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已可以麻木的重复这种台词了，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又是怎么回事啊？」披上毛巾，我一边嚼着吸管（能量饮料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多变了）一边打量这个新的小队长。
啧啧，看这脸色，肯定是发生大事。
「你们又刺激他啦？」这几乎是他们来找我的各种理由里面排第一名的。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他们把巴基解冻了，要给他科普一下任务还有时代背景，结果新旧资讯一下来的太多让巴基直接抓狂开始拆房子，用镇静剂可以让他的身体停止破坏，但是他们总不能把一个软趴趴的冬日战士丢出去执行任务吧？
于是我就会在这种时候被抓出来，担当人形镇静剂的效果，从「哈啰，你好，我是恩佐，认识一下吧！」开始重新把他稳定下来。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疯掉的。
每一次我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朋友──疯狂、迷茫、痛苦。而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把他从这一片泥淖中稍微拉出来一点点，就得看着那群没有人性的疯子把他重新一脚踹回去。
每个人都会说：「得到了之后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要更加痛苦。」而巴基的生活却是在无数次重复这种痛苦。
我曾经有那么一次，趁着这一次的领头队长脑袋比较不好使，几乎和巴基一起杀到自由的大门口，却偏偏在最后一刻被拦了下来，巴基被带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抿着嘴唇看着我，无声地用口型说：「我记得你。」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我会记得你」还是「我以前也是记得你的」，但是这一幕让我打定主意再也不肯合作，换来的是亲眼看着他们直接把巴基架上那张洗脑台，直接把他洗成了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资产」的模样。
一直到现在我看到那张椅子，闭上眼睛都觉得自己可以听到巴基凄厉的惨叫在耳边。
「呃……」九头蛇小队长吞吞吐吐的样子更让我心里头警铃大作。
该死的，这肯定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故。
果然，九头蛇小队长憋了半天，才红着脸憋出一句：
「冬日战士不见了。」
「不见了？」我重复了一次，顺便掏掏耳朵，「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没人找的到他！」小队长颓然垮下肩膀，遮遮掩掩的开始讲述他们怎么让巴基去执行任务，又怎么发现他失踪的。
我继续咬着吸管听他说，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神游。
所以说……九头蛇这是派巴基去美国执行任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完成了任务不但没有回组织报到反而人间蒸发了。
美国。
这倒是有点意思，九头蛇不是没有派巴基去美国执行过任务，或者该说他们特别喜欢派他去执行跟美国有关的任务──因为他的口音还有天生的美国气息──但是失踪……这是头一遭。
我心里有种感觉，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永远跟九头蛇说再见，当然也有可能是永远跟自由说再见的机会。
一旦失败的话九头蛇肯定会用更严格的方式控制巴基，而我可能永远没有从冰柜里出来的那一天，除非九头蛇的科学家研究出了拆解刺客间接研究第一文明的方式。
不成功就成仁，我唯一的队友还是个可能精神已经被九头蛇玩坏了的人形兵器。这真是太特么刺激了！
老子要是不玩这一把岂不是对不起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吗？至于结果……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玩掉一条命，但是起码我可以确定，这一次绝对可以送信给兄弟会了。
「这样啊……」我严肃的点点头，扶着桌边站起来安慰的伸手搭上沮丧的九头蛇小队长的肩膀，「没问题，这个交给我就好了。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然后巴基就可以彻彻底底离开这个恶心人的组织。
唔，作为一个不入流的英雄冒险故事，这个结局应该还说得过去？
转职第三十三步
「所以这就是你们安排他去执行任务的地点，嗯？」
我和九头蛇的特工一起混在人群中，观察着已经被拉起封锁线的命案现场。
根据我拿到的资料，这个地段是当地相当知名的高级酒店区，整条街上都是名品、珠宝店，走几步就会看到一栋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基本上出入这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巴基的任务目标是一名议员，他被清洁人员发现的时候已经漂浮在游泳池里，死的浑身僵硬。
