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妹子们没我和胖子这么熟,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我看那四个人站路边也是绝了,一手拿个蛋卷一手还要摸枣吃,活像小时候遭了虐待,长大了急着补回来的样子。
“咱俩离远点,智商低传染。”我示意闷油瓶开路先走,就见他看着后面四人笑着摇摇头,竟然还是露出牙的那种。
四岁口啊——不是!今天我应该去买彩票吗?我竟看得呆了一下,心里有点不舒服。谁能给评评理,我和他好歹也算认识半个月了,每次碰到都是我傻了吧唧说半天,这人不给一点反应;今天倒好,来了三个妹子,好么,笑这么好看,诱惑谁啊?
那边还在分枣,我明显看见云彩无意间往这边瞄了一眼,脸立刻就红了。好嘛,身边有这个长相的货色,我终于明白了胖子的危机感。
不过之后他就没再笑了。我心说他的笑容没准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一周两次限额的,用完了就没有了,再想看到还得提前预定。
送了妹子回宿舍,胖子坐公交走了,回程的路上就剩我俩。经过今天这一出,我感觉闷油瓶有了点人情味,亲近了不少。看来妹子是好物,不知能不能介绍他上妇联打个工。*
所以说,死宅会损毁人的社会敏感性,正常人还是要多出来走动,多和他人交流的。
不过说实话,几次相处下来,我隐隐有种直觉,依照闷油瓶这个性子,陌生人和他在一起可能会尴尬得手足无措,就像我之前那样;但没准认识几年熟络了之后,他的存在可能更让人觉得舒服。
只不过我大概是没有那么长的闲工夫了。
路上我还不忘记尝试和他搭话。“他们的口音,你听哪个耳熟吗?”
转念一想,别说,今天来的人中,天南地北还挺全的。我也不管闷油瓶有没有在听,自言自语地一个个数过来。
“记得秦海婷是山东的,”失恋果然记忆深刻;“霍秀秀和胖子是北京的,”对着呛京片子印象也很深刻;“花和我是湖南的,那个超级美女是广东的,看上没关系哦,我可以给你介绍,不过会很难伺候的;还有云彩,咦,云彩是云南的还是广西的来着?”
我记得她还特意说过,没想到这么不一会就给忘记了。恩,可以说,体现了我朋友之妻不可欺的良好素质。
“云南,湖南,海南,河南,总不能是越南吧。”我掏出手机,自说自话地开始拨号。“不行,得打个电话问一下,不然睡不着觉。”
“广西。”身边有人提醒我道。
“哦,原来你在听啊!”我把手机一收,翘着嘴角斜眼看他,心中涌上来一种复仇了的快感。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转过去。看来对于这种兔子,在窝旁边放胡萝卜引诱是没有用的,需要点火熏。
我有点跃跃欲试,站到他面前一下把他拦住,乘胜追击道:“那,之前说的失忆,是托辞吧?”
他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直等到我快要放弃时,他才真的点头了。他竟然承认了!
我心里突然轻松下来,一时有点想笑,但为了不惹恼他还是忍下来了,步伐都轻快起来了。但如果这时候继续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肯定会惹人烦,我们还没熟到需要他向我解释的地步。于是我换了个话题,趁热打铁道:“广西,你很熟吗?”
