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朱鸿,他陆小凤为了这个不知所谓的朋友,真要被插上几刀。幸好……
陆小凤思索一番,又问道:“他非将我留下来,不是要我帮他这么简单吧。”
“人证。”朱见深道,“你陆小凤如果证明不了今晚在哪儿,明天一早便要有很多人找上门来,向你讨要罗刹牌了。罗刹教的教主日前仙逝,谁要得到罗刹牌,便能成为新一任西方魔教的教主。”
陆小凤因为他这一番话,额头上已隐约出汗了:“幸好他最终放弃了。”
朱见深但笑不语。他拍了拍对方肩膀道:“时辰不早,我们找一家客栈住下才是重点,至于其他什么事,等一觉睡醒了再探也不迟。”
陆小凤点点头,欣然同意。
他这位许久不见的酒友,虽知道的太多,陆小凤却不觉得奇怪。南王世子在皇家的通缉下,还能匿藏了许久,一点消息都不透露,背后必然有极大的能量。这么一想,陆小凤也迫不及待想要安顿下来,好打听清楚,对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悦来客栈,仅剩一间的上房。朱见深便与陆小凤暂住一宿,叫店小二送来吃食和酒水。
“今晚的事,吓得我要多喝几杯压压惊。”陆小凤这酒鬼,一见到酒水便原形败露了,迫不及待为自己与朱见深都斟满酒,便一口举杯,将杯中酒喝了干净。
只要对方不是喝闷酒,朱见深便很愿意作陪,同对方随意干了一杯,他便不再饮。朱见深对入口的东西很挑剔。
陆小凤只是馋酒,不管什么酒,先喝了过瘾。他见朱见深不再举杯,便自己喝起来,羞赧:“我说要请你喝酒,可不是这种酒,定然要请你喝好酒的。”
朱见深笑道:“酒不重要,关键是一起喝酒的人。”
“对对对——”陆小凤无比的赞同,他扒指头一算道,“算算日子,那几坛子酒也该出窖了,明天出发,我带你去万梅山庄饮梅花酒!”
说起万梅山庄,朱见深想起了西门吹雪,那个绝世剑客,不光剑冷,人也冷冰冰的,却懂得酿酒,不免有了期待。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太多时间,见陆小凤说的兴致勃勃,便坐于一旁听着,当一个合格的听众,时不时还会接上几句。
不知不觉,夜已深,陆小凤也喝多了。他打了个酒嗝,双眼都快睁不开,语句含糊不清道:“朱鸿,这次见你……武功越发高深了……嘿嘿,见到你真好——”
“好好好——!”朱见深伸手挡住陆小凤凑过来的脸,对方喷了他一脸酒气不说,喝得坐不稳,都要滚到他怀里了。
“今晚不醉不归。”陆小凤道。
“归归归。”朱见深哄着他道。
“还要抵足而眠,叙……叙旧——”陆小凤又打嗝了。
“叙叙叙。”朱见深见时候不早,将对方领到床榻前,指着它道,“你先坐下,我给你打一盆水,擦擦脸。”
陆小凤歪着头,抱着一卷被褥,似乎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半响之后才迟钝的点点头“噢”了一声。
等朱见深拧了湿毛巾,再次来到榻前,陆小凤已经倒头呼呼大睡,衣服丢了一地。
朱见深瞧着对方果露在外面的光滑手臂,想起关于陆小凤的传闻,他睡觉绝不能没有女人,他睡觉也不穿衣服。前者有待考证,后者倒已有证实。
朱见深伫立在床边,打量了对方一会儿,低头将陆小凤的手臂塞回被子中,五指轻轻在对方脸上一抹。陆小凤头一歪,陷入了深深的酣眠。
朱见深为他掖了掖被角,直起身子,抬头时柔和的目光,已变得尖锐。
他用充满威严的声音,冷冷道:“进来吧。莫非你们要在外面守到天亮?”
三个穿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白玉黄金高冠的老人,闻声已寒着脸推门而入。为首的老者,衣服上绣着人首蛇身,鸟爪蝠翼的怪兽,他的脸干枯瘦削,露在袖子的手上,长了五根鸟爪般的指甲,让人见了就发寒。
朱见深却对这三位绿袍老者的诡异,熟视无睹,好似已见过了江湖上的各类非主流扮相。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为首老者阴测测仰面而吟。吟完三人都用阴冷的目光越过朱见深,看向床榻上的人。
朱见深衣袖一挥,系于床柱的幔帐,已经随着他的动作,从两头落下,将朱见深身后的床榻,遮掩起来,只隐约看到榻上之人仰头直卧,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动静,惊醒过来。
“”我们在昆仑隐居二十年,难道还没有消磨掉你的利欲之心?
