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无心[现代篇] (敛舟/洛水惊痕)

　　沈秋华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的信任。只要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全心全意的依赖，只是想让面前这人知道，你的身边一直有我。
　　回家一事就这么决定了。不过想来还远，毕竟是放假以后的事了。两人目前还得上班。新的一周，学校里都在议论即将开始的职称评定。老师们辛苦一辈子，无非就是想多赚点工资。而工资的高低是跟职称直接挂钩。教师没有奖金绩效，每月就是一点死工资。换句话说，只要你的职称高，你可以整天混日子。而如果你的职称低，就算累死也没用。
　　距离上次职称评定已经有四年了。因此这次所有没有定上高级职称的老师都牟足了劲。沈秋华的办公室里，王老师和崔老师都还是一级职称，这次也是摩拳擦掌。
　　每次职称评定的细则都是大同小异，按照以前的细则算一下自己的分数就可以知道自己大概排在什么位置了。排名靠前的就会被评上。
　　王老师这几天一直长吁短叹，原因是她的分数算出来大约排在五、六名的位置。而本次她们学校一共只给了三个名额。
　　“我是累死也进不去了。”王老师靠在椅背上叹气。
　　沈秋华还不太了解职称评定的重要性，安慰道：“总会有机会的。”
　　“是啊，可是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啊？”显然沈秋华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另一个等待评定的崔老师年纪比王老师大，所以工龄长，这在核算分数的时候都是计算在内的。所以崔老师的分数大约排在二、三名，十拿九稳可以评上了。
　　周三政治学习之后，所有参加职称评定的老师逐个上台演讲拉票。有的情绪亢奋，有的痛哭失声。沈秋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眉头越皱越紧。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次薪级的调整，为什么要弄得跟生死存亡似的？不过她的这种情绪并不是来源于老师们，而是来源于上级。如此简单粗暴一刀切的工资评定制度，本身就在扼杀着老师们的积极性和热情。她在学校不到一年，已经看得出来大部分的老师不同程度地存在职业倦怠。因为只要职称一样，工作努力不努力都是挣一样的钱。她就看到过很多次有人坐着上课的情景，而这在课堂上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终于明白老师们为什么都不让自己的孩子当老师了。”她低声对身边的杨琼说。
　　杨琼当然也对这样的情况深有感触。她拍拍沈秋华的手，低声道：“咱们不做这样的人。”
　　沈秋华点头。如果让她这样做，她情愿不做这份工作。
　　演讲完就是现场投票。每个老师可以选择三个人，整个投票过程极为严肃，弄得跟选总统似的，其实这些票数核算出的分数只占总分数的半分之五。领导投票都要占到一成的比例。所以这投票并没有多大的左右作用。不过对于每名参选的老师来说，就算是群众投票那也是多一票是一票，万一就差这一票呢？那还不得哭死？
　　投票完毕之后当场唱票，有事先选好的普通老师作为监票人。小学校人不多，所以唱票很快结束。王老师在投票结果中排第二，崔老师排第四。这个结果大家都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
　　回到办公室后，沈秋华一言不发，她想听听其他人对于这次投票结果的分析。
　　“小崔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张老师是组长，年级也最大，经验自然最为丰富。饶是如此，她的语气里也透着一丝不确定。
　　崔老师也忍不住叹气，“目前看是这样的，不过还有领导那边的票数，谁知道投给谁啊？我和上下的分数差得都不多，万一领导的票都投给了我后面的人，那我下来也是正常。”
　　王老师这会儿似乎已经超脱了，反正自己是肯定没戏，于是就以局外人的身份小声问崔老师，“你就没去和领导谈谈？”
　　崔老师苦笑。“你还不了解我吗？只会低头干工作，最不会在领导面前说话的。”
　　“不会说也要说啊！卖萌不会，卖惨还不会吗？这要是让人家抢了去，你可就是真惨了。”王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第92章 让位
　　崔老师后来也不知道去没去领导那里，反正出来的结果是她评上了，排在了第三名。为了这个好消息，一向不怎么多话的崔老师给办公室每个人都发了糖庆祝。
　　沈秋华吃着糖，却完全感觉不到甜。她看到崔老师兢兢业业地工作，勤勤恳恳地做人，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崔老师的抽气声她离着三排都听得见。
　　“想想真的很没意思。我还以为能多赚多少钱呢，原来才一百多。那拼死拼活地图个什么？”回家的路上，杨琼边开车边说。
