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我们厉害,也是把自己给夸进去了。”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
“姑娘请跟我们来。”
“恩。”宫绣跟着两人往楼上走,边走边道:“我姓宫,住在天字甲号房的是我弟弟宫云,前阵子离家出走,原本以为只是出门散心,可一连着三个月都不曾寄回一封信而且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家中着急便四处托关系打听到他在这里,我就日夜兼程赶来……”
“宫姑娘节哀。”
公孙策一路无言,似乎在思考什么。
宫绣偏生是一个话多的人,花满楼只好听她说,认真的回答。
来到房里,花满楼替三人倒了茶方才坐下。
宫绣盯着花满楼道:“如果不是注意打量的话,怕是我也要被你给骗了,你和旁边这位公孙公子是一样的吧?”
“姑娘好眼力。”
宫绣摇摇头:“并非是我厉害,而是你根本没有刻意对自己是个眼盲之人的掩饰,你这般厉害,若是要掩饰的话,旁人也很难瞧出,可你一点也瞧不出对于自己眼盲一事有不满或者抱怨亦或者其余的心思,反倒是让人觉得你不像个瞎子。”
“姑娘这番话倒是让花某糊涂了。”
旁边的公孙策张开手掌便能碰到茶杯,眼神里微微露出惊讶,却端着茶杯垂下眼喝茶的时候将眼底的惊讶尽是掩去。
“你为何认定天字甲号房住的是你弟弟宫云而不是其余的人?或许在你来这里之前他换了房间或者换了客栈,宫姑娘——”
“他从来只住天字甲号。”
“宫小姐恕我直言,你弟弟若是真反常这么久,你们也未免太疏于照顾他的感受,如果你们早一些发现的话,或许这件命案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死。”公孙策放下茶杯,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眼,“宫小姐,你弟弟在离家之前有什么异常?”
花满楼闻言,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整日对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说话,还有写信,可写了又烧掉,家里的仆人在他房间里发现不少灰烬。”
“写信?”
“对,一有时间就写,原本他性格不是这样,但是上次去京中玩了一趟回来后便整个人都变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就是写信。”宫绣想了一下道:“所以他出门时,家里只当是他想要散心并未多想,谁知道——”
闻言公孙策想起了在宫云包袱里发现的无字信。
难道这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只有对方和他知道。
“宫小姐,令弟的尸体如今在衙门,若是你要带他回家中安葬,尽早动身才是。”
宫绣道:“公孙公子难道没有其余要问的吗?”
这话像是挑衅,公孙策却没接招,笑了笑站起来,“宫小姐不必试探我,我对你们家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是对案子有兴趣,我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也不会让人含冤而死。”
这对姐弟的感情并不深,这家人也并不亲近,不过都是别人家的私事,公孙策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公孙策的话像是狠狠打了宫绣一巴掌,宫绣紧皱眉头,眉间已带有愠怒,正要起身,凳子发出声响,旁边的花满楼比她更快,手中的扇子打开,站在一侧道:“宫小姐,还是尽早将令弟带回家中安葬,莫要耽误了上路的时辰。”
好快的动作!
宫绣自幼习武,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即便一人出门也从不担心有人会对自己不利,却没想到小小一个一叶镇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刚才花满楼起身站在那里,一丝声响都没有,动作那么快,竟然还能——
“二位公子,宫绣告辞,多谢刚才相告。”
走得干净利落,让花满楼和公孙策两人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关上门,花满楼将刚才宫绣面前的茶杯扔在一旁,“有什么奇怪之处?”
“她好像早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也早就料到我们要问她什么,花满楼,你刚才有发现什么吗?”
“茶杯有问题。”
“恩?”
花满楼正欲开口,耳朵忽然轻轻一动,走到公孙策身边,忽然向前倾身,直接拉着公孙策靠在墙上,低声道:“宫绣在外面,她不是真正的宫绣,如果死的那个人真的是宫云的话,这个宫绣,是假的。”
靠得太近,说话时气息全部飘在耳边,公孙策微微侧开脸,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宫绣是假的?那真正的宫绣现在在哪?
屋顶上传来瓦片松动的声响,花满楼微蹙的眉头舒展开,离开公孙策,走至窗边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将刚才室内那有些升温的空气驱除出去。
☆、第十二章
宫绣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宫云的身份会是真的吗?
