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明点头道:“我明白了。”
秦挽歌入了座,抬手泡了杯东海独有的云雾茶,缭绕水汽之中他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定,“玉女宫的红袖绝有可能在青云山脚守株待兔,即便有青云弟子一路护送,你也会有危险。我会暗中跟随你们,将你平安送上青云山,”
宁修明望着他的侧脸,不禁有些失神。逍遥公子,合欢翘楚,放眼天下更是一等一的人物,如今却为了自己这个正道门人,不惜抗住师父酷刑与师门威压,如今还要替自己步步为营谋取一丝生机……他无声地咬紧下唇,舌尖隐隐传来血腥之气,想来是咬破什么地方。
秦挽歌忽然伸手擒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目光在血色侵染的薄唇上微微停顿,忽然间那个名动天下的逍遥公子无声地贴了过来。
宁修明瞬间瞪大了眼睛,自己唇上的柔软触感……
这是、这是……吻?
秦挽歌离开之后,宁修明独自坐在桌前,有些怔怔出神。
他的手掌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唇角,片刻前那个绵长而深情的吻再度浮现眼前。彼此亲密贴近,目光交错,那人的眼睛亮若星辰惹人沉迷,眉目如画俊朗英挺,就连呼吸仿佛也沁着惑人心神的香气……
宁修明拍拍脸颊,默念数遍冰心诀才暂时压下了绮念。
只不过,宁修明忽然记起方才那人离开时耳根的通红色泽,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是轻轻一颤。
他也在……害羞么……
到了晚间,秦挽歌再度走入房中,小容刚刚备好晚膳,她询问之下便又去拿了一副碗筷。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倒也算得上是丰盛,秦挽歌往日里与无殇大哥游历神州遍访美食,多多少少也有些炊金馔玉的雅兴,他尝了一口便笑着打趣道:
“小容,盐放多了。”
平日里上完菜便退下的小容,今日却噙着淡淡欢喜之色侍立于秦挽歌身后,她笑了笑说:“小容的手艺师兄是知道的,舞刀弄枪的手能做出如今的三菜一汤已经实属不易了,师兄若是想尝美味珍馐,还是让膳房的能工巧匠来吧。”
宁修明听得心中一动,原来,这些日子自己三餐饮食皆是由这位小容姑娘亲手所制。为了确保自己平安,所以凡事不假外人之手么……
秦挽歌听了小容的话,也不作答,只是淡淡笑着。
这一顿饭吃了许久,小容一直立在身后丝毫不露疲惫之色,宁修明沉默寡言,从头到尾也没多说,只是目光闪烁似乎暗暗思忖着什么。待二人酒饱饭足后,小容收拾了残桌碗筷,小心擦拭之后又递来了饭后茶水瓜果之物。
秦挽歌忽然道:“东西呢?”
小容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些绯色,勉强止住羞赧之意将装着黏滑脂膏的玉瓶双手递了过去。
她红着脸道:“师、师兄,东西在这儿。”
秦挽歌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深意开口道:“出去吧,今晚不要打扰。”
不说小容心头犹如小兔乱撞,便是宁修明也忍不住红了脸。小容虽出身于外界传闻如何放浪形骸的合欢派,肉体交织男欢女爱早已是见怪不怪,虽则早就听闻师兄如何对付那些正道男弟子,但毕竟是头一次守在门外被迫听完全场,这如何不让她面红耳赤?
小容飞快地退出房去,面如艳丽桃花一般在吹雪小筑来回踱步,直到夜风吹散了心头的炽热才敢凑近了些为师兄守门。只是,她不知为何却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一副丝毫不放过任何响动的模样。
秦挽歌泰然自若地打开脂膏玉瓶,一股清然甜香顿时溢了出来,宁修明坐在榻上有些手足无措。烛火轻轻跳动,被照亮的秦挽歌面容俊俏,精致眉眼中隐有一股媚意,许是灯下看人更美三分,宁修明喉口轻轻动了动,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吞了吞口水,拍着扑通扑通跳动不已的心口,说道:“你……我听过你以前的风流史,被你采补的正道弟子,皆是在……在……”
“皆是在下位。”秦挽歌好心地替他补充道。
宁修明脸色红晕不断,目光也不敢直视愈发眉眼诱人的秦挽歌,他勉强开口道:“我……我不想在下位,我,我怕疼……”
秦挽歌一怔,剑眉不自禁地皱了起来,“可是,我一直都是在上位的。”
宁修明忽然灵光一闪,结结巴巴道:“那、那我们就、干脆就以猜拳决胜负好了。”
秦挽歌望了眼面前人的模样,隐隐约约像是和记忆中那个桀骜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忽然轻轻笑了笑,心中有些释然,点头说了一声“好。”
半刻钟后,他衣衫半露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宁修明,依旧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输。宁修明揉着他手感极好的浑圆肩头,暗暗咽了下口水,说:“我自七脉会武下山试炼之后就经常去河阳城玩,那里有一个暗庄赌场,我自从去了一次之后就被列入了不欢迎客人之中。赌这个东西,是有天赋的。”
秦挽歌将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房事这个东西,你也有天赋吗?”
