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迪克博士一边操作那台阿尼穆斯机器,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同情戴斯蒙德。
「那是个更好的实验体,可以说这整个计划就是为那个实验体量身打造的。上头甚至都跟九头蛇谈好了条件,就差交货这一个步骤了,可惜最后没交易成功,阿尼穆斯计画将近停摆了20年才重启。啊……不过也幸好有这段空窗期,我才有机会领导这个有跨时代意义的项目。」
之后韦迪克博士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戴斯蒙德没有仔细去听,他试着让自己问些足以引起博士的兴趣继续高谈阔论的问题,帮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
「等等,你说九头蛇?我以为这个组织已经被消灭了啊!」
韦迪克博士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傻大个,所以才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啊,你不会真的傻呼呼地相信课本里头白纸黑字的垃圾吧?他们当然会告诉你邪恶的组织已经被正义的美国队长和他的小伙伴消灭了!用用你的脑袋,你们高中的历史考试没有考圣殿骑士与刺客这么些年来的冲突,难道我们都不存在了吗?」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好吧,算你有道理,但是为什么是我!」
「喔,肯定必须是你才行。或者是你亲爱的老爸。要不是你亲爱的奶奶已经永远成为过去式,我得说她才是最好的──愿她安息。」
「大爷你是有多变态!连我奶奶都不放过!」
「别这样肤浅,所以才说你们这些刺客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是真正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永远关注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让你们缺乏了大局观。你要是知道第一号预定实验体是你舅爷爷,还不吓光你的毛啊?」
「……」
「我就说吧,缺乏大局观。」
戴斯蒙德不想争辩有关大局观这种抽象的东西,但是他确实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特别是在一张冷冰冰的机器上。所以他选择暂时合作,躺上机器经历那些栩栩如生的幻影,好像他真的成为了一个来自中东的刺客,骑着马奔向耶路萨冷。
他的生活除了躺在阿尼穆斯上负责作梦以外,就只有和研究助理露西还能说上两句话,他说起自己的叛逆还有逃家,在当调酒师的时候遇见各式各样的客人……还有他最近新认识的好朋友:恩佐。
戴斯蒙德发誓他真的只是提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有多想。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地推翻重建了。
先是韦迪克博士带着熬夜熬通红的双眼来威吓他最好做梦做的有效率一点(好像是因为九头蛇派了什么人来袭击?干得好!),接着又有一件入侵事件发生在他的头顶正上方──戴斯蒙德几乎都可以听见枪响还有震动。
第二天韦迪克博士就一脸高血压快要把脑血管冲爆的模样,表示他可以慢慢做梦没关系,因为他现在除了实验体17号的身分以外又多了一个「诱饵A」的身分标签,用来钓那天入侵了大楼的家伙:
也就是半个世纪前就应该死透,现在骨头都凉了的舅爷爷。
或者换成另一个比较好理解的形象:
他新结交的好朋友,看起来很有老乡感觉的米尔斯先生,恩佐。
「这世界真特么的奇幻……我还是睡吧。」
戴斯蒙德突然发现阿尼穆斯的世界其实也是挺治愈的。比起一个看起来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七舅姥爷,有个水溶性的祖先还容易接受的多了! 不是吗?
***
冬日战士回到九头蛇的基地时,他觉得脑子里还有一大堆杂讯正在嗡嗡作响。
恩佐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却完全不能理解。好吧,他至少可以理解一部分──恩佐确确实实的、百分之百肯定的──认识他。
这真不错!
只不过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恩佐似乎对九头蛇很反感。长官不会喜欢看到一个反九头蛇份子在九头蛇成员附近晃荡,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恩佐,然后消除不稳定因素。
他应当向长官报告这件事,外头有一个知道九头蛇并未消失的人正在活动,他还跟神盾局有所联系。这才是九头蛇的拳头应该做的事,这才是一个忠诚的战士必须做的。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知情不报。
第一次他隐瞒了恩佐的消息,是因为觉得不重要,他的任务是杀死那个核能专家,而他也确实达成了。恩佐的出现不过是任务中微乎其微的一个小小插曲。
第二次他隐瞒了恩佐的消息,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九头蛇的秘密泄漏出去,给组织带来危机。他确实做到了,他从来没有跟恩佐谈起过九头蛇,甚至他连自己的名字(如果他有这种东西的话)他都没有主动提起。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他同样不打算将恩佐对九头蛇明晃晃的反感还有他竟然宣称跟自己认识许多年这种事情向上报告。
理由?
