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曾经的全称叫作“天才儿童路鸣泽”,有权威专家认证,他的智商高过爱因斯坦。他九岁被哈佛录取,十一岁便拥有了自己的公司,路明非十八岁保送卡塞尔学院那年,路鸣泽还未满十六,却已经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垄断美国东海岸了。黑太子集团是路鸣泽早期在老家经营的产业,正是那个时候他结交了怀才不遇的楚天骄,当了回伯乐认了匹千里马。
起初路鸣泽只相中了楚天骄的驾驶技术和嘴皮子,他当老板楚天骄当司机,每逢饭局应酬帮他吹吹牛挡挡酒,也就知足了。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位司机身手不凡,一打听,对方原来是在美军特种作战司令部服过役的,后来摊了官司躲到中国南方的小城避风,在国企谋了份给领导开车的工作,还结了婚生了孩子。无奈好景不长,楚天骄不务正业的作风让婚姻出现了危机,漂亮的舞蹈演员老婆带着儿子嫁入豪门,他无家可归又丢了工作,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劳务市场求职,这才阴差阳错地进了黑太子集团。
楚天骄离婚的时候曾对老婆发誓,等他出人头地修成正果,必定再次跟妻儿重组家庭。他本身就有些才华,这回下了功夫终于争气了一把,在老板的大力提拔之下,事业还真就蒸蒸日上了。路鸣泽确实没让楚天骄屈才,后面他的产业越做越大,干脆将总部设到纽约,把中国这一摊直接交给楚天骄管理了。楚天骄也没让老板失望,在他的经营下,黑太子集团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纳税大户,业绩甚至超过了他老婆的第二任丈夫——某鹿姓企业董事长。
楚子航上大学那年,楚妈妈生病住进了医院,迟迟不见好。眼看着鹿董事长对妻子的态度越冷越冷淡,楚天骄毅然决然地接手了照顾病人的重责,后来楚妈妈病好了,深切体会到结发夫妻的情义,毫不犹豫地甩了那个姓鹿的分头佬,跟楚天骄破镜重圆。路明非一直觉得楚子航的人生很极品,他亲生爹妈的故事完全可以拍一部家庭伦理剧,而当他得知自己老弟还在其中掺了一脚的时候,更加觉得整个地球都戏剧化了。
“喂喂喂,谁允许你公报私仇了?我的事你少管,管好你自己得了!”路明非没好气地说,“你手下不是有三个跟你打得火热的美女助理么?管她是中国妞、日本妞还是俄国妞,赶紧娶一个,给我们老路家延续香火!”
“哥哥你这么说可就OUT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延续香火?跟你说实话,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入我的眼,除非……嘿嘿。”路鸣泽笑了笑,故意压低声线让嗓音变得磁性,透着蛊惑人心的味道,“想让我结婚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哥哥你去跟楚子航办离婚,我马上就跟咱爸求婚去。我都计划好了,蜜月旅行咱就去普罗旺斯、马尔代夫、圣托里尼、夏威夷……来个环游世界怎样?”
“你脑袋被门掩了吧?”路明非瀑布汗。
路鸣泽丝毫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仍然兴致勃勃地勾勒着禁断兄弟爱的美好未来:“我们可以举行一场太空婚礼,让俄罗斯航天局把我们发射到宇宙中去!在失重的飞船里,你的婚纱会飘起来,那才真是风光无限好。对了!好不容易有哥哥当一回模特,只穿一件婚纱未免太浪费资源,什么中式旗袍、日式和服、印度纱丽……全世界224个国家地区的喜服都不要大意地各来一件吧,哥哥你说好不好?”
“滚——”路明非大吼一声,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世界太疯狂,人人都在耍流氓。
路鸣泽,想当年多粉嫩可爱的一只萌正太,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一搅合,如今竟也变成了庞贝·加图索那样的花花公子,呜呼哀哉。还有楚子航,学生时代多高冷禁欲的一代男神,现在生生被闷骚闷出了无下限,节操掉得都没边了。真奇怪,这些神经病跟别人相处的时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偏偏一见到他就猥琐化,难道他路明非是引导变态反应的催化剂?一个两个都在YY他的女装,真是够了!还环球度蜜月的航海旅行、穿遍各国各民族的婚纱,这是在效仿恺撒的世纪婚礼么?
