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问题,不过如今看来,这事也算是可大可小吧,全凭你自己的态度了。你的这位王妃,她是滑族人,而且据调查,当年她被赐婚与你,背后也是被人操控的。”
说着,梅长苏便把当日蔺晨告诉他的全部事情,都一一的说给了萧景琰听。期间,萧景琰的脸色也是因为真相而不停的变换着。
“滑族,夏江……真是不管什么事的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
前世,他当了皇帝之后,对于滑族的态度,与他对待大梁子民的态度并无差别。事情过去多年,他们早就被梁人同化的差不多了,更不用说真正别有用心的余孽,也早被江左盟拔除的干净。所以,他并没有再特地的去做什么,而是让他顺其自然的发展。
只不过,如果按照小殊说的那般,看来今世的忆辰身体里还多了一半滑族的血液。如果到时候忆辰的这层身份暴露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夏江这么做,他到底想干什么?”
梅长苏举起茶杯喝了口水,萧景琰问得这个问题也是他这两天一直在想的。只不过很可惜,目前线索太少了,他也无法彻底看透这其中的秘密。
“夏江怎么想的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眼下要注意的人应该是你。从璃萝得到的命令只是不引人注目的除掉你,而没有忆辰上就可以看出来,忆辰身上肯定有他的目的,所以忆辰暂时来讲还算安全。但是你不同,一次失败难保他还会有后手,所以你最近出入什么的一定要小心。”
“你放心,大庭广众之下我反而是安全的,谋害皇子的罪名他不会担,不然当年他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拐着弯对祁王兄设下那样的阴谋诡计了。”
关于这种阴私的手段,其实萧景琰并不是全无经验。前世身为帝王的他为了推行改革变法,曾一度也成为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有一两次防不胜防的中了招,所以他的身体到了后面才会快速的虚弱下去。但是那时候的他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后来忆辰才刚成年不久,他就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
本想着就那么追寻小殊而去,谁知道却是重生回到了这里。这次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不察中了招。但是萧景琰有把握,若是夏江后面还想用相同的手段对付他,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第四十章
“飞流!飞流!飞流!”
一大早的,一连串的喊叫声已经开始在苏宅里响起。飞流被喊的闹心,从屋里窜出来,拎起挂在走廊上的那个鸟笼子就想给它扔到远处去。
“飞流,不能扔。”
披着外裳同样被吵醒了的梅长苏从屋里出来,看到飞流的动作,连忙制止道。
“吵,烦!”
笼子里的是只刚成年的八哥,黑色的五毛加上嫩黄色的小嘴,在太阳下一晒,浑身还泛着蓝绿色的光。
之前几天蔺晨带着飞流出去玩,也不知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飞流手上就多了这么个东西。
一开始,大家都饶有兴致的凑在笼子前面教这八哥说话,也不知道这八哥究竟是太傻还是太聪明,从买回来起也就学会了叫飞流的名字。而且除了飞流叫它,其他的人叫它还谁都不理。
说到这,又得提一下关于这只八哥的名字了。谁知道飞流是怎么想的,给一只八哥取名叫鸽子,黎纲和甄平不是没想给它换个名字,谁知这只八哥吃了他们许多的玉米之后,还是只认鸽子这个名字。这让黎纲和甄平两人不得不笑称:这八哥和飞流才是一路人。
“它那是喜欢你。”
笑着把笼子接过来重新挂了回去,梅长苏不知从哪还变出一把玉米粒就开始喂鸟。
“飞流你看,它这是饿了,喊你给他喂吃的呢。”
飞流接过梅长苏递过来剩下的玉米粒,接替了对方的动作。
早饭完后,梅长苏院子里散步消食,童路例行来汇报最近的情况,只有最后一个消息才让梅长苏露出了些动容。
萧景睿要离京去南楚了。
景睿的事情一直是梅长苏心中的一个痛处,如今对方就要离开了,他于情于理,都是得去送一下吧……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
午后未时,两道一前一后身影骑着马,快马加鞭的离开了城门口。没过多久,早已在城外一个亭子内等候的梅长苏和黎纲就看见了萧景睿他们。只不过在两道烟尘的后面,远远的还坠着一个小尾巴。
“景睿!景睿你等一等!”
