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当年的你不是这样。”八贤王习惯性的搓了搓手,靠着椅背看向公孙策,“你和包拯都是一类人,本王当年能保你们,就是冲着你们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但本王来,也不为逼你,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取舍。”
这番话让公孙策觉得太重,“多谢王爷厚爱,王爷是国之栋梁,公孙策……”
“行了,本王还要回京复命,就回去了。”
“公孙策恭送王爷。”
来去匆匆,却让公孙策心中涌上不祥的预感。
出使辽国的庞太师和八贤王回京,若不是朝中有大事发生就是辽国那边出了乱子,不得不回京。能让八贤王前来做说客,到底是什么事情?
座上的人,白玉堂还咬着一个包子,鼓着脸。回过神来,连忙把包子咽下去,不敢相信的看向公孙策,“公孙大哥,刚才那个就是上能斩昏君下能诛佞臣的八贤王?”
“这位八贤王好生厉害,公孙策一向巧舌如簧在他面前也是吃了黄连。”陆小凤说着看向花满楼,见花满楼面上表情不变,只是握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些,扭头回来和西门吹雪对视了一眼,耸耸肩。
公孙策站在那里,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事情。
“我有东西望在房里,我回去拿一下再带你们去城里转转,庐州……还有不少好地方。”公孙策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转身走开。
花满楼跟着站起来,跟了上去。
剩下的三个人,白玉堂看看陆小凤,见陆小凤耸肩,干脆趴在桌上,“公孙大哥和花大哥好像遇上麻烦事了……比之前的还好麻烦。”
八贤王是谁?那是皇上的八王叔,是先皇的弟弟还是百姓爱戴的贤王,亲自上门,可见……其麻烦之大。
公孙策和花满楼回到房间,公孙策坐下,抬眼看向花满楼,“八贤王的话,你怎么看?”
花满楼上前,坐在公孙策身旁,明白公孙策现在心里一团糟,安抚道:“阿策,八贤王能当着我们的面说那些话,就是知道,你会怎么取舍,他能亲自上门来做说客,肯定是了解你的脾气,这一次,我还是陪你去。”
“可是你前几日问我,我是不是还……”
“我不该左右你的想法,也不能阻碍你的抱负。我那样问你,只是想让你理清楚你现在想的。”花满楼很少会和公孙策说这些,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公孙策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是明知前路是绝路也会往前走。但自打他们从京城回来,公孙策慌了也乱了,面对朝廷的事,皇室的事,退缩了。
八贤王那句话是对的,公孙策不像是以前的他。
公孙策苦笑,觉得他的确是很少有这样缩着手脚时候,“包拯比我勇敢,他选择了留在那里。”
“你能说动包拯,你也能说动自己,而且会更容易,因为包拯迷惑时,你很清醒,现在你也一样清醒。”花满楼说完,伸手握住公孙策的手,因为练武的关系,手的温度比公孙策高一些,手心传来冰凉,花满楼指腹不自觉的在公孙策手心来回磨蹭,“你爹,从未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他很了解你。”
“啊?”
“否则怎么任由你和包拯一同破下许多大案,他如果不了解你,他会把你扣在家中,用婚事来拴住你。”
“刚才八贤王说,和爹有些交情,我怎么不知,奇怪了……”
“或许这就是他来庐州的目的。”
两人安静的坐在房间里,但公孙策的眼神越来越亮,一直像团乱麻的思绪也渐渐理清楚,抽出线头,一根根理明白。
花满楼一口一口喝着茶,忽然掌心包裹住的手翻过来握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放下茶杯,“我说过,你说服自己的事情会很短,一杯茶的功夫,你想明白了。”
“花满楼……”
“我们出去吧,否则待会儿陆小凤又会胡言乱语。”
公孙策让这句话弄得怔住,半晌才记起来陆小凤揶揄人的本事,悻悻站起来,“他平时和你们也这般开玩笑?”
“多数时候是。”
“那他什么时候不开玩笑?”