在路明非眼里这种行为简直蠢爆了,他打开校内新闻网,百无聊赖地刷起论坛来。守夜人讨论区,一个帖子被顶到了榜首,点击率居高不下。路明非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十年过去了,学生会主席牛逼不改当初。为庆祝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恺撒·加图索协同妻子儿女,驾驶一艘无动力帆船,从伊斯坦布尔出发,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重温麦哲伦的环球航线,一路向西越过索马里……”
下面是加图索一家四口的巨幅照片。‘圣塞巴斯蒂安号’上,恺撒头戴白色的船长帽,嘴里叼着高希霸雪茄,双手掌舵,自信地凝视前方。诺诺穿着InesDiSanto定制的性感婚纱,赤脚踏在甲板上,长发随风飞扬,迎着火红的夕阳翩翩起舞。两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和小正太围着他们嬉戏,头发金子般耀眼,天使般的脸庞,笑容像阳光那样灿烂。
好温馨的画面,路明非突然有些感慨。他们四人同年结婚,过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日子。恺撒婚后带着诺诺回到意大利,继承了名门加图索的家业,夫妻朝暮相伴如胶似漆,他和楚子航却忙于各自的学习工作,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也该享受一下生活了,要不要去哪里放松一下?正在这时,肚子咕噜咕噜地发出饥饿的信号,他突然想起自己从睡醒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楚子航肯定也没吃,是时候做个迟到的早餐了。
路明非走出卧室,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循着那股糊味追到了厨房。厨房里浓烟滚滚,烟雾报警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炭化的面包片横七竖八地躺在烤炉下方;平底锅内外都在冒火,里面黑漆漆一团的不知是培根还是香肠;鸡蛋在灶台旁集体自杀了,一半的“尸体”流到地下,另一半沾了罪魁祸首一身。真是地狱般的灾难现场!
“饿了吧,稍等一会儿,早餐就快好了。”楚子航抱着一袋低筋小麦粉跑过来,从头到脚全是白,跟个雪人儿似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路明非气呼呼地冲进火场,随手关掉天然气,打开窗户和抽油烟机通风。
“做蛋糕。”楚子航淡定地说着,五指施力将一枚鸡蛋握碎,刹那间蛋清蛋黄汁水横飞,有一滴甚至蹿上了天花板。
路明非顿时明白了,他家鸡蛋的死因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部长大人,恕我才疏学浅,无法理解你的厨艺精髓。我只看到了一部惊悚教育片,名为《厨房杀手是怎样炼成的》。”他环顾四周,额角青筋暴跳,“烫伤致死的面包,被扼杀的鸡蛋,还有那些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辨认不出受害者身份的肉类……老天,它们的死相可真惨!这样典型的凶杀案现场,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佩服佩服。”
“抱歉,我只是想试着做一次早餐。”意识到自己险些毁掉了厨房,楚子航十分窘迫,默默地放下打蛋器,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你出去,我来。”路明非打断了他的动作,脸色很难看。
“不。”楚子航低着头,拼命擦拭着地板,“对不起,我会收拾干净的。”
路明非不耐烦地往外一指,“别废话,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终于……要赶我走了么?”楚子航突然站起来,眼睛发红,像头受伤的野兽,“我知道,这些年都没有好好照顾你,总是惹你生气。我知道我性格无趣、不讨喜,不会做饭,还爱胡来。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想离婚我也……”
“离婚?”路明非微微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谁说要离婚了?这里就是你家,你还想往哪儿去?”
“是你说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
“那是气话,气话你也当真,你是白痴么?”
“可你已经32个小时没有叫我‘师兄’了。”楚子航绷紧了脸,倔强地扭过头,“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我只能推测出一种可能,那就是路明非开始厌倦楚子航了!”
你能想象黄蓉不叫郭靖“靖哥哥”么?如果有,那必然是天崩地裂、颠倒乾坤、沧海桑田、世界末日……
“师兄你你你、你的情商是负数吧!”路明非气结,双手扶额,脱力地靠在门上,“我要是讨厌你,怎么可能跟你说话,跟你吃饭,还跟你做……做那么没羞没臊的事?我只是讨厌被灌醉,讨厌变装play啊笨蛋!你是不是看了恺撒和诺诺的照片突发奇想,才买回来那该死的婚纱和旗袍啊?可恶,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啊?真想挖出你的大脑看一看!”
“我就是想亲手给你穿上婚纱,没别的意思。我俩结婚时你穿的是西装,所以我很好奇你穿婚纱的样子。”楚子航诚恳地说,“至于旗袍,我曾经在日本见你穿过,我很喜欢也很怀念,还想再看一次。”
“能别再提我的黑历史了么,满眼都是泪。”路明非叹了口气,把平底锅里的黑暗料理倒进垃圾桶,另烧一锅水煮起了意大利面,“然后呢?看完之后,你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