　　“确实很没有意思啊。”沈秋华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喃喃地说。
　　职称评定终于告一段落。评上的自然高兴，没评上的也坦然接受。整个学校又恢复了平静，然而高年级语文组里却不平静。
　　之前沈秋华坐的位置是一个因为产假在家休息的老师的。如今这位老师来上班了，沈秋华自然要给人家让位置。这点倒是没什么，再找位置就是了，反正有领导负责，也轮不到沈秋华来操心。
　　没想到主管后勤事务的许主任还没找到新的位置，那位老师就已经来上班了。看到拎着很多东西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沈秋华有些错愕。
　　“这是我的位置，谁让你做的？”女人很不客气地说。
　　沈秋华反应快，立刻起身道：“吴老师是吧？不知道你今天来上班，我马上给你让位置。”她是新人，自然知道礼让老人。
　　谁知吴老师却不领情，气呼呼地将东西往桌子上一甩，直接砸在沈秋华的东西上。
　　沈秋华原本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了，被这么一砸，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后了两步看着她。
　　“你是谁啊？凭什么占我的位置？”吴老师老实不客气地坐到椅子上，一脸严肃地问。
　　沈秋华不说话。她不是没有脾气的绵软性子。绝大多数她愿意隐忍，愿意退让只是觉得不值得。她是见过天下的女子，学校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实在懒得去计较。可这个吴老师也太无礼了。
　　一旁的同事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聚拢过来打着招呼。
　　张老师道：“小吴，刚进来还没认出你呢。小沈是咱们学校上学期来的新老师。许主任让她暂时坐你的位置，知道你要来上班，这不正给她找位置呢。她是新人，你别吓着她，让她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也方便你整理东西不是。”
　　吴老师看着张老师，“张姐这才不到一年，你就这么向着一个新人说话了。从前你对我可是很好的，现在句句都是向着她。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啊？还是得了她什么好处？”
　　沈秋华皱眉，这人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王老师过来打圆场，“吴姐，别这么说嘛。你家宝宝几个月了？你上班孩子会不会习惯啊？”这明显是把话题往别处转移。
　　吴老师到底是个当妈的，一说起孩子来就眉开眼笑的。王老师机灵，将吴老师带到她的椅子上坐下，和她聊着孩子的话题。
　　这边张老师走过来悄声对沈秋华说：“小沈，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我听说她得了产后抑郁症，不然上学期期末就该来上班了，也不会拖了这么久。”
　　沈秋华虽然不知道产后抑郁症是什么病，但是既然人家有病，自己若是还计较可就同样是有病了。所以她点点头，在其他几位同事的帮助下很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分装了几个袋子放到办公室的一角。还有学生们的作业也被挪到了窗台上。
　　张老师已经派了一个学生去找许主任了。总得给沈秋华安排个地方吧。
　　吴老师聊完了孩子，回头看到沈秋华依旧神情不善。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不停地说这里坏了那里脏了，总之就是各种不满意。
　　沈秋华好涵养，自从知道对方是个病人之后就一直站在窗台边批着作业，对吴老师的抱怨完全没有接话。
　　许主任和杨琼是一块来的。杨琼进门后看到熟悉的位置上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就是一愣。再看沈秋华可怜兮兮地站在窗台边批着作业，当时就不高兴了。
　　“秋华，你怎么可怜成这样？给学校干活连个座位都不给啊？那你还干什么？”她可不管会得罪谁，她家秋华向来都是用来宠的。
　　沈秋华没想到她回来，听她这话怕她挑事，急忙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没事。都是暂时的。你看许主任不是来了嘛。”
　　许主任道：“小沈啊，这是我工作安排不周，你别介意啊。目前两个语文组都放不下新的桌子了。我四处看了下，也就体育组还有点地方。我跟他们打好招呼了，要不你暂时去体育组办公吧。反正你和小杨关系也好。”
　　杨琼上来就是帮沈秋华搬家的。“桌子都搬好了，就等你下去了。”能和沈秋华一个办公室，杨琼当然高兴。
　　沈秋华没什么异议。于是两人将办公室角落里的东西拿好，就准备下楼了。
　　“你又是谁啊？看来学校这一年里近了不少新人啊！不过现在的新人也太没有礼貌了，看见我都不打个招呼的吗？”吴老师又阴阳怪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