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那里怎么肯,又心肝宝贝的叫着,又拿拐杖狠狠地打了贾政一回。气得贾政立时摔了茶碗碟盏,把王夫人好一通骂。这原与大房不干,偏老太太心大,见二房这里鸡飞狗跳的,便又看不惯大房风平浪静的,一时又命鸳鸯去接了迎春来身边,美其名曰在出嫁前收收性子。
迎春这几年和凤姐相处得久了,性子早褪了那副柔弱可欺。又因邢夫人待她很好,和老太太这边早已疏远了。便是接了来,二房既无探春相处,惜春又愈发向佛,很是无话可说。
贾宝玉原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见迎春来了,便觑着空儿去找她。偏迎春被老太太安排着住在了紫菱洲的缀锦楼,宝玉又是晚上偷偷溜出来的,灯火不明,撑着小舟竟是不稳,掉进了河里,险些溺死。
王夫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遍下人,又把迎春叫来好一通骂。可她万万想不到,如今的迎春早已不是当年的“二木头”,任人欺辱而不作声了。见王夫人撕了平日里和善的面具,便也不肯再忍让,只道:“我住在这紫菱洲,原是老太太的安排,二太太若有什么话,只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说便是了。何必同我说些二五四六的。”
“何况,我还能学那戏里的神魔,把人从怡红院里抬进了河里不成?”
这番话便是明晃晃地打了王夫人的脸,气得王夫人心口发痛,眼前发黑,亟亟地命人请了老太太做主。迎春却不是个傻的,只偷偷让人去大房那里报信儿。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邢夫人携着凤姐便来了。见老太太和王夫人都是怒目而视的样子,心里一紧,忙把迎春拉到身边,细细看了一回。见无甚伤口,才向老太太行了礼。
贾母见他们先顾着迎春,后才想着自己。心里也是起了怒意,把桌子一拍就要发作。
邢夫人忙道:“怎么宝玉身边竟都是死人不成?爷们儿晚上去那里找什么人,她们也不管不问。让个哥儿自己撑了船,这幸而是不曾出事儿的,倘或出了事儿,她们竟有几条命赔呢!”
说得赶来的史湘云和夏金桂都煞白了一张脸。
贾母被这话一堵,便想发作也是无法。凤姐见此,忙拉了迎春道:“好妹妹来了这里原是陪老太太解闷儿的,偏遇着这样的事儿,当真也是不该久待了。这便回了老太太,还是回去的好。”
贾母张了张嘴,还要说话。那边王夫人已然怒喝道:“伤了宝玉的帐我还没算,怎地就能轻易放她回去。”说着,一双利眼落在迎春身边服侍的几个丫鬟身上,见司棋等人俱是年轻貌美,心里更是气愤,“定是这些不安分的狐媚子霸道,引得爷们儿只往这里来!”
司棋爆碳一般的性子,听见王夫人这样说,哪里肯依,一下子便跳了出来,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地道:“二太太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奴婢是跟着姑娘来园子里的,一心只服侍着姑娘,从不曾出过错儿。要说奴婢狐媚子霸道,怎地不见奴婢从前引得谁来见了,这会儿子一进园子便出了这事儿,二太太这话说得小了也是奴婢一条人命已证清白。说得大了,岂不是连累我们姑娘的名声!”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竟无话可回。
邢夫人向来有些左性儿,这几年迎春孝顺恭谦,待她有如亲生母亲一般,她心里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此时哪里肯让王夫人欺负了去,一听这话,只站起来就往王夫人脸上啐了一口,骂道:“好个面慈心恶的二太太,端的好算计,是看着我们二姑娘眼瞧着嫁了个好人家,这便眼红了是吧!当真心如毒蝎,只怕宝玉如今养成这样,也是你做的孽!”
话既说到这份儿上,便是贾母也是无力阻止。忙命人去叫贾赦和贾政来,等他二人来时,王、邢二人早已经厮打得钗环散乱,邢夫人因年纪不大,倒没吃亏,只苦了王夫人,五十多岁的妇人简直是被压着打。周围丫鬟上来拉架,却是只出声不出力,惟恐沾了便被记恨上。
贾政一来就见王夫人涕泪横流,仪态全失的样子,心里更是厌烦,脸上便冷了几分,只对贾赦道:“是我疏于调教才惹出了这等事来,还请大哥不要见怪。”
贾赦并不理他。他只想着王氏从前谋算自己儿媳妇儿的嫁妆,后来又唆使着自己的嫡子给他们二房跑腿,心里早就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又见王氏目露凶光,还把主意打到了迎春头上,登时怒喝道:“王氏奸诈,由她管着中馈,还不知道祖宗的基业会否败光。我虽不才,倒是袭了爵的,邢氏便有话语不对的,凭她区区一介五品宜人,竟敢对着三品诰命动手,眼中岂有我这一等威烈将军的存在!”
