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我們存在於你的夢境。」
他見到我的時候眼神意外很冷靜,彼此已經不若第一回重逢時那麼針鋒相對。即便我能看出他那雙與我相同的紅眼睛裡,敵意依然不減。
他看著我手指輕輕扣著桌面,不再多發一言。過了好一會,我將一只大的牛皮信封袋推到他眼前,緩緩撐起下巴。
「橋田實驗室、立川腦科學研究中心研究人員名單,調查這些人就可以知道橋田以英弘證券的內線交易,掩蓋橋田生技的夢境科學。」
「竟然出賣自家人,這樣好嗎?」他皺了皺眉頭,嘴角蔑視地勾起一個弧度,帶出一個不適合他的笑容,「或者你做這樣的事已經自然成習慣,也沒有忠於什麼事物的必要了?」
「還說起背叛。世上最殘忍的背叛,不正是為了保護什麼人,而忍辱負重地轉過身離去嗎?」我輕輕笑了起來,「在說你呢。」
欣賞著他在短暫的瞬間裡扭曲了表情,又恢復平靜。
「那你在保護什麼?」他問,即便他知道我不會回答他。
「因為人們對自己產生好奇,而未知帶來恐懼誘使人透過各種方式來解讀自己。夢境分析,透過佛洛伊德的理論被包裝成科學,向無知小民兜售潛意識裡的秘密,只求解決恐懼。」我說,「矛盾的是,知道愈多、恐懼愈深沉,甚至我們好奇別人的恐懼,所以我們想方設法潛入別人的內心世界獲得資訊,就像你我一樣。」
「但說到底,這也就是你構築出來的世界,把恐懼推向意識的邊緣。」他咬著牙說道,「這難道不就是你想要的?」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有你們調查英弘證券的底,橋田加速發展夢境科學的技術。」我說,「他們嘗試在短時間內把它推向極致,方便未來將這些技術量產,作為軍事用途。」
「所以你已經得逞了,得到你想要的科學成就也拿到金錢,準備好要回歸到日常生活裡,重新再找一群相信你的人,故技重施再耍弄一次騙人的把戲?」
「我要離開了,到個很遠的地方。」我說,「一個不會有人,所以不會有人再被欺騙的地方。」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有話但找不到適合的詞可以說。
「關於我的目的、我想要達成的事,在你們完成英弘任務之後,都不再重要。你們所想了解的過去,只是一部不值一提的悔恨史,但都一筆一筆清楚地都記錄下來。那是你們最後應得的。」
「等等,你這是做什麼?」
在對話之前,他幾乎沒有要多看文件一眼的意思,遲至現在才慌慌忙忙地拿出紙袋裡的資料迅速翻閱。我觀察他青紫得愈來愈難看的側臉,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我已經把那十來本日記寄到你那去了。」
他聽懂了我話裡的意思,惶恐的表情漸漸顯露出發自心底的憤怒。意思是,他這才恍然大悟這從頭到尾只是一個要把夢境科學逼進死胡同裡的計畫,而他則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棋子,甚至沒一點察覺地拖了十四下水,令他們倆人陷入情感僵局裡,難以抽身。
「難不成從十年前你就開始籌畫整起事件了?包含今天把我和土方拖入夢境的混沌裡,也都在你的計劃範圍內嗎?」
「請你代我告訴土方,認識他,是我幸運的意外。」我說,「但意外應該被當成美好而短暫的曾經,而不是絆住他未來的障礙。」
「你想要逞完英雄一走了之?」
「我只是完成了我的使命,累了,想回到該去的地方休息。」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他重重地拍了桌面,「土方也不會!」
或許只是虛張聲勢的警告,我心想,因為再也沒有任何事能改變我所做的,以及已經發生的事。
「你這傢伙該說你老了沒創意,還是喜歡什麼東西都要添加一點意境,那座公園……那座森林公園,根本不是真實存在於我們誰回憶裡的,空間結構完全是按著規律來建造,顏色排列堆疊的方式、空間,沒看過、沒想過的話還真會被你唬弄過去。」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什麼,大建築師。」我說,「這不是完全按著錯視原理構出的三維夢境嗎?」
「在第一次土方闖入我們夢境中的時候,立川醫科大學的林蔭道後頭接著一片森林公園,這是什麼暗示呢?」他笑了,笑得臉有些扭曲,眉頭全皺在一起,「是橋田生技的實驗中心就像是立川的實驗花圃?還是立川一向就是你遊走在謊言與背叛裡,喘口氣的後花園?」
「你不是認真的,對嗎?」
「我可能不是認真的,也或許就算你從我的人生中消失,對我而言也只是捨棄一段過去。不過,」他頓了頓,「我沒有辦法忍受你不給土方一點交代,還意圖佯裝瀟灑離開。」
他站起身。
