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眼神看了看她的腰部,女人依旧戒备的看着我,从地上一个弹跳起来用半跪着的姿势对着我,预备随时都冲上来继续干一架。手上还缠着细细的金属线,大概是要用来勒我脖子的。
「你认识冬日战士,你究竟是什么人?克格勃的特务?」
「啥?」
女人的嘴里劈哩啪啦吐出来的一串词我都没听懂,除了冬日战士以外。我第一次听到九头蛇用这个代号称呼巴基的时候笑的半死,还问他们什么时候要组一支四季战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听到第三方人士用如此正经八百的语气问我:「你认识冬日战士吗?」
有种诙谐的感觉。
「如果我回答认识,妳可以别再拿枪对着我了吗?」
她举高了手里的钢线。
「……钢丝也不行!真的假的,妳竟然要用这种残酷的手段对待毫无防备之力的平民!」
女人的嘴角抽了抽,但是停下了举起钢线对着我的动作,我猜这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大的善意举动了。
「话说妳能不能行个方便告诉我现在究竟是几年?这里是哪?」
「伊朗,2011。」
「噢。」我眨眨眼,舔了舔嘴唇,「啊喔。」
「有什么问题?别告诉我你是天上掉下来的,虽然我刚才一路都没看见你,不过我很清楚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能做到什么。」
所以是要我坦白从宽的意思,非常了解。
但是我觉得就算我说了妳也不会相信的美女。
「不是从天上来的。」我用最缓慢的动作一点一点从口袋里摸出怀表,并且把它放在掌心里远远的展示给女人看到,「我用这个东西从1960年来的。具体一点说,从1960的美国来,所以如果我是妳的话,我就会对保家卫国的退伍军人尊敬一些,女士。」
「是喔。」
女人用一种平板毫无起伏的语气对我的回答做出反应。
然后我感受到一阵非常不自然的强风刮起,好像有人拿着超大型的电扇在我脸旁边直吹,还有马达转动的时候发出的巨大声响。
「我的老天啊!」
我还在想为什么到处都没看到东西,才刚刚专心切换成鹰眼视觉,就看到一台飞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降落下来。
半个世纪之后飞机都可以隐形了?
喔,时代,妳真的要抛弃我了吗?
我紧接着被一大群的红色敌意目标团团包围,红头发的女人给了我的脑袋一拳,在我倒地吃土之前,我听见她这么回答:
「抱歉啦,但是我是俄国人。」
艹!俄国那也是我们同盟的一员啊!妳这样对待伟大的盟军战士真的可以嘛!
「罗曼诺夫特工,妳还好吗?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这姓氏还真的是俄国人!
「我没事,等等我自己去医疗人员那边报到,他的话……先关起来查查身分,还有找时间给他安排个精神鉴定,我觉得他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我才不需要精神鉴定,还有我的怀表……
有人走上来往我脖子上戳了一针,收走了我手里的怀表,当我下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间四面纯白的房间里,身上只有一件奇怪的,看起来像是两片纸片一前一后挂在身上的衣服。
2011年的人都是这样对待九旬老人的吗!
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眨眼间被强加了50岁的人的心情啊!