因为大爷他.不.想!
就是这么简单。哥就是如此直爽的汉子!
冬日战士被九头蛇当成武器来使用,但他从来就不单只是一件死板的、冷硬的武器,他会思考、会学习、并且拥有人类所有的一切矛盾的情感,那怕九头蛇用各种手段把后者的影响压抑住,他们仍然无法根绝这种属性。
他从来对九头蛇抱持着一种微妙的心态,或许就连冬日战士本人都难以描述那种复杂的感情。他并不「喜欢」这个组织,至少不像里面某些成员那样疯狂的愿意为组织舍生赴死,或者义无反顾地去执行那些(在冬日战士眼中)完全看不出意义何在的任务。
然而在他举目无亲(感谢九头蛇划时代的洗脑技术)无处可去(再次感谢九头蛇精湛的人体冷冻科技)的前提下,他只能留在这里,即便他随时可以扭断所有看守还有科研人员的脖子,他却任由这群人把他按在椅子上,嗅着劣质人造皮的气味忍受粗暴的「维护」,麻木的任由这种畸形的循环不断重复,直到哪一天九头蛇决定「废弃」冬日战士为止。
现在情况则不一样了。彻彻底底的──
他现在举目有亲:恩佐。
还有了可以去的地方:恩佐的公寓。
或许是时候来谈谈离职的问题了,冬日战士盘算着给自己找个新东家的可能性,鉴于他过去的有八成以上自己都不记得,或许他可以问问其他人给点意见,比如朗姆洛,他是特战队的队长,有权限可以调阅一些旧档案?
但是天大的事也等他吃完恩佐的爱心……
「喔。」冬日战士瞇起眼睛看着满屋子滚来滚去,或者每三秒就冲向冰箱打开冷藏库探头去看冰块结冻没,还有直接把头插在装满水的水槽里的特战小队。
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就是一圈红肿的嘴唇,还有像狗一样吐舌头呼气的动作。
冬日战士的眼神逐渐移动到旁边的茶几,在他放下辣味鸡翅和恩佐一起去阿布斯泰戈工业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完全清楚了。
他忍不住伸手摀上自己的胸膛。想象如果是自己把那两盒鸡翅都吃了……看在特战小队身先士卒的情操下,冬日战士决定这一次暂时不打死他们。
不过这个组织真的是不能再待了。
说真的,这组织究竟还有什么前途?
冬日战士沉默的退出了休息室,没有人发现他曾经进来过,静悄悄的来去对于传说中的幽灵杀手来说并不是难事,当然这份安静与神速也包含了刷朗姆洛的卡电话订购一张墨菲床送到恩佐家的地址。
就算是鸡翅的餐费了。
转职第六十步
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尼克弗瑞这个死光头!等我可以爬起来我肯定要把他另外那只眼睛也给戳爆!
该死的卤蛋不知道给我挂的是什么药,让我除了眼睛睁不开、声音发不出来以外一切反应就像是睡着了。我可以正常的呼吸,可以做出一些小动作比如扭动身体,动动手臂……所有一切看起来像是睡着的人该有的动作都没有问题,但是想要让自己动得更显眼一点的话……嗯。
「喔,我的天!恩佐?这是怎回事?」
我听见佩姬的声音,还有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我一点都不意外她听起来像是充满了怒火,如果她不是坐在轮椅上被特工推进来,我在猜她现在肯定已经把高跟鞋蹬的喀喀作响,并且抬头挺胸站在尼克弗瑞面前瞪着他,直到特工局长妥协之前她都不会后退一步。
就是这样,佩姬!好女孩儿!
我在心底给她鼓着劲。
上啊,佩姬!让该死的卤蛋见证老人家的厉害!
「我们也在调查,卡特特工。」
卤蛋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异常。如果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我,我都要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了。
「这是件令人挫手不及的意外,但是我相信在我们的医学部门很快会得到结论。」
「是吗?」
佩姬的声音里不信任的成分几乎要满满的溢出来。
「当然。卡特特工,我答应过你会好好关照你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