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睁开眼,雾气缭绕中,一身紫衣的金发尤物坐在他旁边,胸前穿成串的小铃铛叮咚作响。
路明非觉得有趣,伸手去抓铃铛。尤物似乎发现路明非醒了,俯下身过来看他,一双眼睛宛如大海般深邃湛蓝。那人靠得越来越近,身上甜甜的香气笼罩着路明非,刹那间视野被丰腴的胸部填满,其胸怀之伟岸,撑衣欲裂。
路明非用脸朝那对大胸拱了两下,波涛汹涌,弹性十足,总感觉好像在哪儿遇到过……
“刚清醒就埋胸,真是死性不改啊!”尤物把他从海水里扶起来,“先喝点酒,哦不,喝点冰镇桑葚汁压压惊。”
那浑厚有力的嗓音听起来很是耳熟,还有那似曾相识的金发、蓝眼、大胸的造型,他们以前一定见过。路明非张开嘴咬住吸管,吮吸着酸甜可口的冰镇果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尤物。
尤物的金发烫成大波浪卷,玫瑰红唇莹润欲滴,眼睛周围描着宝石蓝的眼线,扑了一脸金光闪闪的亮粉。紫色紧身西装包裹着那具健硕的躯体,豹纹衬衣大敞四开,暴露在外的胸肌甚至挤出了事业线,搭配着身上那些能晃瞎人眼球的非主流饰品,怎么看都不像从事正当行业的社会人。
路明非重新在水中躺下,闭上眼睛:“刚才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让我重新醒一次再说。”
“你醒来一千次看到的也是我。”尤物叼着雪茄说,“或者你更希望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楚子航?”
“加图索先生,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路明非摇头道,“无论是你还是师兄,以这种人妖画风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会克制不住内心想打人的欲望。”
“抽一口定定神?”恺撒把雪茄递到路明非嘴边,连带着上面一圈鲜红的唇印。
“你自己留着吧,别来恶心我。”路明非推开恺撒的手,屏住呼吸沉入水中。
恺撒收回雪茄叼在嘴上,从地上拾起柴刀,捡了块木头开始劈柴。这是一间日式浴室,路明非泡在一个玛瑙红的大木桶里,美好的薰衣草和海藻味道是加在水里的精油。墙上贴着松木板,四壁挂着精美的浮世绘,角落里摆放着檀木雕的香薰灯,整个浴室的装修低调中透着豪华……还有几分放浪。
路明非钻出水面:“我昏迷了多久?”
“60多个小时。你的颈动脉被子弹擦伤,失血很严重,一直晕迷不醒,体温又很低,我和楚子航只好每天两次把你泡在热水里,靠给你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恺撒说着气愤地一拍大腿,“你不知道那杀胚有多混账!你还没死透呢他就当你归西了,拖着他那把冒牌‘村雨’满大街暴走,差点放出个‘烛龙’让大伙儿团灭!”
“这也不能全怪师兄,我当时也以为自己翘辫子了,谁知道还能被救回来呢……”
“你就护着他吧。要不是你老大我抢救得及时,你就等着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吧!”恺撒忿忿不平。
“老大你生什么气嘛,你看你那么仗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兄弟遇难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啊。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用得着我路明非的地方尽管提,兄弟必将涌泉相报。”路明非大力拍着恺撒的肩膀,给他戴高帽。
“我才不图你报答我!你是我的组员,作为组长我有义务对你们的安全负责。”恺撒一身狮子毛被路明非顺得挺舒服,劈柴劈得更卖力了,“其实我们本该带你去医院的,无奈我们现在是通缉犯,只要打开电视就能在滚动字幕上看到我们三人的照片,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幼女。”
“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同时犯下这三条罪行,除非他是俄罗斯黑帮、本·拉登和暴露狂怪蜀黍的合体。”路明非翻了个身,“显然是有人在黑咱们。”
“当然是有人陷害我们。我们被通缉的罪名严重,警察就会投入更多的警力来搜捕,我们就无法公开行动。”恺撒说,“有人不愿意我们和本部联系上。”
“目前能做到这份儿上的只有蛇岐八家咯。辉夜姬设置了防火墙,咱只要接触网络和电话就会暴露身份。”路明非敲了敲身边价值不菲的浴桶,“话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天原。”恺撒淡淡地说。
“被我炸掉的那个?”路明非有些茫然。
“不,这里是一家名为‘高天原’的牛郎俱乐部。高天原在日本神话里有‘天堂’的意思,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全日本女性的天堂!”恺撒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
“怪不得你要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的,原来是下海当了牛郎。”路明非趴在浴桶边,托着下巴看向恺撒,“老大你知道么?牛郎在中国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业,按照老祖宗的家规做牛郎是要被浸猪笼的。你要是跟师姐结了婚就算半个中国人了,到时候看着你被塞进猪笼沉到水塘里,师姐该有多伤心啊。”
“有这么严重?”恺撒骤然严肃起来,随即击掌,“没关系,你和楚子航都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大家要堕落一起堕落。只要我们三个口风一致,做好保密工作,我们就是清白的!”
