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阅读是我家的床,琉璃床铺,也让人称羡。”
耳边是夏目贵志轻声的哼唱,是那首很熟悉的歌,轻轻地萦绕在耳边,温柔而又平和。
眼泪从眼角静静滑落,信乃缓缓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微弱。
信乃的记忆越发的飘远,随着那飘渺的歌声,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最后他听到那个孩子,很轻很轻的声音——
“哥哥,回家了。”
然后一切止于寂静。
直到过了很久,那孩子才将手缓缓放下,他歪着头注视着已经失去呼吸的信乃。似乎有些迷茫的样子轻声又唤了几声,然而他的信乃哥哥睡下了,泪水从脸颊滑下落在了地上。
深褐色的泥土在这一刻也映衬不出那透明的暗色,即使是满含着悲伤的泪水也只能不留痕迹地消失在了土地上。孩子的身体颤抖着,像是失了力气般伏在了信乃的身上,压抑的哽咽声持续不断,抓住信乃衣服的手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突然有血红的光芒在眼前闪现,无形的力量将信乃身上趴伏的孩子弹开。
夏目摔在了一旁的土地上,满脸泪水却怔然地看着眼前得景象。
信乃的身上有血雾弥漫开来,然后从那凝聚地越发暗色的黑雾里展现出了一只黑乌展翅的景象,那黑乌狰狞地张大嘴大声吼叫着然后在血雾里盘旋了一圈后飞进了信乃的胸口。
信乃的身体缓缓浮在半空中,躯体舒展开来,微微仰着头,那血雾萦绕在周身将信乃的身躯完全笼罩在内。然后夏目看到了信乃的右手有黑色奇异的花纹蔓延开来,然后是一颗眼珠从皮肤间冒了出来,像是被饲养在血肉间般,那瞪着的恐惧的眼珠四处望着最后定格在了面容惨白的夏目身上,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信乃的身体又一次从空中平落在了地上,血雾忽然消散。
夏目忘记了流泪,只是静静得坐在那里,呆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信乃。
那双眼又睁开,信乃望着天空那夜色,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一旁。
“贵志……”信乃愕然地唤了出来,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却突然发现格外的轻巧,他迟疑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是村雨,他活着,他还活着,而且又是村雨给予了自己生命。
信乃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图纹,一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说不出现在复杂的感觉。
但是,他还活着。
信乃还没来得及多想,在看到夏目愣住的表情,信乃恍若被浸入冰水般的心沉了下来。
他不知道刚才贵志看到了什么,但一定是不合常理的景象。信乃知道,他刚才的确死去了,而现在的他变成了被村雨寄生的怪物,他的身体会维持在十三岁,无法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当所有人都在长大,甚至老去,他的岁月却始终留在了过去。
而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是不该属于人类的,而这强大的力量对人类而言是有多么的恐惧他是知道的。他见过有人惊恐地喊着怪物然后拼命逃开,带着厌恶和恐惧的神色。
而贵志也会如此吗?贵志现在是在害怕吗?他,还会接近我吗?
