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丧尸]The Last Revelation (孖竹)
药架轰隆一声砸在吴邪背靠的墙面上,与墙面形成了一个三角,而摆放在药架上的玻璃瓶悉数从倾斜的药架上滑下,没完没了地砸了下来。
吴邪只能感觉到身边下冰雹一样的玻璃碎裂声和猛然间便布满了全身的剧痛,一边紧紧闭著眼睛抱住头,一边祈祷不要掉下来什么有毒有腐蚀性的玩意把自个的头皮给溶没了。
药架上的瓶子似乎砸得差不多了,小粽子正在一下一下地撞击著挡在他们之间的药架。
吴邪睁开眼睛,刚放下手臂就感受到一阵刺痛,他的手上被玻璃划出了不少割口,又被淋满全身的各种不明液体刺激著,正汩汩地流著血。
鲜血的气息似乎刺激了小粽子,金属制的药架已经被撞得变形。
吴邪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无法移动的状态,全身密密麻麻的伤口都在抽痛不说,身边的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度不小的玻璃碎片,而他脚上的软底运动鞋估计经受不了这历练。
吴邪发现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嘲笑小粽子人工智能太低,就知道埋头撞架子居然不晓得绕路钻进来。
而此时小粽子似乎是发现了他没打算挪窝,便远远地后退了一段距离,再次飞奔著撞了过来。
只是它再次撞过来时还没能跑出一米,便被一颗拖曳著枪口焰的□□弹打穿脑袋,与原本的奔跑路线成直角被轰飞了出去。
一双腿进入了吴邪被药架阻隔而变得狭小的视野。
熟悉的工装军裤和厚底战术靴,还有垂在腿边的手中握住的沙鹰。
那个人走到了更近的地方,弯下腰,一脚踩断了金属药架的横板。
张起灵的脸出现在药架后,在黑暗中显得很模糊。
再次看见这个人的脸,吴邪觉得有点窒息,他很想站起来,但刚一动就被痛得缩了回来。
另一边的张起灵见状,皱了下眉头,直起身子后退半步,沙鹰插回大腿上的枪匣,两只手拽住药架还幸存的另一层横板,一使力,整条卸了下来。
张起灵弯腰走了进来,看见吴邪全身上下的血口,脸色沉了下去。
「谢……呃?」
吴邪两手攀住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臂,刚出口的感谢却愣在了嘴边。
因为那只手迅速地穿过他的腋下,撑在了他的背上。
吴邪以为张起灵要把自己扶起来,于是腿上使力努力站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双腿刚刚恢复直立,便有一只手绕进他的膝下。
下一秒,吴邪就全身失重了。
吴邪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忽然腾空了,只能呆愣愣地任张起灵把自己抱了出去。
转移的视线中出现了摊在地上成了一坨烂肉的小粽子,吴邪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那人的下颏与自己的脸近在咫尺,背后还能感受到那人有力的圈箍。发现自己被人用传说中的那种微妙的姿势抱著,吴邪全身的皮肤腾地烧了起来,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
「我自己能站……」
吴邪胡乱挣了两下,却蹭到了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疼得脸瞬间就白了。
张起灵见状皱了下眉,立即把他放了下来。
吴邪摇晃了两下,发现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全身上下不管哪里用力都会噗噗地冒血。
张起灵把根本站不稳的人揪了过来,放在自己怀里靠著。
虽然有点排斥这样软趴趴地挨著借力,吴邪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自己只能这样被人扶著才能勉强站好的事实。
张起灵扫视著吴邪身上鱼鳞一样密布的伤口,眉头越来越紧,眸色又阴冷了几分。
吴邪被张起灵难看的脸色吸引了注意,这才发现张起灵脸上也挂了小彩,脖子边还有一个泛青的掐痕,想必是那长头发母粽子干的。
看样子张起灵应该已经把母粽子干掉了,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把肩膀上的旧伤扯裂。
吴邪被张起灵投在自己全身细口子上的目光看得有点悚然,这家伙的目光怎么感觉像在给每道伤口编号一样。
「……没事,小伤,一点点疼……」
吴邪话没说完,他们身边就闪过一团黑影。
那只长头发的母粽子跌跌撞撞地向地上的小粽子窜了过去。
张起灵似乎低低地「啧」了一声,一只手把吴邪揽紧,另一只手掏出了枪。
背对著他们的母粽子居然躲过了一枪,子弹只是擦著她的手臂飞了过去。
母粽子扑在小粽子身上,从吴邪的角度看很像是要把小粽子吃掉,但下一秒,吴邪就被母粽子的动作惊呆了。
母粽子把已经不成人形的小粽子搂进了怀里。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嘶哑的鸣号,从母粽子血肉豁张的喉咙里扩散了出来,尖锐得像是电流通过扬声器或者指甲划过铁皮的声音。不需要传播速度,一瞬间就贯穿了整个空间。
