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载酒行》过罢,言豫津兴致勃勃地邀请宫羽姑娘到时前去宁国侯府献曲赴宴,萧景睿不轻不重地盯了眼跳过自己做决定的豫津,也跟着邀请宫羽。计划如约进行,梅长苏饮尽杯中清茶,在宫羽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起身告辞。
元月即将过去,金陵城中寒意未退,时不时还有簌簌雪花自云端坠落。梅长苏匀出时间,带着飞流前去靖王府探望庭生,看着两个半大少年笑着交手过招,梅长苏也似乎望见了曾经的自己与景禹。
靖王目含缅怀之意,声音低沉:“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倒让我有些羡慕。”
梅长苏狐裘拥身,饮了口热茶才望向靖王,“少年时期天真无邪,不懂明枪暗箭机关算谋,也确实会令人羡慕。”靖王像是寻到了一个缺口,缓缓将藏在心底的话讲述出来,“我也曾像他们一样天真,除了勤练功夫整顿军务以外,就是和我的知己好友骑马打猎、比箭过招……”
梅长苏缓缓看他一眼,心中有些异样。
靖王并未觉察,仍旧低着头,说着自己的话:“我那位朋友少年意气,一身风采力压金陵城,即便是我那位皇长兄,也只能与他并肩比邻,而不能全然压下他的光芒。”
“殿下。”梅长苏暗暗朝飞流比划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天色不早了,苏某也该告辞了。”
靖王仿佛这时才觉察到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向梅长苏微微点头,又命列战英送他们出府。庭生跟着列战英,足足将他们送到靖王府门口,飞流将手中那枝最好看的梅花送给他,然后笑了笑。
望着两个孩子天真的笑颜,梅长苏忽然心生一种苍老之感。
曾几何时,我与景禹也这般青春明媚……
上元一过,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接踵而来。
后宫之中,静嫔恭敬淑婉,被晋封为静妃。而誉王则接到了代天子迎接南楚使团的旨意。蒙挚则前往靖王府做客时,“误打误撞”地发现靖王书房中的密室,继而表露一颗愿为赤焰旧人洗清罪名的赤子之心,甘愿忠服于靖王殿下。而霓凰郡主则因南楚似有不平之迹,而被梁帝派回云南。
元月十六日,朝廷休假结束,沈追刚将奏折递上去,谁知太子与前户部尚书楼之敬弄出来的私炮房便忽然爆炸。大火蔓延烧了整整一条街,上百人惨死其中,轻重伤者亦比比皆是。断壁残垣,尸骨哀嚎,可谓触目惊心。京兆尹府、巡防营出动无数将士前去把控现场,仍然险些控制不住局面,好在最后靖王率领亲兵赶到,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私炮房惊天一炸,太子罪责深重,虽有替死鬼太子府詹士韩礼,但梁帝仍将太子言辞呵斥一番并亲下谕旨,命其迁入圭甲宫中自省静心。
然而这个举动,同样代表着梁帝对太子的纵容。
梅长苏一手握着私炮房的伤亡惨况,一手抓着太子被罚圭甲宫的情报,冷笑缓缓浮在嘴角:“咱们这个皇帝,果然最喜欢稳固皇权帝位,百姓生死疾苦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黎刚也叹了口气:“宗主所言甚是,陛下谕旨一出,户部的沈追大人脸色也是极为难看,种种证据直指东宫,可陛下仍然一心偏袒,只训了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再加禁足静心就算了事……唉……”
梅长苏冷笑道:“太子就算有千般过错,皇上也不会轻易动他的。毕竟,如今朝廷上还有一位权势遮天的誉王,若是太子稍稍出一点问题,只怕皇上辛辛苦苦维持的平衡局面便会被打破。说到誉王,黎刚,你可查到什么线索?”
黎刚恭敬道:“回禀宗主,私炮房之事属下已通知十三先生与童路加紧调查,据昨日刚传回来的消息称,已有确切证据指向誉王妃的幼弟,也就是大理寺卿朱樾。”
梅长苏将“朱樾”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嘴角的笑也仿佛多了一层深意:“大理寺卿朱樾,誉王妃朱蓝瑾的幼弟,誉王的小舅子……呵,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翻开承装竹牌的匣盒,指尖在“誉王”竹牌上轻轻摩擦,眸光深处涌现冷光,“你吩咐他们继续追查,查有实证之后等待我的命令,私炮房一案中的无辜百姓可不能白死了!”
黎刚应了声是,转身出房下达命令。
四月十二,景睿生日宴。
梅长苏步好天罗地网,一步一步踏进宁国侯府。正堂主位坐着谢卓两家的长辈、左右两侧则依次为谢卓两家晚辈、禁军统领蒙挚、掌镜使夏冬、言国舅之子豫津、妙音坊的艺妓宫羽姑娘等人。觥筹交错之后,夏冬则率先敬酒,并向谢侯爷的亲家、天泉山庄庄主卓鼎风讨教,卓鼎风心中一惊,夏冬便已出了手。
两人过招不过须臾功夫,转眼便已分出胜负。奉旨查探内监被杀案夏冬没能从卓鼎风故意敛起的身手中查出任何与死者有关的线索,她坐回桌案,一旁的蒙挚则借劝酒之际低声道:“卓鼎风故意不显露身手。”
夏冬也压低声音道:“你我可是由陛下钦点查清内监被杀案之人,眼看时日将至,蒙大统领就不着急?”
