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无心[现代篇] (敛舟/洛水惊痕)

　　一早上，沈秋华和杨琼刚进教学楼，就看见正厅处一群练健美操的。旁边一个音乐老师正大声提醒着学生注意动作。
　　“怎么在大厅就练上了？”杨琼随口问道。
　　那音乐老师摊手，“没办法，楼上的舞蹈教室被舞蹈队占了，我们只能在这练了。”
　　继续上楼，响亮的歌声已经传入耳中，估计是合唱队在训练。沈秋华皱眉，“有些乱，这些学生还要不要学习了？”
　　“有什么办法？艺术节是为了庆祝‘十一三’建队日举办的。这对于少先队员是大日子，马虎不得。所幸没有咱们的事，乐得清闲。”前阵子忙活运动会可是把杨琼累够呛，现在一听搞活动心里都打颤。
　　“这差事果然不好做。”沈秋华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向操场，那里两个孩子正在练武术。
　　今天学生放学之后没有开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备课的，批改的，处理班务的，总之每个人都有事要做。正忙活着，突然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大家顿时哀嚎一片，纷纷瘫倒在桌子上。
　　王老师一副死鱼状，“我就知道群魔乱舞要开始了。”
　　“能挺到这会儿也不容易了。估计是校长怕学生们受不了，这才让现在开始练的。”崔老师叹气。
　　沈秋华不动声色地分辨声音，细细听来，竟然是二胡、琵琶、古筝和笛子的声音。可是……这刺耳难听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这是……”沈秋华故作茫然。
　　王老师笑道：“小沈你没听过吧？这是咱们学校的特色，每次艺术节都得拿出来展示的。”
　　“展示什么？”沈秋华有个不好的预感。
　　“民乐合奏。”连不大说话的安老师都忍不住张嘴了。
　　这话沈秋华听懂了，但是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么恐怖的声音叫“合奏”，把难听的声音合起来吗？
　　她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古筝和琵琶也能弹奏，只是相对于古琴技艺上要差一些。但是无论多差，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吧。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要出去看看。一出办公室，才发现练合奏的就在办公室对面的教室里，难怪听着声音这么清晰。
　　她怕打扰到学生练习，只是在门外静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不禁摇头，弹琵琶和古筝的学生所存在的问题她已经看出来了，指导老师却没有去纠正。
　　正看着，杨琼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上来，站在她背后一把环住了她的腰。
　　“别胡闹！”沈秋华谨慎地朝周围看看，见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这才放心。“你怎么上来了？”
　　“有件事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嗯？”沈秋华示意她说下去。
　　“艺术节上有个老师的节目，需要一个会弹古琴的，我知道你会，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参加？”杨琼似乎也受不了教室里毫不和谐的声音，拉着沈秋华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
　　“仔细说说。”沈秋华没有急着表态。
　　杨琼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学校的艺术节每年都搞，要年年出新节目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一些优秀的节目会有所保留。比如健美操、合唱，再比如民乐合奏。作为老师，当然也要有一些节目。好在老师里能人不少，书法、绘画、乐器、唱歌、跳舞都有人能上。去年学校艺术节上有一曲琴箫合奏的《沧海一声笑》，深受学校领导和老师的喜欢。可惜今年那个会弹琴的老师响应国家号召，报名支边去了，要明年才能回来。工会主席现在四处打听人能不能借来一个会弹琴的。可惜弹钢琴的好找，弹古琴的还真困难。
　　“吹箫的是谁？”沈秋华问。
　　“我们组的白老师。”
　　沈秋华感兴趣的一挑眉。教体育的？
　　杨琼对她的表情极为熟悉，一见她露出意外的神情，笑嘻嘻道：“没想到吧？岂止她一个，段老师这次也有节目，要现场展示书法。”杨琼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你这个书法行家！”
　　“你小声点。我无意出风头，不过既然在这里工作，学校又是需要人手，我自然要尽一份力。琴我可以弹，书法你就不要再提了。”
　　“你同意了？”杨琼高兴。她一直觉得沈秋华秀外慧中，会那么多东西应该展示出来，现在可不是谦虚的年代，应该张扬一点。
　　沈秋华点头。“学校有琴吗？”
　　“我去问问。”杨琼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跑远了。