「公園的模樣,是按著八貝灣倉庫七年前的原型建造的吧?橋田在七年前的事件之後重新翻整了八貝灣,於是就決定把橋田生技實驗中心秘密設在那裡,對吧?」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無意間做的事我不反悔,但我說過我不可能幫你任何一點忙。」
他眼神憤怒,但眼裡的火光相當堅定。
「順帶一提,剛才我替你引導土方走進那座森林公園裡,但那道出口我可不打算跟上次一樣,替你留在夢裡虛假的立川杏林道。」
當土方從他的背後緩緩走了出來,用一種接近漠然的失望舉起手中的槍對準自己的腦門,我終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要告訴土方的話,請你自己在真實的世界裡說給他聽。」
我還來不及喊住土方,槍響跟撞擊的樂音來得很同步,夢境也開始崩塌。我後來想想,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敗在計算失誤手下。
原因是,當我計算這一切時,我很早就放棄了留戀人間。
☆、28
【28】
「咳啊──哈哈──哈哈──啊──!」
雖然是自己開的槍,也該冷冷靜靜地被撞擊給喚醒,但土方起身的模樣簡直和做了大惡夢一樣。
「土方先生?土方先生?」神樂一把緊緊抓住土方,「你沒事吧?深呼吸!」
但緊接著,還在大口喘氣的土方就推開神樂,扯掉自己身上的連接線,開始抓起自己的東西迅速收拾。土方手腳俐落地從口袋裡掏出幾張車票,順手就遞給新八。
「我等會就在橫濱站下車,你們其他人替我好好管著銀時回東京。」
「等一下,土方先生。」總悟不愉快地皺起眉頭,「我們都已經離西野社長的車廂好幾節了,他也不會去一一檢查每個車廂啊!」
「這跟西野社長無關,我是──」
是什麼?土方腦袋一時之間空白。雖然沒有約定過不能說自己接下來的行動,但土方有強烈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是他一個人該完成的事。
「總之回到東京以後,直接回辦公室讓銀時把報告打出來交到近藤組長手上,讓他轉給調查廳深入調查。」土方說道,「我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總悟腦袋靈光一閃。
「橫濱……該不會要自己一個人去八貝灣吧!」
該死!怎麼剛才沒反應過來?這不就應該衝出去阻止那混帳東西嗎!總悟起身要去阻止土方離開時,被一股很重的力道撞開,險些跌倒。接著他看見跟著一起衝出去的銀時。
「銀醬!」「旦那!」「銀時先生!」
三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已經清醒的銀時,就像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麼一樣。
「剛才他們多昏睡的那段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誰也沒能確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唯有那一前一後衝出去的兩人才知道真相。
「土方!」
就在土方下了橫濱車站的月台時,被銀時從後方叫住,反射性地回過頭,卻被銀時扣住手腕,死不放手。
「你這是做什麼?」土方吼道,「現在剩的時間不多,給我搞清楚狀況啊!」
「要搞清楚狀況的人是你,土方!」銀時也吼著回應,「你要去的地方不是其他地方,是橋田的『八貝灣』!」
「放手!」土方的手腕在不斷掙扎下逐漸出現了勒痕,「就因為是八貝灣,我不能讓兩個人同時冒死亡風險,必須留下一個人把橋田的狀況說明清楚給調查廳啊!」
「你他馬的不准給我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土方愣愣看著銀時再度爆發的怒火,忘了反抗的力道,也忘了自己似乎應該反駁些什麼。
「報告沒辦法交給調查廳又如何?我們的任務是『找到英弘證券內線交易的線索』,那些就算交給神樂他們也一樣能完成,不是嗎?」銀時說道,「橋田為什麼拿英弘證券內線交易作為擋箭牌投入夢境科學產業,這是我們兩個想找的答案。但如果我們之中的誰死了,知道答案還有意義嗎?」
──從開始到現在的答案追逐,少了你或我,還有意義嗎?
土方輕輕閉上眼。這不是讓不讓步的問題──或許他應該再思考一遍:就算不是真心「愛」,他能不能全心全意信任坂田銀時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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