花满楼沉吟片刻,“数钱的时候,还有破案的时候。”
公孙策一愣,还没接话,花满楼又道:“和西门吹雪在一起的时候。”
这下公孙策明白了,果然世上什么事都有克星。
既然想明白,想清楚,公孙策想,那就去定远县找包拯吧,继续和包拯一块破案。包拯是父母官,那他也是在为百姓做事,待到科举时,他再参加科举便是。
夜里,公孙策来到公孙真的书房,“爹,是我。”
“进来。”
推门进去,公孙策望着公孙真,想了想道:“我想和爹说——”
“八贤王来的事情,福伯已经告诉我了,你这个小子,真是回家来了还是一堆事,真是……”公孙真就这么一个儿子,夫人早逝,父子俩相依为命,好不容盼着公孙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又得担心是不是在外丢了性命,“你打算回京?”
“是。”
“还和包拯一起?”
“恩。”
“罢了罢了,你都做了决定还来问我做什么,你爱去哪去哪,记得每年回家里来看看我这个老父亲就是。”公孙真摆摆手,“记住……庐州还有你一个家。”
公孙策闻言,眼角有些泛红,心知这些年他的确是忽视了公孙真,他还气恼公孙真怯懦,遇事怕事,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孝,“爹,我又不是去很远,京城到庐州,快的话,就三日路程。”
“你这个混小子!”公孙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要去,过了正月再去,记得,给临走时给你娘上柱香。”
“孩儿知道了。”
从书房退出来,穿过院门,却见到花满楼在那里等着他,楞了一下上前,“我要是在里面待一个时辰,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
花满楼不答反问,“伯父是为你好。”
“我知道。”
正月的最后一日,天忽然放晴,屋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房角珠串一样掉下来。公孙策在公孙夫人的牌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望着牌位道:“娘,策儿不孝。不过……他待我很好。”
公孙策和花满楼一行人又从庐州赶回京城,不过多了一个白玉堂。
刚抵达京城,在花家的酒楼住下,刚喘口气还没定下多久去见包拯,黄掌柜就拍门拍得如同鞭炮响一样,“少爷,公孙公子,下面来了一群人!”
“什么?”
“是、是……”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敢问哪位是公孙策,公孙公子。”
公孙策一惊,不作声将一块东西塞进花满楼手中,“如果一个时辰后不见我,去八王府”,随即打开门往外走:“我是公孙策,请问——”
“我家主人有请。”来人抬眼看向二楼现身的公孙策,“公孙公子,请吧。”
花满楼捏紧手中东西,站在房门口。
☆、第48章 〡〡〡家〡首〡发
八贤王望着面前的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握着手道:“为公孙策来的?”
花满楼点头,“是,为公孙策来的。”
八贤王瞳孔有一瞬间放大,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庭院,“我记得我见过你,上次在庐州时,你也在座上。”
“花某不才,上次不曾向王爷施礼。”
“嗳,本王向来不喜欢那些虚的,包拯和公孙策是人才,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公孙策被召进宫,你为何断定他一定出了事,皇上也是一个惜才之人。”
“如果王爷也断定皇上不会为难公孙策,就不会接见我。”花满楼顿了一下道:“王爷,公孙策既然是个人才,那就让他待在适合他的位置上,这样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他,不是包拯,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包拯。”
闻言八贤王挑眉,觉得面前这人有些有趣,“你很了解公孙策,不过你这样说话,还好是本王,如果是皇上,你项上人头怕是不保。”
“他已经进宫一个时辰。”
“本王就陪你走这一趟,你且回客栈等着,公孙策……我会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多谢王爷。”
八贤王站起来,吩咐随从去准备轿子,抬脚往外走,“你叫花满楼?”
花满楼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回王爷,是。”
“花家……我倒是有些耳闻。”八贤王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石子扔进花满楼心底,“公孙策能认识你倒也是缘分,依照他的性子,少有人能让他服帖,即便是皇上,他也带着棱角应对,你算是例外。”
这番话却让花满楼觉得有了危险的气息,收敛脸上神情,开口道:“王爷过虑。”
“你倒也是个人才,有你在旁,公孙策能活得久一些。”
谁都知道朝中厉害危险,危机四伏,比江湖还要凶恶,风平浪静之下暗潮涌动,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偏偏谁都在把公孙策往漩涡里推,就为了一时的平静,牵住另外的势力。花满楼走到门外,对着八贤王施礼转身离开。
后面传来轿夫的声音,花满楼摇了摇头,往客栈走。
朝堂之上,容不得半点疏忽。
回到客栈内,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不知去了何处不见踪影,只有白玉堂见他回来,立即冲上来问,“花大哥,八贤王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