蒙挚苦笑:“连你们悬镜司都破不了的案子,我就是急得上火也没用啊。”
夏冬哼了一声,目光再度落在了卓鼎风的身上。
内监被杀一案已查出死者乃是江湖高手所为,但在金陵城中有一位天泉山庄的庄主,还有一位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二人皆有嫌疑。只是前不久悬镜司查到一桩怪事,说是江左盟有位青衣剑客,将金陵城中的数位江湖高手逐个打败。夏冬根据这个消息,顺藤摸瓜挖出这些江湖高手的身份,为了从卓鼎风身上发现蛛丝马迹,她才会主动要求景睿给自己一份请帖。
卓鼎风似乎觉察到夏冬的隐晦目光,带着温和笑容连番向她敬酒。另一边谢玉为了缓和气氛,则在妻子莅阳公主的建议下,请宫羽弹奏一曲。
宫羽一曲《凤求凰》,将莅阳长公主心头旧事重新翻起,谢玉眼底似有些不快,刚说完请宫羽姑娘换一曲欢快之音后,南楚王爷宇文暄带着面覆白纱的堂妹宇文念以及南楚殿前指挥使岳秀泽便已来到堂前。
岳秀泽早已与卓鼎风定下比武之约,此行不惜辞去殿前指挥使一职,前来与卓鼎风比试。卓鼎风心中挣扎,最终决意只守不攻以免夏冬蒙挚察觉身手,继而坏了他与谢玉的大事。
卓鼎风手腕负伤,还未来得及去后堂,宇文暄便出场将众人拦住。紧接着,在宇文念的兄妹相认下,萧景睿乃是南楚晟王与莅阳长公主之子的身世被残忍掀开。堂中众人一片哗然之际,宫羽得了梅长苏的目光示意,忽然发出一串凄惶之笑。
宫羽身世也浮出水面。
原来,她本是杀手相思之女,家父当年奉谢玉之命前去杀害莅阳长公主的私生子,没想到误打误撞只杀掉了卓家的孩子。而莅阳长公主为了护住孩子,隐瞒了她知道卓家孩子被杀的事实,这才有了后来的两姓之子萧景睿。
卓夫人肝肠寸断,泪水横流,她疼的是多年来视作姐妹的闺中好友竟然为了保住自己孩儿,而隐瞒了真相。她一想起无辜惨死的那个孩子,心中便痛如刀绞。
谢玉眼见事情走向已无毫无扭转之势,便决然下令府兵诛杀卓家众人,危急关头夏冬、蒙挚、卓鼎风、岳秀泽众人纷纷出手,而誉王也在按照提前约定冲进来相救。残局之中,梅长苏望着满脸血污、神情挫败的萧景睿,心中痛如刀割。
夏冬讥讽道:“苏先生不愧是麒麟之才,连将你视作知己好友的景睿都能下狠手算计,难道苏先生江左梅郎之名就是这么背后捅刀得来的吗?”
梅长苏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飞流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他,面色苍白的江左梅郎望了眼与卓鼎风一家相拥而泣的萧景睿,嘴角颤动,可直到最后他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曾几何时,他与靖王于风雨高楼之上的言辞交锋再度回荡耳边,“想要对付恶贯满盈之人,难免会伤及无辜之人,但我会尽全力不去伤害他们。”
梅长苏忽然苦笑一声,起身向誉王行了一礼,随后便在飞流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了。
到了晚间,蒙挚与靖王双双来访,梅长苏仍未从愧疚之中走出,略略打起精神指点蒙挚在接下来的猎场比试中震一震宇文暄等人,免得让他们以为大梁朝廷皆是谢玉这等弄权之辈。
靖王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面前这位苏先生谈起震慑外邦之时,神情、目光倒有些极似当年一片忠心赤诚为国的小殊。
商议过后,靖王先行一步离开,梅长苏盯了眼方才自己示意他留下的蒙挚,然后叹了口气道:“方才商议之事,蒙大哥你对我维护太多,你后也就不要这么做了。”
蒙挚倒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之处,他抓了抓头发:“有吗?”
梅长苏没好气地看他:“靖王殿下眼神看了几遭,你是没察觉到吗?”
见到蒙挚一副笑脸模样,梅长苏叹了口气,劝他道:“他是主君,我是谋士,你是武将。咱们之间仅仅是同僚,若是私下关系密切定会让景琰心生疑窦,蒙大哥,你就当时为了我好,改一改维护我的态度,好吗?”
蒙挚看他说得认真,只好点头答允。
“谢玉一入狱,内监被杀案便算破了,蒙大哥你明日抽个时间主动去向陛下请罪。皇上忙着和誉王商议如何处理谢玉以及莅阳姑姑之事,最多不轻不重地数落你几句。挨过训之后,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大统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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