那声音就像并没有通过鼓膜,而是直接闯进了他的大脑,带著锋利的气流在那里割开了一个刀刃形状的口子。
突然,耳上一片温热,凄厉的嘶叫声被挡去了殆半。
吴邪愣愣地看著双手捂住了自己耳朵的张起灵,赶紧也伸手捂紧了张起灵的双耳。
就著这个姿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对视的局面。距离近得能看见张起灵眉间似乎终于柔和了一点。吴邪觉得脸上又有异样的温度窜起来了,有点不自然地装作若无其事一样移开视线。
另一个人却不动声色地把吴邪眼角闪过的掩饰一般的神色尽收眼底,紧贴在自己掌心里的薄薄耳廓似乎也有些渐渐变热的趋势,刚刚看见他受了伤而沉下来的心情似乎有了些微提升。
吴邪偏转的目光临阵脱逃一般越过张起灵的肩膀,猛然看见背对著他们的母粽子皮开肉绽的背上,鲜明地印著无数个小小的牙印,那一圈牙印的大小,大概就跟小粽子这个年纪的小孩的牙齿差不多大……
吴邪忽然忆起,最初这个母粽子攻击张起灵,就是因为他准备朝小粽子开枪。
心脏仿佛被一股打著旋儿的气流狠狠撞上。
吴邪发现自己也许想错了。就算永远制造不出血清,人类大概也不会灭亡。
即使她是被自己的孩子咬死的,但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在保护她的孩子。
病毒对大脑神经的破坏能够消灭理性,但还是有些东西无法被破坏。这就是人类是高于病毒的进化的物种的原因。
他一定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这就是人类的希望。
即使永远制造不出血清,人类也不会灭亡。因为人身上有无法被破坏的东西。
凄厉的叫声已经停止,母粽子依然维持著脖子直直昂起的动作,仰著脸,嘴巴像下巴脱臼了一样大张著,喉咙里似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断地挤压出一两个干哑的咯咯声。
从那双瞪大的全黑的眼睛里涌出了黑色的液体,而她怀里的小粽子已经因为她过分用力的紧搂而折成了两截。
脸两侧的温暖的压力撤了下来。
张起灵松开捂住吴邪耳朵的手,朝一动不动的母粽子举起了枪。
吴邪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里已经蓄积了扣下扳机、夺去眼前这个生命体的力量。
「别杀……她……」
吴邪对上张起灵的双眼,那里隐约的怒意像热带飓风一样涌动著。吴邪心中一热,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只能在一种情况下察觉到张起灵的怒意,那就是当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
「……我没事。都是小伤。」
张起灵盯著吴邪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语气冰冷地开口:
「她是粽子。」
吴邪看了张起灵一眼,有些艰难地扶著张起灵的肩膀借力,一只手伸向被他举起的枪,扣下了套筒侧的保险柄。
「……她是……母亲。」
那是和饥饿一样的本能。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母亲保护她的孩子。
张起灵没有说话,眸中的神色正被什么隐隐掩去。吴邪反正自己站不稳,干脆挂在他身上,看见张起灵脸上难得能够微微显露出来的愠色,咧咧嘴笑开了。
不得不承认,有一个人会在你受伤的时候生气,这种感觉实在不赖。
一直到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出药库锁上门,母粽子都一直维持著那个姿势,静止不动。
明明是血肉模糊的血腥画面,吴邪却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从正在闭合的窄小的门缝中,在那个拥抱里看到了些许肃穆的味道。
-拾伍END-
-TBC-
☆、拾陆
-拾陆-
They that have done good, unto the resurrection of life; and they that have done evil, unto the resurrection of damnation.
(John 5:9)
行善的,复活得生,作恶的,复活定罪。
(约翰福音五章9节)
虽然吴邪觉得可以继续就这样走,但还是在张起灵的强迫下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环境和时间不允许把衣服扒了仔细清理全身的伤口,只能暂时把□□在外面的几个较大的口子包起来。
吴邪发现张起灵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也很熟练,几乎和身为医者的自己不相上下,能够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人常年出生入死导致受伤频率太高久病成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