　　“竟然比从前还要毛躁。”沈秋华有时候也奇怪，杨琼在古代的时候看着也挺稳重的，虽然有时候做一些没有大脑的事情，但总体来说还是持重的。怎么到了现代越发的像个孩子？就这样还说自己是做保镖的？有她做保镖多少条命也不够丢的。
　　杨琼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一会儿工夫就乐颠颠地跑了回来。“秋华，主席给你拿琴去了，白老师也上去等你了。”
　　“那走吧。”
　　两人上了四楼，这里主要是各个专业教室的所在。原本放学之后就很安静了，但是由于艺术节的原因，这里依然是喧闹一片。
　　“真热闹。”沈秋华感叹。
　　“小沈、小杨，这边这边。”白老师从一个教室伸出脑袋招呼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一看，居然是综合实践教室。
　　“怎么在这练啊？”杨琼一进门就问。
　　“没办法，其他教室都被占了。现在就剩下这个教室和计算机教室了。那个教室设备多，万一弄出毛病了怎么办？反正咱们就是借个地方练一下，我看哪都行。”工会主席已经把一架古琴放在桌子上。
　　沈秋华过来随意地拂了一下琴弦，顿时就是一皱眉。这琴没有一个音是准的。她找到琴轸，开始拧动逐一调音。
　　一个音一个音校准之后，她的手再次轻轻滑动琴弦，这次古琴终于发出令她满意的声音。不过也就是相对的。这音色，这手感，和她前世所用的琴简直是天差地别。
　　“看小沈这熟练的架势我就知道没问题。”工会主席笑眯眯地说。
　　“曲谱呢？”沈秋华问。
　　白老师拿出一份打印的谱子递给她。沈秋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抬头问：“现在试一下吗？”
　　白老师点头。从桌子上拿起她的萧。那一管洞箫，颜色深沉，光滑无比，一看白老师平时就是经常使用。
　　曲谱以古琴开篇。沈秋华看过一遍已经记住。一串复杂的指法过后，洞箫声起。两人的配合说不上默契，但是也没混乱到无法直视的地步。说到底，她们都是行家，总不至于太失水准。
　　工会主席听完大加赞赏了一通，嘱咐两人回去好好练练，这节目肯定出彩。
　　白老师也对沈秋华的琴技极为惊讶，“小沈的琴弹得真好。学了多久了？”
　　“从小就学了。”沈秋华虽然据实以告，却也没有说得太清楚。
　　“不错，咱们再来一遍？”
　　沈秋华点头。两人又合奏了一次，可是在沈秋华看来，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进步。
　　转眼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她们都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下楼的时候，杨琼问：“看你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这曲子你觉得如何？”
　　杨琼鼓掌道：“好极了啊！”她家秋华什么不好？
　　“可是我总觉得缺了什么。”沈秋华皱眉。她看曲谱的时候就觉得这曲子不错，可是她的心里也感到茫然。每个曲子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都有作曲者想要表达的情感。而她恰恰不知道这段情感是什么。这不是技艺可以弥补的东西。
　　“要不回去看看电影？”杨琼提议道。
　　沈秋华惊讶，“电影？”
　　“对啊，这个是电影的插曲。”杨琼虽然不懂音乐，但是说到这里她也明白问题出来哪里了。
　　晚饭后，两人上网找到了电影，一同看了起来。
　　

☆、第20章 登台
　　《笑傲江湖》这部电影杨琼是看过的。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很多细节的东西都已经忘记，这次重温竟然看出了一些新的东西。她经历过宫廷之中的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受过伤、挺过刑、杀过人也救过人，虽然人还是原来的人，但是心境早已经不同。此时再看这江湖，这江湖中的人，不仅暗赞这电影拍得好。
　　沈秋华看得非常认真，尤其是曲洋刘正风在船里弹奏《沧海一声笑》的时候，她看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原来缺的是这份江湖豪情。”看完电影后，沈秋华长出了一口气。
　　“你弹得出来吗？”杨琼觉得这是有些为难她了。毕竟她是一个深闺女子，哪来的江湖豪情？
　　“明天试试看吧。”手头没有琴，说什么都没用。
　　第二天一早沈秋华趁着没课上楼去弹琴。手指放在琴弦上，脑海里浮现出电影中的画面，一幕一幕。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曲奏出，已经完全没有了温柔之意，变得张狂恣意。
　　杨琼倚着一张桌子，听了这曲含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能够弹出这样的味道？”
　　“江湖我是不懂的。但是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日子却是我熟悉的。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江湖如同后宫，争斗无休无止。即便如我这样殚精竭虑，也总有一日会失败。所以……”她起头望着杨琼，“谢谢你的出现，让我有机会摆脱皇宫，来到这里。前世种种，皆如大浪淘尽。”说完，她的手指轻动，又将这曲子弹奏了一遍，竟然比方才的恣意意味还要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