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丧尸]The Last Revelation (孖竹)
卧倒在地的士兵们端枪爬起,但更多的人再也无法从地上起身。与此同时,高空轰炸机发射□□,潜射弹道导弹构成弹幕炸落在入口附近的机场跑道和防空基地,反舰导弹清扫地方海面编队。
钻地弹头破开海下基地的伪装入口,敌后斩首小组共有22人成功渗透入水下基地。
从吴邪所在的预警机上的定位画面看来,这22人近乎完美地突破了由于通讯干扰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水下基地,只损失了3人就成功歼灭基地上层数名工作人员,直达正在直播新闻发布会的最底层。
此时,演播厅内的发布会画面被放在了指挥面板最大的屏幕上,这画面同时也在全球的安全区内放送着。CH公司的一席人在台上宣布着他们最新制药的免费上市计划。
「实验结果表明,这种新药能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增强人体免疫力。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免疫药物是全球共同面对突发病毒的……」
正在发言的西装男子突然脑袋一侧喷出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其余在席的CH发布会代表甚至没来得及站起,就被破门而入的斩首队员们一一射中。阿宁架着枪确认了他们的死活,然后拿起话筒冲镜头说道:
「他是在扯蛋。」
话音刚落,整个直播画面一暗,一个端着枪的人出现在距离镜头很近的地方。吴邪几乎快要跳起来,那人正是张起灵。
在直播画面被掐断前一秒,张起灵被放大的脸暂停在了镜头中。
画面全黑的同时,吴邪的耳机中传来了刚刚消失在画面中的人的声音:
「立刻引爆,密码是——」
「这么快?你们已经出来了?」
「1896528。没有时间了。」
「可是你们还在里面……」
「立刻引爆。」
耳机里传出的强硬命令是吴邪所不熟悉的阴瞀语气。几秒后,张起灵的语调稍缓:
「听话。」
可是你……和阿宁,还有张海杏……这些人,都还在水下基地里。
吴邪觉得自己就像在听某种未名的语言,怎么也理解不了张起灵让他做的事。水下基地里一定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必须立即被摧毁,但是……
他是在让他杀了他们。
「吴先生!」IBCS的军官看出他神色有异,厉声喝出他的名字。
吴邪震了一下,脑海中频闪而过的只言片语完全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思路。那个七位数的密码早就在发射钥的单色液晶面板上闪烁。
IBCS军官的声音在传入他耳中的一路上扭曲变形。
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控制了他的手指。
吴邪如同置身梦中一般,怔忡地睁着眼,看着自己亲手按下的红色确认键。
八公里外,核潜艇发射出的深水核弹头破舱而出,直指水下生化实验基地。
90秒后,水下基地和置于其中的一切都将因核爆的高温而瞬间汽化。
沿海的舰队和装甲部队都在撤离海防,为了躲避爆炸即将导致的海啸。吴邪身处的预警机也向上提拉了百米高度。
黑盒子掉落在铺了地毯的预警机地板上,无声无息地打了个转。
IBCS的军官看了一眼把自己靠在了椅背上的吴邪,没露出什么特殊的神色,转身便离开了。
他们的战斗已经结束。预警机里似乎此起彼伏着小范围的欢呼声。
耳机中一片无机质的沉寂,就连无法辨听的盲音和鸣响都被无尽寥廓的安静吸收得滴水不剩。
90秒大概早就过去了。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时间在此处打了个结,再也没有向前推移过。
因果在潜意识中停止了互相的纠缠,吴邪觉得自己穿过纷至沓来的故去的光景,一瞬间就回到了四年前的夏天。
像是一把剪刀将他这辈子的时间轴剪去了一段。
那时候,他们还没经历遇见彼此这一人生中最古怪的遭际。如果时间在那一刻出现了断点,如果他们行走在世界的两条并行不悖的分支上,那么没有遇见,也没有分别。
无声的世界不绝地维续着,寂静宛如时间般无尽蔓伸下去。
直到,他的耳机里出现了一声细微的动静。
亿万束电子流织成了瞬态的游丝,传递来自不知多远的远处,另一个人的声音:
「吴邪。」
被唤的人纹丝不动地静了半晌,然后嘴角细微地起伏了一下。
那不是个笑容,只是个关于微笑的暗示。
-TBC-
☆、-终章-
-终章-
But thanks be to God, which giveth us the victory through our Lord Jesus Christ.