一向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信乃,在此刻的心竟然动摇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看着夏目惨白的脸色,紧张地不敢开口,生怕这孩子转头就抛开。
信乃得呼吸一窒,看到那个孩子又哭了,眼泪一滴滴从那双纯粹的眼眸里落下。
而下一秒,自己就被紧紧地抱住,像是要被扼杀在那双臂之中般的力度。信乃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夏目,思绪却还未缓过来。
在月夜下,那紧紧相拥而颤抖着的影子被缓缓拉长,在此刻他们的生命像是被紧紧联系起来般。
“信乃哥哥……你还在,你还活着……”
夏目的脸埋在了信乃的胸口,一次一次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颤抖而又哽咽。双手紧紧抓住信乃背后的衣服,这一刻的温暖和安宁让他紧绷了很多天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眼泪再也止不住,终于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着。
信乃怔怔地看着远处,身体颤抖着然后低下头。
当看到怀里那颤抖的瘦小的身躯,他的眼泪忽的落了下来。
是啊,我还活着。
信乃咬着唇,用力得紧紧反抱住怀里大哭的孩子,脸摩挲着小孩柔软的发丝,温热的泪水一滴滴流进小孩的发丝里,最后终于也忍耐不住呜咽着放出声音大哭了出来,然后将小孩颤抖的肩膀抱得更紧,那哭声里像是把所有堆积已久的痛苦懊恼悲伤终于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还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走温馨治愈路线,别怀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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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
五年后——
“信乃,快到站了,醒醒。”
坐在列车上的少年皱了皱眉,然后惺忪睁开了眼,透过车窗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连眨了好几次眼才适应过来。看到了身旁的夏目贵志时,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睡醒似的又靠到了夏目的肩膀上,支支吾吾地说了些梦呓般的话。
“都说买的列车票有些早,昨晚让你早点睡的。”夏目贵志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列车上又没事,不睡觉做什么。”信乃立刻反驳了过去,打了个哈欠。
他瞥着眼看着窗外渐渐缓慢下来的景色,神色有些迷茫。
又是一个新的地方。
这五年里,信乃和夏目换了很多的住处,被各处的亲戚家里推来推去。一开始夏目总是会带着信乃一起去,但后来发现这样在住处呆的时间更不长后,便变成了信乃会偷偷摸摸地住到夏目的房间里去,但不让那户家里的人发现。
一直换着不同的住处,而夏目也总是在各个学校转学,信乃也就跟着夏目一起走。这几年里兜兜转转的,他们总是无法长时间的停留,却也并没有分开过。
只不过他的身体在这五年里依旧是十三岁的模样,他在村雨回来之后的没多久就和贵志坦白了,本来还战战兢兢地有些怕小孩子的夏目接受不了或者觉得他在撒谎,但是贵志却很快就接受了,反而还告诉一个他自己的秘密——
[我其实,能够看到妖怪。]
贵志说这话的时候比自己还要更加紧张不安,忐忑地抬眼看着自己。
信乃那时才意识到为什么酒井夫妇有的时候会说夏目是个很奇怪,会说谎的孩子。
[我其实一开始遇到信乃哥哥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妖怪呢。我有的时候分辨不出来,只有通过其他人的眼才知道,但是我又不敢问,怕你会觉得我很奇怪。]
那时贵志是这么说的,信乃有些讶异因为回忆起当初遇见的时候,贵志除了一开始有些慌乱紧张之后,很自然地就将他给带回去了。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妖怪的话怎么办?
[如果真的也没关系啊。反正酒井伯母觉得我很奇怪,就算她打开门没有看到人,也只会认为我又在撒谎而已。而且酒井夫妇看不见的话,信乃哥哥你就能更安心地住下了吧。]
贵志说的很坦然,让信乃挑不出错来,却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而后来信乃也意外的发现,他也能看到贵志所说的妖怪。
夏目贵志知道的时候,那个小孩露出了一种似乎快要哭出来的却很温暖的笑容。
但是现在,那个小孩子已经不会叫自己哥哥地扑到自己怀里了。
信乃仰起头深叹了口气,然后视线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身旁已经高出他一个头的夏目贵志,从三年前起这个人就不叫自己哥哥,而叫信乃了。
曾经扑着可爱地唤着自己哥哥的孩子,就这么长大了,倒反过来像是悉心照顾自己的哥哥了。好像也有些不对,就算贵志那时候还小,也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的样子。
“我们这回能住多久?”信乃看着列车外停住的景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脚运动了一下,让懒散酸痛的身体关节舒展开来。
“你别总是住下就想着离开啊。”夏目有些好笑地说着,也站了起来拿着箱子准备下车了。
但是也不怪信乃这么想,这几年的经历本来就是这样。
信乃一开始并不习惯,但后来也明白了,寄人篱下本来就是暂时的事情,夏目不管住到哪个亲戚家里都是个外人,特别是当亲戚家里也有个孩子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一百块总是比五十块好,自家的孩子也自然比别人的孩子都好。
给自家孩子做便当的时候总是要花几个小时精心制作创意便当,给夏目的就变成了冷饭团;给自家孩子买玩具文具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花钱,给夏目的零花钱永远都是少得可怜;自家孩子请同学到家里来玩的时候总是热情招待,要是无意间不小心发现了信乃在夏目的房间里,那就是几个小时的思想检讨教训了……
而信乃的存在,完全让本就是外人的夏目处境更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