,兰夫人也未曾追问过事情由来,她总似有所知悟,憔悴的面色常带有淡淡哀伤。
虽嫁为人妇,又孕有一子一女这些年头,兰夫人往日容颜却也不减许多,风韵犹存,只是牢中受苦稍有消瘦。
喻秋涵看着兰夫人时,总会想起师父,想来也如她一般年纪,又如她一般能让初缝者惊为天人。岁月像是唯独厚待于她们,又或许是心性使然,她们活的淡泊而平静。
“怎么了?”秦可儿轻轻出声,拉回喻秋涵不知多少次落在兰夫人身上而忘记收回的目光。
喻秋涵摇摇头,“不知为何,有这般浓烈的相识感……”
秦可儿也觉得奇怪非常,“她不是与你师父旧交么,或许你小的时候见过她?”
喻秋涵没有立刻接话,她认真的想了想,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想不起来。”
“没准那时你还没记事。”
喻秋涵又远远看了兰夫人几眼,然而抬腿走过去。
不知是大户人家见过世面,还是兰夫人天生性子冷淡不喜言语,喻秋涵总觉得她冷静的过分,很多事情关乎至深,她却只字不提,好像不用问便什么都知道了。
“兰夫人。”喻秋涵微微行礼,兰夫人闻声抬了抬眼,却不曾抬头,只轻轻应了一声,喻秋涵早已习惯她的反应,自己在她侧边坐下。
兰夫人另外奇怪的一点是,她好像从不愿意与喻秋涵对视,甚至从不曾正面看过喻秋涵一眼。起初,喻秋涵以为她对所有人都是这般,直到有一日她看到兰夫人对秦可儿露出了淡淡的笑脸。
当时的喻秋涵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差别对待弄得很不是滋味,但后来一想,觉得或许是自己性子寡淡让兰夫人觉得不好亲近。然而这种理由却没能让她自己受用多久,喻秋涵就再次甚至更强烈的介意起了这件事情。
“如今暂且安定,但依旧不是可以彻底松懈之时,兰夫人平日若非必须,还是委屈些不要出门得好。”
兰夫人闻言点头,温润的嗓音缓缓道了声‘好’。
喻秋涵紧了紧双手,想想再次说道,“有什么需要,便对可儿说,郭村留不久,也不方便雇丫鬟服侍,还望兰夫人能适应。”
兰夫人再次点点头。
说到这里,喻秋涵便不知要再说些什么,她平时便少语,这会遇到个比她话更少的,自己焦躁起来,也当知了往日身边人的心情。
秦可儿这时也走了过来,倒是帮她解了围,“兰夫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兰家旁人又已然如何了?”
院中安静了少许,虽是晴天,但迟些恐有雨,蜻蜓低飞,在不远处的水缸上轻轻点水。忽而吹过一阵小风,兰夫人抬起头,才说了一段至今为止最长的话。
“这世上,能为我性命不顾一切的,唯有一人。萱儿嫁入郁府,也自当有人护她周全,至于皓儿……”她目色黯了黯,“他虽不善武,却性子刚烈,重情重义。不论跟着太子谋事,是对是错,他都决计不会后悔。如今,太子自刎,他……”话说到此处,兰夫人已然不忍再往下说,她闭上眼睛,感受拂面凉风沁入心头,千酸万苦尽在无言中悄然弥漫。
喻秋涵再看向兰夫人的时候,她紧闭的双眸已经微微湿润,清泪从眼角缓落,落地无声却狠狠砸在了喻秋涵的心上。
“他让我转达对您的歉意。”喻秋涵道。
兰夫人泪流不止,“秋涵。”这是她第一次叫喻秋涵的名字,略微哽咽的声音似夹带着千般痛楚,万般感叹。直到此时此刻,喻秋涵才恍然发现,几日以来所有的平静只不过是在孕育一场震撼而悲亢的直白,沉重到只是两个字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59章
天果然下雨了,这让磨蹭了许久,一直纠结要不要趁着难得安静的时光试探着亲郁苒一口的司空翎在就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不得不收工放弃。
本来就湿的够呛,再淋雨就更没得干了。她在小雨落地之前拿下一边吹着风晾晒的外袍,回身拉起郁苒往树林里跑。
司空翎跑着跑着就习惯性飞起来了,忘了手里还拉着个人,好在她反应敏捷,顺手一带就把郁苒搂怀里了。脚离地,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其实不用她搂就惊得下意识抱住了司空翎的腰。
司空翎意外惊喜,得寸进尺的将郁苒抱得更紧:“抱紧点,我可要提速了。”
“你……”
郁苒气恼的开口,然而一个字音还没落下司空翎当真是说到做到,不但速度加快了几倍之多,高度更是直接飞越到了整片林子的上空。
烟雨迷蒙中,郁苒看到了此生从未看过的画面。她们的脚下是整片森林最高耸的顶端,无尽的翠绿铺成广袤的地毯,又像是一片绿色的云层,而她们就行走在云端。
“喜欢吗?”司空翎适时得意的问了一句。
“你是指淋雨吗?”
因为失去了树林枝叶的庇护,尽管是小雨,还是把她们好不容易烘干的衣服又淋上了星星雨水。司空翎后知后觉,吐吐舌头便找了个地方落地。
郁苒整了整略微褶皱的衣服,沿着记忆的方向去找那头先前被她们猎杀掉的山猪,临走时淡淡吐出两个字。
“喜欢。”
“啊?”司空翎当时还在和自己衣服上的泥巴泞作斗争,恍一恍神,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你刚才说话了吗?”她追上去。
“没有。”
拖着野山猪回去时,小萝卜已经把小人刻好了,当真有模有样,一瞧便是她和郁苒。司空翎拿起来看了两眼,却还觉得不满意,“回头找些朱砂来,染上色。”她想象着,嘴角越扯越大。
“过来帮忙!”郁苒远远叫了一声。
眼见天快黑了,雨倒是停了,郁苒搭了个篝火台子又从拆房找来些干柴,至于宰猪割肉的活计就交给了司空翎。
小萝卜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艺,一边瞧着她们忙活,一边用所剩不多的食材调酱汁,瞧他那老道的模样,像是酝酿许久了。
“够不够?”杀猪是个体力活,司空翎抬袖子抹了抹脸,把盘子里的成果递给郁苒看了看。
“够了够了,吃不了这么多。”
小萝卜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我要吃猪蹄!”
“吃猪蹄可以,”司空翎道,“先去熬些姜汤来。”
一切准备就绪,肉上火烤,天已经黑透了。郁苒带着小萝卜坐在屋子里,司空翎则忙里忙外,十足成了可供使唤的店小二。
“这个烤的太老了!”小萝卜挑剔的把一块半焦的肉夹着送到司空翎的嘴边。
司空翎想也没想张口就咬紧了嘴,“有吗,挺好的啊。”她嚼了几口,“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