(1 Corinthians 15:57)
感谢神,使我们藉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胜。
(哥林多前书十五章57节)
曙色未熹,灰紫色的薄霭萦绕在林木般树立的墓碑间。鸣夜的寒螀一声声扯着恻恻的长腔,断断又续续。几只栖枝的鸟雀不知被什么梦惊起,纠棱棱扑着翅从墓园边的冷杉间移起,带起叶尖上一片悉悉泠泠的细响。看不见其他人影的墓地充满了不可知的声响,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片静谧。
两个黝黑修长的身影并肩立在一处墓碑前,相似款式的黑色长风衣双领竖起,掩住晨风中的面孔。雾色在两人四周迂缓弥散。
「这世界你是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
墓碑上不知是谁刻上了这样的字句。吴邪知道这肯定不是潘子生前说过的话或喜欢的句子,他是个固执地活在与这些优雅的叙述毫无关联的世界中的男人。
潘子的墓与这座新建在海湾边的烈士陵园中的每个墓都相差无二,每一座墓碑都像兀立于海岸的岬角。一捧花卧在潘子的墓前,白色的瓣尖勾着晨露,釉面般饱满的花苞鲜妍娇美。这不是他们俩带来的花,吴邪和张起灵来时皆是空手。看来,有人在他们之前不久来过。
想起潘子走前没能抽到的那最后一口黄鹤楼,吴邪有些懊悔自己没给潘子带包烟来。只是在这个生产力匮乏的后防疫时代,弄一包上等香烟哪还像以前一样容易。哪怕是吴邪这种因为手握三分之一疫苗专利权而一时豪富的资财垄断者,也很难利用这些钱获得什么真正的物质享受。
潘子想必和那些死在这场灾难中的人一样,死时满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遗憾。那之后很多次当吴邪想起潘子时,总觉得有很多话还想对他讲。如今到了他的墓前,话至嘴边,才发现男人之间需要用语言来传达的东西并不多。
有些人活下来,有些人成为统计数据。这座陵园里葬的大多是死在第一批防疫战线的军人。他们的尸体或能够找到的部分尸体,都按照防疫要求被焚化了,这里埋的多半是他们曾经的肩章和军装。
无法被形容的感受以千丝万缕的形态在心中作乱。吴邪感觉到自己冻得发凉的指尖被身边人握进了手心里。他们在墓前无声地站了太久,风衣上都黏满了一层细微的露水。
他们俩如今,一个是世界级的大英雄,一个是世界级的大富豪。张起灵切断直播信号前一秒,面孔在视频中的短暂停留让他成为了疫后媒体津津乐道的话题人物。好消息缺席太久的新闻界和全世界的幸存者们恰好需要这样一个典型的英雄形象来一场舆论狂欢。抓住了人们的这种迫切心理,媒体大肆宣扬救世主论调,不遗余力地要把这个恰好在灾难结束前夕出现在世界眼前的男人捧上神坛。那一帧画面中张起灵大大的脸在时代广场刚修复好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配以各种夸张的口号或溢美之辞。吴邪看了那些报道和大幅电子海报,对比身旁这个低调冷漠到谁都不怎么搭理的男人,只觉得快要笑破肚皮。幸好张大英雄的反侦察能力一流,至今没有媒体和粉丝能成功堵截到他。这种崇拜狂潮给当事人带来的唯一困扰,大概就是让吴邪多了数不清的取笑他的由头。
而吴邪在疫时就几乎完成、疫后半个月就投入批量生产的疫苗,其专利已被一百多个国家购买。半年来他和解语花的团队在不断提升纯度、降低毒性、多样化接种方式的研发过程中,收获了一沓沓专利书,光是处理求购专利项目生产许可的事宜就不得不另开一家咨询公司来代理完成。
所有这些专利都来源于最初从张起灵的血液中抽提出的一小管血清。所以要说这个人是救世主倒也不无道理。而如今,疫后半年,吴邪站在潘子墓前,终于能确凿无疑地告诉他,他用一条命换来的不仅仅是另一条命而已。
这个世界你无缘再见,但因为你曾献出的一切,它往好的方向改变了一些。
海风随着退滩的潮水一同鼓动起来。在人类出现之前,在人类灭亡之后,海浪和海风都一直这样互相搅扰着。
这颗星球曾几乎死亡,却硬是挣扎着复苏起来。身历了这一切还有幸与世界一同复健的人们,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世界垂死的模样。
墓园中的两人相互勾连的小指上,同样款式的尾戒闪掣的光彼此触融,熠熠闪颤,像是应答天际的灼然熹光。
吴邪看向身边人简淡的眉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人眼里是怎样被朝晖光映得耀目,眼尾还有金红的微光在流转睇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