宁修明的脸“唰”一下变得鲜红欲滴。
他匆忙脱光了衣服,一招“饿虎扑食”扑倒秦挽歌身上,道:“有没有天赋,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房间里灯火一暗,便只有此起伏彼的低声抽气与喘息之音,听得让人羞愤不已。
半盏茶的功夫,秦挽歌忽然“呀”了一声:“怎么这般快……”
宁修明像是喘着粗气:“我、我是初次……”
秦挽歌低低笑出声来,宁修明像是害了臊,低声怒道:“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好,我不笑了,来,我来教你该如何双修……”
秦挽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喘息再度响起,隐约还能听到木床吱呀摇晃的动静。
浓浓春情透过窗扉,留下萦绕清淡的温馨。
青云门,小竹峰。
“水月师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茹踩着月色匆匆推门而入,笑吟吟道,“师姐今日可好多了?”
水月微微点头,冷艳容貌露出些许暖意。来人是师父刚刚收入门墙的小弟子,根骨极佳,又惯会讨人欢心,就连不苟言笑的恩师谈及她时也会露出少有的笑意。
小师妹进了房,熟稔地端茶倒水,行动之间腰间红绫翩然而动。
水月讶声道:“‘琥珀朱绫’?”
苏茹莞尔一笑,拍了拍腰间的法宝,露出几分刁蛮可爱:“还是师姐眼尖,一看便认出了‘琥珀朱绫’。是师父说下届七脉会武时日将近,为了督促我勤修苦练这才特意将她老人家早年用过的法宝赠予我。有了这个宝贝,我倒要看看其他几脉师兄弟们还有谁敢对我下狠手……”
水月眼中带着笑意,柔声道:“师父如此举止,乃是为了让你勤修,可不是允你狐假虎威大闹青云山。”
苏茹坐在床榻边,不以为然地晃着玉足,笑道:“师父最疼我了,就算真的大闹青云山,她老人家也不会责怪我的。”说罢,她一双明眸望着如今还在卧床养伤的水月师姐,“说起来,师父虽然疼我,可她老人家的心里还是最看重师姐你,不然也不会将‘天琊神剑’交到师姐手中。小竹峰上众位师姐都说,师父她老人家未来的首座之位一定是师姐……”
“师妹!”水月忽然打断道,“小心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苏茹吐了吐舌头,俏皮似的笑了笑,随即压低了声音:“总之,师姐将来必然会继承首座之位。到了那时,师妹我若是和其他六峰的师兄弟们交起手来,师姐你可要护着我啊……”
水月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却抬起手轻轻抚过小师妹如云般的鬓发。
苏茹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忽然一拍手掌道:“师姐,我听说狐岐之战时那合欢派的‘长春子’手持墨雪神剑与师姐争斗,这事可是真的?”
水月微微颔首,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苏茹兴致勃勃道:“我前几日去藏书阁翻书,无意中在《神魔志异·神兵篇》的残卷中寻到了天琊与墨雪的记载,上面说天琊墨雪皆是九天神兵,威力绝伦非凡人所能驾驭。师姐的天琊剑我早已细细把玩,只是不知那柄与天琊齐名的墨雪神剑到底是何模样。”
水月细思过后,缓缓道:“墨雪神剑通体冰寒,极为适合女子,再加之它有神兵利器千年不败的祥瑞正气,这才没能让长春子那等奸佞小人御使如意。”
苏茹兴趣更浓,巧笑倩兮道:“一个大男人拿着女子的仙剑……哈哈哈,我倒是更有兴趣了。”
她又笑着说了一会儿话,见水月师姐脸上隐隐带着倦色,便识趣地离开了。
房舍之中再度沉寂下来,性情外向的苏茹师妹一离开,仿佛也带走了拢在她身边的肆意热度,寒意一点一滴滋生,水月原本的困倦之意逐渐消退,倒是越发清醒起来。
月光清幽,透过窗棂一角斜斜洒下光辉,水月卧床养了许久的伤,忽然间心中生出一丝下床走动的冲动。待她回过神时,便已经来到了小竹峰的望月台上。
青云六景样样别致,主峰通天峰上“虹桥”七色剔透长桥卧波,“云海”云雾缭绕烟涛微茫,“翠坪”青碧如洗宛若翡翠……六景之中,独有小竹峰的“望月”最为清幽盈丽。
后山望月台悬崖耸立,清丽月华铺天盖地宣泄而下,映得如同白昼一般。小竹峰独有的泪竹随夜风沙沙作响,竹影斑驳分外幽静。水月握紧天琊神剑,一步一步踏着竹影月华,向望月台上走去。头顶一轮明月清辉万丈,斑驳印记清晰可见,仿佛独立望月台之上便能仰望广寒玉府上的重重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