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这么一说,方直也跟着说,“对,我前面几天也会做噩梦,心里总是不舒服,现在没事了。”
药性在,可是身体却没有影响……花满楼陷入了沉思。
而可儿和方直的话也让陆小凤想起自己方才做的梦,他便问其他人是否做过噩梦。果然,众人纷纷表示都重复梦见过幻觉。这些天,他们都因为这些噩梦没有休息好,脸色隐隐发白。
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与时间有关。只是众人脉象不对,就像是一种随时会发作的疾病一样,花满楼总是放心不下。
随后话题被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希望离开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便宽慰他们说掉下来之前已经放过信号弹,朱啸他们肯定会知道他们摔下来了。
他们还是有机会离开此地的。
119
睡不着。
陆小凤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后终于是投降了。只要一入眠,就要再次重复梦中的景象。陆小凤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屡次这般,他还是没了睡觉的打算。
床有些挤。他和花满楼挤在一张床上,两人的肩膀碰在了一起。任谁翻身,都有可能惊醒另外一人。
陆小凤偏过头去就看到了花满楼的睡颜,却见花满楼一脸平静。花满楼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做梦呢?陆小凤心想。
深夜聆听着别人酣睡的声音,难以入眠的人总会越发烦乱。陆小凤知道自己是彻底睡不着了。看外面的天色,恐怕距离天亮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
不想躺在床上干等天亮,陆小凤小心地往外挪了一寸,分开两人贴在一起的肩膀,好在动作够轻,没有惊动花满楼。
两人合盖一床被子,陆小凤就伸手压住被子,身子偷偷地往外滑。先是双腿着地,再是上半身跟着滑了出去。
确认被子没有翘起的边角,陆小凤才穿上鞋轻手轻脚地往外走。这四周他都不熟,所以陆小凤就直接去了瀑布边。
凌晨的水是发了狠得凉。不过这对陆小凤来说却是刚好,他就蹲在岸边,掬了一捧清水往自己的脸上扑。
清水寒凉,沾湿了陆小凤的须发,顺着发尾沾湿了陆小凤的肩头。
陆小凤长吁了一口气,听着瀑布水飞流直下那气势雄大的声音,便觉得心头一阵轻松。睡不着了,来水边放松一下也不错。
拣了一块干地,陆小凤干脆地坐在了地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捻着随手折来的野草晃来晃去,想着应该怎么出去。
不过这等惬意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陆小凤越是不想吵醒花满楼,花满楼却偏偏跟着他醒来了。
“映着夜色赏水,陆小凤,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兴味?”花满楼的声音忽然从陆小凤身后传来。
陆小凤往身后一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起床的动作果然太大了,他尴尬地对花满楼说:“吵醒你了。”
花满楼摇头,走到陆小凤的身边准备坐下,却忽然被陆小凤拉住了手臂。花满楼停下动作,不解地偏过头。
“这边的草都被我拔断了。”陆小凤不好意思地说,他的手上沾了些草汁,花满楼要是坐下,这身衣服怕是要毁了。
对于陆小凤拔草的行为,花满楼表示既诧异又好笑。从善如流地在另一边坐下,等到陆小凤净手回来,花满楼才说:“不是你吵醒我的,只是睡着睡着觉得床空了些,就醒过来了。”
转而花满楼又问陆小凤,“你不睡觉,真的就是跑出来赏水的?还拔草?”
“不是。”陆小凤叹了一口气,觉得也没必要瞒花满楼。
“做梦,睡不着。”
“做梦了?”
结果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说了差不多的话,一人说,一人问,声音交叠,唯独这个“梦”字在水声中格外清晰。
“你也梦见那时的幻觉了?”花满楼不可思议地问,但是问出之后马上又自顾自地点头,“也对,其他人也在做噩梦,但是……”
“怎么了?”陆小凤听出了花满楼的保留。
花满楼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你们都在做噩梦,可是我体内也有药性,我睡得很安稳。”
陆小凤眉毛耸起,按住花满楼的肩膀担忧地问:“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是陆小凤不通医理,他当真是恨不得直接上手给花满楼把脉。
制止了陆小凤的动作,花满楼摇头,“奇怪的是我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现下方直和可儿姑娘也不会做噩梦,可他们毕竟也经历过噩梦。倒是我什么都没梦见,反倒不同寻常。不过这应该对身体无害。”
“无害不就行了。”从花满楼口中确认花满楼身体无恙,陆小凤就松了一口气,仰躺在草地上,“不做噩梦难道还不好?一身轻松,不像我,都不想睡了。”
“不过大家都是反复梦见幻觉啊……”花满楼轻喃道,然后忽然问陆小凤,“你都梦见什么了?”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花满楼问:“不方便说?”