记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蜂拥而入，在高级酒店里发生的名人命案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比毒品还要有劲的兴奋剂。
感谢媒体，我根本没办法从现场判断他完成任务之后究竟去了哪，因为现场早就被破坏了。这里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很好，我得给伟大的记者朋友一个热烈的掌声！干的好呀！祝福你们可以拿到普立兹奖！
「你们检查过警方报告了吗？」
但是为了做做样子，我还是得皱着眉头一脸沉重的向九头蛇索取这样那样的调查报告。
「他们什么都没发现，认为议员是开趴的时候喝多了，意外掉入泳池溺毙──完全没有提到他杀，它很厉害，一如既往，这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它出故障了。」
我在听到那几个非人性的「它」时忍不住皱皱鼻子，不管经过多久、听过多少次，我觉得自己都不会习惯这种代称。
「监视摄影机呢？」
「什么都没有，它肯定是趁着晚上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跑远了。」
「车站、旅社？要我说失联的这段时间都足以跨越州界了。」
九头蛇的特工抬起头来，用一种「你没发疯吧」的眼神看着我。
「怎样？」
我瞪着眼反问回去，他才支支吾吾的回答：
「搭车买票那是要钱的。但是冬日战士……人类经济活动不在他的学习领域内。」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巴基在九头蛇的控制之下应该连那些绿色的小纸片是啥都不认得，更别说用来买车票了。
好吧，这个逻辑也是通的，有谁会期待看到他的冲｜锋｜枪突然从跳起来走到街口拐角的便利店买了两罐牛奶回来？
兵器不可能会理解金钱交易，九头蛇当然不会给他发零用钱，（洗脑后）从来没搭过大众交通工具的兵器自然也不可能领悟「逃票」这种进阶技能。
也就是说，他们压根没去搜索州界之外的地方！
呵呵。
伟哉刻板印象，九头蛇万岁！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往火车站找一下吧。」
演戏演全套，再说我还真的需要去确认一下十几年前的老黄历还能不能做的准。
据说在山的那一边，有兄弟会的长期据点，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营业中？虽然说让这群傻呼呼的九头蛇花公费自己搭上通往地狱的列车感觉有点抱歉，不过……作为让巴基跟我在地狱打滚十多年的罪魁祸首，我觉得这趟地狱之旅还是挺仁慈的。
毕竟他们买的是单程票，我们可是已经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次，那种刺激的感觉不能拿出来大家分享一下也是挺可惜的。
「好吧，去检查车站！」
九头蛇特工没有犹豫太久，联络了其他同伴分头以本地为圆心，开始搜索周边的火车站还有巴士站。
「我来帮忙～作为曾经的教官──以防你们的小手册上没记录到──我想我应该可以提供几个比较高可能性的站点，比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地点出来，我随即退到旁边表现出「随便你们采不采纳，我就建议一下」的态度，不过依照之前我一直表现得相当合作（只有一次失败的潜逃）的历史来推断，九头蛇接受提议的可能性──
「好吧，但是必须有人和你一起行动，理查德、帕特，你们跟着一起去。」
九头蛇小队长指了两个看起来最沉稳的家伙，让他们一左一右跟在我旁边，对此我没有表示意见。没法弄到小队长，抓两个小队长的亲信下地狱也是可以接受的。
「没问题，还要多来几个吗？」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鸽子毛，捏着羽管让灰白的羽毛在鼻子前面左右转动着，向指针一样一一指向集合听候指示的九头蛇特工们。我明明知道他没有更多人手可以挥霍了。
「不必。」小队长挤出了一个假笑，转回去对着其他人拍了拍手，「好了都知道自己负责的区域了？行动，一有消息立刻回报！它非常善于隐藏行迹，除了车站以外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好吧，那么让我们行动起来……你们来挑第一站？」
我把地图递给身边的九头蛇特工，让他们从画圈的地方自己挑选，我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竟然还让他们自己决定是早死还是晚死。
＊＊＊
站在这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破旅店门口，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没有被时代遗弃，同时也对兄弟会数十年如一的悲惨经济状况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喔，我的天，那不是我小时候第一次被爸爸带来认场地的时候袖剑砍出来的刀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