公孙策有一些想不明白了,皱着眉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
这几日天气越发的冷,公孙策坐在那里的背影有几分瘦削,胳膊交叠在一起,恰好将手藏在袖下,将冷意隔绝在外。
“这个人,为什么会暴露得这么快,如果真是有心假扮的话,那应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来的,这么着急着暴露自己,就像是怕我们不知道一样,是不是在故意引我们上当,这样……花满楼,你在听吗?”公孙策忽然打断自己的疑问,因为他没听到花满楼的动静。
难道花满楼出门了?
“花满楼?”
疑惑的扭头对着床那边试探的喊了一句,肩上多出来的一件外衣替花满楼作了回答。
“这个假的宫绣暴露的太刻意,她的出现就像是让我们发现她是假的。”
“就是这样的感觉!如果死的真的是宫云的话,那她未免太镇定了,能不远千里来这里,想必姐弟二人感情不错,可宫绣竟然没有反应,而且……你说茶杯上面被她动了手脚。”
“杯子上的东西不过是些江湖上的伎俩,专门用来迷晕人的。”
“幸好你发现了。”
公孙策不由得庆幸,陪着自己的是花满楼,否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遇上这件事情不是不能解决,只是过程要麻烦一些。
忽然不知怎么有些想念叽叽喳喳的展昭,那时展昭也是一路跟着他们,他和包拯,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打架估计是挨打的,都是展昭他们一路上替他们挡去了不少麻烦。
花满楼在公孙策身边坐下,公孙策听见动静,又听得倒茶的声响,一股清香从茶杯中溢开。
“想展昭他们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公孙策难得说了一句心里话,不再是别扭的避开。
闻言花满楼道:“这段时间去江南,正逢冬日,下雪时,很美。”
“能听到下雪的声音?”
“恩。”
这下换做公孙策笑了,好奇的问:“你还真是对什么都那么的热爱,好像就没看到过你对什么有过抱怨,你这样的人,真是天下少有,你就真的没有对什么有过特别的强烈的恨意吗?”
打听别人的事情不太好,不过公孙策想,如果是花满楼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关系。
花满楼端着茶杯往嘴边送的动作停下,继而放下茶杯道:“有,我又不是圣人,当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恩?”
“不过事后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事情,这世上能活下来的,都是不容易,所以,尊重他们选择的方式。”
公孙策挑眉,对于花满楼的这句话,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对还是不对。
不过这种话题,点到为止。
“明天我们去趟阳城。”
“恩。”
屋子里的灯暖暖的,泛着橙色的光,两人的脸上也跟着像是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公孙策站起来,习惯的伸懒腰,肩上的外衣滑落,从手背上擦过,立即伸手把衣服给捞在手里,人也怔在那里。
花满楼吹了灯,往自己床那边走,并未留意公孙策。
公孙策回到床边,直接躺下去,脑袋磕在床头,吃痛的抱着头,刚才心里那一点奇怪的别扭被疼痛挤出脑袋。
一早两人收拾东西,前往衙门告知张如虎两人的去向后,叮嘱张如虎小心注意镇上这几日外地来的生人,尤其是会武功的,便从一叶镇离开。
坐在马车内,花满楼和公孙策各自靠在车壁上,公孙策想着这几日查到的线索还有那个奇怪的假宫绣。
死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宫云?还是另有其人。
现在唯一能够证实死者身份的只有在阳城的知府少爷,幸好公孙策有一个府尹老爹,以前认识不少同仁,如今还能在公孙策破案时起到作用。
“花满楼,你对那个假的宫绣怎么看?”
“不是想要从死者身上拿到什么就是来掩藏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不过这两种可能似乎对我们都很不利。”
“现在他身上最可疑的就是那封信,难道是——”
公孙策话尚未说话就被外面车夫的声音打断。“喂,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竟然在这里胡乱挡路,难道不知道让开吗?如果我不停下,你就要被马踩在脚下了,闹出人命我可担不起!”
两人正要示意车夫不用和一个孩子计较时,少年的声音带有这个年纪特有的特质,“你这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哼!小爷我饿了,想问你借一点吃的,你看如何?”
闻言车夫出言教训,公孙策竖起耳朵仔细听,忽然觉得有一点熟悉,这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