转职第四十四步
站在监视萤幕前的神盾局长──尼克弗瑞皱着眉头凝视萤幕里走动的人。
虽然说整个神盾局久没有几个人见过局长眉头舒展的模样,但是把眉间挤出一个小山峰这种皱眉法已经足以让所有特工在经过局长身边时都刻意地放轻脚步收敛呼吸。
「你觉得呢?」
在现场唯一一个能够面不改色和局长进行正常对话的,就只有罗曼诺夫特工。出身苏联的神秘特务训练机构「红房子」,代号「黑寡妇」的女特工娜塔莎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弗瑞满脸的阴云,甚至一脸兴味盎然地倾身向前靠近了萤幕,看着里头的主角做出各种怪模怪样的表情和动作。
「噢,我得说,他要不是演技出神入化,就是他可能真的疯的很严重。」
不等弗瑞回答,娜塔莎已经发表了自己的感想,对着萤幕啧啧有声。
「又或者他真的来自过去。」
接在娜塔莎的话后,弗瑞一边说着,一面把一份老旧发黄的档案从桌上随手一推滑到娜塔莎面前。
女特工拾起档案夹,纤细柔软的手指翻开封面的动作优美的让几个路过的男同事看直了双眼,直到他们一个个觉得自己的膝盖窝一痛,愤怒的一转头对上巴顿特工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正色扶着自己疼痛难忍的膝盖一拐一拐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巴顿特工!」弗瑞朝来人点头示意,「结果如何?」
「这个嘛……」巴顿特工耸耸肩,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终年脸色黑如锅底的长官,「省略所有我根本拚不出来的科学BlahBlahBlah,我唯一可以拚写出来的词就是『不知道』。」
「嗯哼。」
弗瑞挑起一边眉毛,把目光转回萤幕上,里头的恩佐瞪大了双眼正在用一种非常缓慢,看起来充满鬼片效果的方式转动眼球,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监控。
「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来自二战时期的历史人物,他用了不知道什么方式保持年轻直到冷战时期并且用不知道什么方式来到现在。」
还没有看过档案的巴顿特工睁大了眼睛表示自己的惊讶。
「也许我们应该去检查有没有突然出现的警卫亭?」
娜塔莎和弗瑞同时转过来用一种「你够了喔!」的眼神看着巴顿。
「怎么啦!你们都不看电视剧的吗?」
身为一个兼顾家庭与工作的优质男人,巴顿特工一直觉得自己在工作之余不忘娱乐并且随时与时代保持紧密连结的生活态度简直是现代忙碌都市生活的楷模。
尽管少数那几个知道□□的人都在偷偷传说,所谓的「优质生活态度」是出自常常不能回家的爸爸生怕哪天一进家门竟然连孩子在说什么都听不懂的莫名恐惧。
克林特巴顿对这一点拒绝发表任何意见。
「我会去问问斯塔克的意见,罗曼诺夫特工,你去和他聊聊,至于你呢,巴顿特工,去找寇森特工报到,你们要出差到新墨西哥。」
随着命令落下尾音,局长也随着转身,黑色的风衣外套在空中带出一条凌厉的弧线,气势汹汹的离开。
娜塔莎和克林斯一同见证了其他同事们在三秒内切换成生龙活虎的工作状态,在各自执行任务之前互相交换了一个内部人员才懂的眼神。
其实他们都觉得有时候尼克比起局长这称号,似乎更适合「寨主」之类比较霸气的头衔。
只是没有人胆敢在弗瑞本人面前建议他更改一下职称。
***
我觉得这里应该有点别的东西──除了墙壁还有病床以外,至少也应该有个监视器什么的。
但是看了一圈下来我不觉得有找到类似的东西。
还是说半个世纪之后的摄影机已经小到用眼睛看不出来了?
「哈啰!有人在吗?」
「Ciao!」
「Hola!」
我把所有能够想到的语言都轮番用了一次,但是没有人回应就是没有人回应,我几乎要开始相信这里真的没有人在监视了。
或许这是某种心理战?把人单独隔离让他心生恐惧之后一举攻破心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他们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我早就已经快要疯掉了,说真的,谁可以随随便便就接受自己睁眼闭眼就出现在50年后?
这可是50年不是5年也不是10年!
我简直不敢去想那些我认识的人,天知道他们可能已经变成一块一块冷冰冰的大理石突出在地面上。
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巴基是一件好事。
对我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对他来说那是货真价实的50年──不管是被九头蛇冷冻起来还是被放出来执行任务,这半个世纪当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被彻底的折磨利用。
把脸埋在手掌里,用力的搓揉脸颊,我希望这个动作可以把我脑子里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一起搓掉。
老天啊,原谅我,我竟然希望巴基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裂口,然后我又见到了那个把我打晕的俄国女人,好像叫做罗曼诺夫?
「你好啊,老头。要帮你准备善存银片吗?」
然后她一开口就让我想要扑上去把她掐死,虽然不知道善存银片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那是一种嘲讽。
「不用了。」
退回床上一屁股坐好,我一点都不想陪着罚站,特别还是陪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暂时是敌的可能性略大)的女人。
「好吧,随你便。」
她手上还拎着一张小折凳,在我的床前展开坐下,把另一只手上的一份文件夹翻开,垂下眼开始阅读起来。
当房间空无一人的时候,我觉得寂静还不至于难以忍受,但是当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有了另一个呼吸、心跳和体温的时候,寂静似乎就变成了一种恶心的黏液,湿答答的贴在每一个毛孔里,就连呼吸都觉得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