这时萧景睿身旁随行的另一个人似乎着了急,连声叫着:
“大哥,大哥我们快走吧。”
萧景睿抬起左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不仅没有再走,反而停住翻身下了马。
“大哥!”
宇文念心里发虚,又颤声叫了一遍。
“念念,那是我的朋友,他叫我,我也听见了,怎么能甩开不理?”
“可是……你答应……”
“你放心,我答应随你回去就一定会去的。这又不是逃亡,我的朋友来送送行,你怕什么?”
就在这两三句话间,言豫津已奔到近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服饰不似往日光鲜。他甩鞍下马后,直冲至萧景睿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问道:
“景睿,你去哪里?”
萧景睿毫不隐瞒地答了四个字:
“大楚郢都。”
“景睿!”
“念念收到来信,她父亲病重,想要……想要见我一面……家母也准许,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探望一下。”
言豫津原本是赶来挽留他的,听到这个缘由,反倒没有话讲,抓着萧景睿胳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松。不过呆了片刻后,他到底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还会回来吧?”
萧景睿垂下眼帘,脸上迅速的闪过了一丝苦涩。
“母亲还在,哪有永远不回来的道理。”
他这句话语气淡淡,可言豫津听在耳中,却觉得心中酸楚。只是人家萧景睿尚且可以保持平静,没道理自己反而激动起来,所以忙稳了稳情绪,好半天才道:
“景睿,那天之后,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可时机总是不对。既然现在你要走,该说的话必须要说了。景睿,有些事情你真的不要太在意,那毕竟已经过去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了豫津,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怎么都不能说跟我没关系。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这是斩也斩不断的关系,何况还有多年的亲情,多年的恩义,这一切不是说揭开了什么真相就能撕开的……”
“景睿……”
“我明白你是想劝我想开一点,你希望我还是以前的萧景睿。但是豫津,这一点我真的做不到。对我来说,仅仅一夕之间,周围已人事全非,既然一切都变了,我又怎么可能不变?所以无论我愿不愿意,萧景睿早已不是以前的萧景睿,只能让你失望了。”
言豫津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前一步,双手用力握住了萧景睿的肩头,一字一句道:
“没错,我的确希望你还是以前的你。不过你既然做不到,那又怎样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反正你一直在变,从以前胖嘟嘟的小矮子,变成现在又高又俊;从安安静静不爱说话,变成会跟着谢弼一起吐我的槽。我不介意你继续变下去,反正不管你怎么变,你还是萧景睿!所以你给我听着,不管你走到哪里,一定要记住我,要是你敢忘,我可绝对饶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已有些喑哑,眼圈儿也已经发红,按在萧景睿肩头的手,力度更是大到手指都捏得发疼。他这一番话并不长,但话中所蕴含的真挚、坦然和温暖,谁也不会怀疑。
萧景睿低下头,眼眶有些发潮,连旁观的宇文念都忍不住转过脸过,悄悄用指尖拭了拭眼角。
“好啦,现在你想去哪里就去吧,反正以前你也到处跑的,只是大楚远了些,你要保重。”
言豫津吸了吸鼻子,退后一步,继续道:
“有事没事的,记得写信给我。我…我会等你回来的。”
萧景睿嗯了一声,抬起头。两人相互凝望着,都不约而同地努力露出了微笑。
“大哥,我们走吧?”
宇文念揉着红红的眼睛走了过来,牵了牵兄长的袖子。
萧景睿和言豫津同时抬起双臂,紧紧拥抱了一下。
“你上马吧,我看着你走。路上要小……”
言豫津正强笑着说最后一句道别的话,语声却突然梗住,视线落在萧景睿身后某个地方,表情有些古怪。
萧景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等他看清那是谁之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坦然地抬起了双脚。
梅长苏提起石桌上的银壶,斟好满满一杯清酒,递了过去。
“此去路途遥远,杯酒饯行,愿你一路平安。”
萧景睿接过酒杯,仰首一饮而尽,末了便拱了拱手道:
“多谢苏先生来送行,在下告辞了。”
梅长苏看着这年轻人掉头转身,一直等他走到了亭边方轻轻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