“原来学生会主席就是这样欺上瞒下混过来的。”路明非扶额,“看你底气十足的样子,莫不是师兄……也下海了吧?”
“不然呢?三个被警察通缉的偷渡客,没有钱没有信用卡没有护照,连语言都不通,还带着你这个半死不活的伤员,我和楚子航能找到这样的落脚点就不错了。”恺撒耸了耸肩,“反正牛郎夜总会不介意雇佣我们这种非法劳工,也不在乎我们会不会日语,这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我们加图索家的男人很有信心。”
“别再炫耀你们家的光荣传统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路明非掏掏耳朵,“我能体会到你们的心情,没有哪家店愿意收留吃白饭的,劳动最光荣嘛。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牛郎也有牛郎的闪光点,每个人都要学着走入社会。”
“你理解就好,今天是楚子航新人牛郎的处男秀,一起去看看吧。”恺撒把毛巾和睡袍放在路明非头上。
和风浴室的外面是一条装饰着水晶吊灯的欧式长廊,长廊尽头有一架电梯。凯撒和路明非走进电梯,青铜雕花的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缓的上升,从上方隐约传来沸腾的桑巴舞曲。
电梯门滑向两边,路明非的视野中,一只紧身裙包裹的硕大臀部正随着节奏激情地震颤,不远处的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疯狂地摇摆。女人们的舞伴都是年轻男人,要么阴柔俊秀要么阳刚粗犷,清一色明星级别的杀马特美男,服装风格跟恺撒差不多,活脱脱一个闪光娘炮集中营。
“挡在我们面前的是肉山大魔王么?”路明非看着眼前那个满身横肉的屁股妖怪。
“他叫藤原勘助,下海之前是著名的相扑明星,日本炙手可热的美男子,在这家牛郎店里算是大前辈了。”恺撒说完跟胖子鞠躬打招呼,看起来很尊敬对方。
胖子让开了通往舞池的路,一路上各种醉醺醺的女人上来跟恺撒调情,足以见得他在这里吃得很开。舞池内人声鼎沸,舞池外推杯换盏,侍者们穿梭在座位之间,不时有女人把信用卡扔过来要求加酒。路明非生性喜静,身处这种群魔乱舞的场面只觉得头昏脑涨,恨不得能有个麦克风让他拿来大吼一声“肃静”。
这时曲风突变,桑巴舞曲戛然而止,转而换成古筝和洞箫的合奏。在萧瑟寂寥的古曲中幕布向两侧拉开,舞台缓缓上升,灯光渐次熄灭。一盏孤灯从天而降,白衣蓝袴的男人立于朦胧的光晕中,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了男人,一双广袖在风中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男人褪下白衣扎在腰间,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在落樱中舞动长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带着十二分的男子气息,刀刀行云流水,动作诗情画意。台下掌声雷动,女人们发出兴奋的尖叫,欣赏着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单论肌肉数量舞台上的男人并不如恺撒可观,但他精悍有力的身躯透着一种竹节般的韧性,恰好诠释了美少年武士的孤寂美感。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女人们的高跟鞋几乎将地板踩碎。
“她们在叫什么?”路明非不解地问。
“橘右京,楚子航的花名。”恺撒坦然道,“顺便说一下我的花名是Basara King,翻译成中文是婆娑罗之王的意思。”
“很配你,够中二。”路明非吐槽。
“你的花名我们也取好了,就叫三千院Sakura。”恺撒看了路明非一眼。
“这什么中西合璧的鬼名字?”路明非额角冒出一个十字,“简直像某个ACG游戏里的攻略角色,还是那种傲娇大小姐类型的!”
“三千院这个姓氏是楚子航取的,他说是京都一家历史悠久的古寺,很有禅意。于是我就给你想了Sakura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恺撒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在路明非眼里那笑容灿烂得犹如一只傻逼。
“再可爱用到我身上也不合适吧?本人性别为男,你眼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