你们若真是那种淡泊自甘的隐士,怎会加入罗刹教?你们若真的不想做罗刹教的教主,怎么会杀了玉天宝?
“寒梅、枯竹、孤松——岁寒三友。”朱见深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你们已在昆仑隐居二十年,为何出来趟这趟浑水?”
为首的绿袍老者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挡住我们的去路,实属不智。我们只要你身后踏上之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朱见深冷笑道,语气比他们更狂更傲,“人心易变,淡泊自甘的三位隐士,如今也加入了罗刹教,我不知道那蓝胡子与你们说了什么,不过想要罗刹牌,来这里可是无用功。”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朱见深笑道,“只不过前段时间,有人去找妙手老板朱停,雕刻过两块千年古玉,那形状和罗刹牌只有一点微妙不同。”
“哪一点?”老者急促问道。
朱见深勾起嘴角道:“罗刹牌的反面,雕着诸神诸魔的像,其中有一个是散花的天女。赝品上那散花天女的脸,长得和朱停老婆一模一样。不知道蓝胡子丢的那块罗刹牌,是这一真二赝三块玉牌中的哪一块?”
第109章 西方魔教
为首老者道:“妙手老板朱停,的确有能力弄出以假乱真的赝品。不过他能在江湖上存活到今日,唯嘴巴紧。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就像是亲眼看过似的。”
朱见深微微一笑,嘴巴紧的人无数,唯有妙手老板朱停能在参与制造了那么多秘密后,还能活下来,而且活得很滋润,绝不是光靠嘴巴紧。不过他也不说破,而是替有过一面之缘,为他改进过农具,挣来大功德的朱停正名。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剧透,砸了对方的招牌。
朱见深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意的往前抛过去。那物蓝得发黑,被他以看似不经意的暗器手法投掷过去,在空中传来呼呼的风声。
三位老者都如临大敌,为首之人看清那物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一把接住。
“蓝胡子的面具?”老者诧异道,不明白为何将此物丢与他。
“不错,正是从他怀中取来的面具。”朱见深一口承认道,“取这副面具时,我发现他怀里还有一块玉牌。”
房中气氛顿时一冷。
为首老者阴测测道:“那玉牌在何处?”
朱见深漫不经心一笑道:“发现那玉牌上老板娘的脸,我便又塞回他怀中了。”
朱婷是妙手老板,他老婆自然就是老板娘了。
老者不放过他话中的破绽,继续逼问道:“你刚才说朱婷制造了两块罗刹牌!你是怎么知道的,另一块在哪儿?”
朱见深笑道:“朱停嘴巴紧,不过去找他做赝品的人,却什么都说了。”
其实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朱见深却说得极其自然道:“另一块当然是被蓝胡子丢了。他前妻受人鼓动,报复他另有新欢偷了罗刹牌,若知道偷了个假货,替人背了黑锅,不知道是何感受。这世上薄情寡义之人何其多,你们说是不是?”
老者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冷哼一声道:“告诉你这件事的人,现在在哪儿?”
朱见深道:“死了。”
“如何死的?”
朱见深笑道:“他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办完这件事就被人灭口了。可惜杀他的人,不知道他也提防了一手。不过那人还是重伤不治,只匆匆将事情告知便断气了。”
老者脸上浮出冷笑:“这么说是死无对证,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朱见深哈哈大笑道:“为何要证明?我只是告诉你们这几个蠢货,被人忽悠了。至于你们信不信,与我何干?难道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你们还想要杀我灭口不成?”
朱见深一边发笑,手里把玩着蓝胡子面具。为首的绿袍老者惊骇发现,自己握在手里的东西,不知道何时又回到对方那去了,甚至此人待在原地,寸步都没移动过。
凭他们三人的眼力,竟都对此毫无察觉。这骇人的手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老者仔细打量对方面容,很不确定道:“你是司空摘星?”
在他们眼中,唯有陆小凤的朋友,人称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能无声无息从别人手里取走东西。
朱见深摇摇头,腻烦了手里拿着多余的东西。蓝胡子面具突然冒出青烟,在他掌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瞬间只剩下一小团灰烬。朱见深轻轻吹了一口气,掌心中的一小撮灰烬,已随风飘散在空气中,彻底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