“有点……”陆小凤犹豫的的确是这梦的内容。
听陆小凤说不方便,花满楼便想着不强求了,倒是陆小凤先松了口,“我只是觉得……算了……我梦见我家起火那天……我梦见你成亲了。”
“什么?”听到陆小凤说梦起那日,花满楼心中便是一痛,正想宽慰陆小凤,却不料陆小凤还梦见了自己。
饶是花满楼对陆小凤可能说出的答案有些猜测,也绝对猜不到陆小凤在山洞中看到的幻觉是自己成了亲。
再想想也不对,为什么自己在陆小凤梦里成亲了?
“我就想到你是这反应,所以才犹豫要不要告诉你。”陆小凤不去看花满楼,“不过还是说实话吧,我是梦见你成亲了。”
那场幻觉,陆小凤的确是告诉了花满楼,不过是拣着说的。告诉了花满楼十之八九的幻觉,保留下来的便是自己的惶惑,便是梦中那一句“不是你让我娶的吗”。
“梦见陆家,梦见你成亲……”陆小凤低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
“说起来,梦见自己一个人停停走走,那感觉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该用什么词,陆小凤冥思苦想,却忽然想起花满楼那句“不过是怕寂寞罢了”。
对了,那种感觉,是寂寞。
“花满楼,你说的真对。”陆小凤忽然对花满楼说。
花满楼有些不明所以。
“还记得栖霞山上,我问你的问题吗?”陆小凤提醒他。
花满楼自然很快就想起来了,正要会心一笑,花满楼却惊觉方才脑海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闪而过,很快,他没有抓住,心中却起了异样的感觉。再去摸索,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他正想着,陆小凤又问:“那你呢,你看到了什么?”既然话题已起,陆小凤自然也想知道花满楼的幻觉。
被陆小凤这么一问,花满楼那本就没能抓住的念想便彻底没了踪影。想了想自己的幻觉,花满楼笑道:“说起来,我的幻觉也和你有关。”
“哦?”陆小凤好奇地挑眉。
“我梦见沙曼没有中毒,你和她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的确,花满楼的梦总结起来,就是这样。
“就这样?”陆小凤也很吃惊。
“对。”花满楼点头又摇头,“梦里又飞来一只鸽子,我误以为你们出事了,去了鸣沙镇,没见着你们,我就去了你们隐居的地方。结果听到你和沙曼拌嘴,那只鸽子是你不小心放跑的,你嫌它们胖,就放了它们让它们飞。”
说到这儿,花满楼又想起之前自己跟着陆小凤去了他隐居之地的时候,陆小凤也是嫌弃地说那些鸽子胖的。的确,和梦里的语气一模一样。
不过现实中那些鸽子即便是离了笼子,也没有离开。到底,是不同的。
“好在,你和沙曼都好好的。”花满楼对陆小凤说,全然不知陆小凤此时的表情是多么复杂。
即便知道这只是幻觉,就像是自己梦见花满楼成亲那样只是幻觉,陆小凤仍然觉得心像是被揪住一样,呼吸都是疼的。
花满楼一直都希望他能和沙曼好好的……可惜了……陆小凤站了起来,绕到了花满楼的身后坐下,将额头抵在了花满楼的后背上。
“陆小凤?”花满楼很是不解,背上也有些痒,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动。
陆小凤疲倦至极地叹了一口气,便不断地重复呼唤着花满楼的名字,“花满楼,花满楼,花满楼,花满楼……”
花满楼可受不了陆小凤这样喊,听着陆小凤的声音有不受控制的趋势,花满楼转身捂住陆小凤的嘴,“你不睡觉了,难道还想让这里的人都不睡觉了?”
这话还真是说到陆小凤的心坎里了。失眠的不悦和方才的复杂在腹中搅成了一团,陆小凤撇撇嘴。
陆小凤的小胡子划过花满楼的掌心还真有点痒,花满楼想收手,想想还是不放心,就警告陆小凤,“轻些。”
等到陆小凤点头了,花满楼才松手。
“干脆都别睡觉了。”陆小凤现在的心态就是那种睡不着的人对着周围睡得着的人的那种恶意的心态。
“不让他们睡觉,那让他们做什么?”花满楼觉得自己跟着醒过来是对的,可以看着陆小凤,免得陆小凤真的弄出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