可惜的是,一天的好运气透支完了,一直到回家,他都没有再理我。
第三十二章
即使多住进来一个人,家里也不必特意收拾,因为有时为了方便,胖子或者潘子都过来借宿过,所以主卧长时间是收拾好的。都说天下警察是一家,就体现在了这种“随便找那个兄弟都有地方住”的便利上。
之所以说是主卧,是因为我住的情况有点特别。
这套房子是我调到分局后不久租的,合同签了不长。快到期的时候,无意中听说房东有意要卖,已经打了广告出去。我一是不想再搬动,二来也很喜欢周围的环境——又有风景,又有校园,有点闹市中心桃花源的意思——就动了买下来的心思。
大家知道,法律里面有规定,当房东有意出让房产的时候,租客有优先购买权。当时正是房价往上飙的时候,家里也着急让我找个地方定下来,于是和家里商量下就买了。
但是买下来后,因为工作占去了太多精力,再加上自己一个单身汉,对住宿条件也不太在乎,想着还不如等以后结婚让对方来看怎么装修,也就没有再动过什么,家具也都保留着以前房东的配置,只是略有填补。
回到主卧的问题。主卧摆了一个老式的钢管结构四柱床,下面还有弹簧支架的那种,看着就不太稳当。虽说没有睡上去的胆子,但因为是租的房,没得到房东同意不敢随便处理,只好另买了张柜式的放在了侧卧。
等后来房子易主,我竟然也住习惯了。所以,一般人来我家都会奇怪一下,为什么我作为主人,其实睡在客房里。
不过闷油瓶也不会关心这种细节的样子。我还有点迟疑,想着要不要做出一副“看我多好把主卧让给你还不以身相报”的姿态呢,结果人家一直在沙发上走神,根本就不关心我会把他安排在哪里,仿佛我给他铺个报纸也能在地上睡一样。
看晚间新闻的时候突然想起,吃饭前我就跟胖子打好了招呼,让他帮忙给闷油瓶配个手机。胖子找的人是在文三路数码城倒二手家电的,拿来的手机不知道来路干不干净,不过卖相还不错,看牌子还能防身用。
我把手机扔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存过号码,就吩咐他道:“对了,这个号码我没存,你给我打过来,我的电话是137-0571-5——”我一边说着,一边在换下来的衣服里找自己的手机
号码还没有报完,就听自己的电话响了。我借助铃声在裤子里摸出手机,一看是个本市陌生的号码。我嘟囔着“这谁啊?”,心里还纳闷呢,没想到正要接,对方就挂了。
一响就挂很符合前几年流行的那种吸费电话,不过现在已经被电信诈骗排在了沙滩上。我犹豫要不要打过去,就见闷油瓶正看着我。
我一时间有点错愕,确认道:“刚刚是你打的?”
像是这个问题刺伤了他的尊严,他给了我一个高贵冷艳的侧脸。我心说也不能怪我怀疑,在我印象中他就看了那张纸条一遍,就把号码记住了?
随后我也不再没事找事,俩人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我少有地起了坏心,想起在老痒宾馆只见过闷油瓶晕着的样子,不如这回见见睡姿,要是能拍下来留个把柄就好了。
但是,当我悄无声息推开主卧房门的时候,才发现屋里竟然没有人,床单也是整洁的,明显一晚上没有人睡过。
人呢?又失踪了?我在卧室门口挠挠头,转身经过客厅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才发现闷油瓶竟然睡在了沙发上。
沙发也是上任房东遗留物,因为我很少看电视,不在乎有没有东西坐,后来也就没有换。
这沙发是老式的三拼一,长度大概也就一米六,说布艺都高抬了它。之前床没买来的时候我也在这上面窝过,腰和膝盖因为正硌在接缝处,醒来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双十一包邮送的。闷油瓶身量和我差不多,长手长脚窝在那里甚是委屈,不知道的人来了,肯定还以为我虐待他。
我抱臂看了他一会儿,心道要不要这么客气,敢邀请你过来,肯定是有地方给你住。本来我想硬把他叫起来,赶到卧室去睡,之后想起来老痒说他能睡一天的描述,就没有叫醒他,只是在沙发背上搭了一床毯子,以便睡冷了可以随时抻过来盖。
没想到他以后还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害得我每天早上都要纠结一会儿。我试图纠正过一次,最后不了了之,只好退一步让他随意,找虐就找虐吧。
***
早上的专案组例会上,小花说出了在给潘子饯行的小宴上,那个让他欲言又止的猜测。
“我最近想了下小邪的那个问题,就是俩个人要亲近到什么关系,才能一个人被杀后,另一个会感到恐惧。”他用手一下一下地拢着头发,这动作表明他也不太肯定。“你们说,会不会这俩人是,同事关系?”
“不是说在湖北没有李四地的任职人事资料?”三叔应道。
“不见得是法律意义上的同事,”小花看在座的人都没能理解,进一步解释道:“而是之前在湖北一起做过什么,而且极有可能不是很合法的事情。接触了一些事情,让两人有利益共同相关。或者有共同的对手……”
“比如说,线人关系?”我脑中一动,接话道。
“差不多吧。”小花也摸不太准。“还是要看定主卓玛在湖北的经历来判断。”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的?“三叔觉得这个想法来的有点突然,追问道。
“我们前几天端掉了两个票贩子团伙,他们中大部分是外地的。我们冲进他们的窝点时,就见十几个人窝在一个三居室里。”小花摊手解释道。“当时我就想到,李四地也是外地人,就算是在事业单位,也不过是个保安,却心安理得地住一个月2500的房子,不是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