“今儿个不如就有老太君分了家,也好过来日被这等奸恶小人算计!”
第150章 无题
堂堂国公府分家,岂是凭着贾赦一句话就能行事的。
只是既然话都说出口了,自然也没有收回的道理。何况贾赦早就对老太太的偏心有了领教,打从封了角门后便一心过自己府上的小日子。若非是因着二房如今把个主意打到迎春头上,他本不欲给他们难堪。
贾珍乃是贾家的族长,分家这种大事须得由族长禀了族中各位长辈,立字为凭。林泽在黛玉生辰当日听了一耳朵,待贾琏找到自己时,也就没有推辞。下了帖子去请了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周留明大人做为见证。
当日,便有贾珍以族长之名吩咐众人设了香案,条几,另请了族中的两位长辈,贾代修、贾代儒二人作证,贾母亦命人请了忠靖侯史鼎来一同见证。
“立分单贾赦、贾政,今奉严慈之命,恐日后生齿,日烦别有争竞之端,故命将祖遗田产、房屋以及家中所有应分之物,除慈母养老之外,其余均而分之……”
“自分之后,无论谁好谁歹,或财发万金,均不准争竞……”
“恐空口无凭立此分单永远存执。”
念必,一式三份,由贾赦、贾政分明签字画押,一份留予周大人处,其余两份二人各执一份。贾赦向贾母行了一礼,口中恭敬地说:“母亲年事已高,不如竟由儿子奉养,才是正理。二弟虽有官位在身,到底袭爵的还是儿子,母亲便同儿子住着罢。”
贾母原本耷拉的眼皮子猛然一掀,怒目道:“我只问你,难不成分了家,竟连处宅子也不给你弟弟留么!”
“母亲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如何不给二弟留了,只是袭爵的乃是儿子,万没有让出正房的道理。”
说着,慢慢地直起了腰身。只请了周大人进来,问明缘由,周大人抚须道:“原是赦公袭爵,这荣禧堂自然也该物归原主。从前你们兄弟二人不分彼此,混住了也是不该。可今儿个既然分了家,也该好好儿地把这事儿归置归置。否则传了出去,彼此脸上不好看,也是要沦为笑柄了。”
一番话说得贾赦连连点头称“是”,贾政却是脸色煞白。王夫人两手微颤,死死地咬着嘴唇,只等着贾母,盼着她给一句话。
贾母见贾赦和周大人一唱一和,心里堵得发慌。眼角余光瞥见贾政脸上血色全无,唬得煞白,更是心疼,忙道:“老身一贯和二子住得久了,又因从来帮他们把持着后宅,惟恐今日分了家,日后倒要他们一家如何自处。想来,不如请大人也做个见证,袭爵的既是赦儿,政儿赡养我,不如竟请赦儿帮扶些骨肉亲戚,这荣禧堂还归政儿一家罢。”
“这是什么道理!”不等贾赦开口,周大人已先一步嚷道。早在来前,林泽便与他说过一二贾家之事,只说这贾家嫡庶不分,很有些尊卑不明的意思。可那也只是言辞间不过略一带过,并为深究。周大人万万没想到,以贾母这等诰命加身的妇人,竟能枉顾长幼尊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登时脸上就有些不大好看。
贾赦忙劝慰了几句,这才看向贾母,语带哭音地说:“母亲一贯疼惜二弟,做儿子的不敢置喙。只是求母亲看在我也是您亲生骨肉的份儿上,多少给儿子留些颜面罢。一个荣禧堂不值当些什么,只是说出去被人听了,只以为咱们府上不顾尊卑,不分嫡庶,只怕要惹来多少笑话啊!”
说着,抹了两把涕泪,继续道:“如今好容易琏儿又在户部当差,成日里行走在朝堂上。二弟又在工部任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双眼睛盯着,真是一丝儿半点也错不了。倘或被有心人拿了咱们家的事儿做筏子,惹得上头主子不痛快,只怕转眼便是灭顶之灾呀!”
贾母被他一番话堵得不上不下,见贾政还在一旁不做声,忙喝道:“政儿,你倒说句话呀!”
贾政心里发苦,竟无话可说。原就是他占了大哥的正房,一家子住在荣禧堂里,倒把袭了爵的大哥一家逼到角门那里的园子里去住。从前上面有贾母镇着,府里上下也无人敢说。大哥又是个浑人,只管吃酒玩乐,半点儿不理正事。倒叫他原先心里的几分忐忑也消磨了去,这么多年下来,早把二房住在荣禧堂当成了理所当然。
今日猛然被周大人揭了出来,登时脸上便没了血色,心头满是羞愧难当,恨不得立时钻个洞逃了才好。偏贾母和贾赦二人都盯着他,要他给一句话,贾政纵心里再羞愤,也只得道:“周大人说得极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长幼尊卑不可乱。大哥放心,只消半个月,我定搬出荣禧堂,还大哥一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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