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仇恨,没有杀戮,他们就好像人世间的每一对夫妻一般,过着常人过的正常生活。
山间小屋,火炉生的旺盛,做工简单的桌上是三菜一汤,也不过寻常菜色,打猎归来的丈夫匆匆洗去一身寒气,荆钗布裙的貌美妻子笑的温婉。
窗外一片黢黑,只能听得见鸟儿偶尔的吟鸣。
最是美好不过。
突地两人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似是负了重物。
中原一点红举到一半的筷子一顿,就听见门口的敲门声。
他慢慢的放下筷子,站起身,和曲无容交换一个眼神。
曲无容点点头,走到门边,谨慎的侧身靠在门上,把门拉开一个小缝。
而中原一点红的手,早就握住他的剑,随时可以出鞘。
好吧,这真真是一对人世间的正常夫妻。
也不怪他们太过小心,这种时节这种时间,若是好客谁会来敲门呢,更何况在这举目无亲的南武林。
那么此时能来的,也就只有恶客。
这么想着的夫妻俩,都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是会随时来访的,这种人叫做浪子。
门一开,中原一点红就看见一个男子快速的溜进来,嘴里还喊着“别动手,是朋友。”
他沉默的把抽出些许的剑又插回剑鞘里,不是因为男子的话,而是因为他看见了男子抱在怀里的人。
那一头显眼的白毛,真是想认不出也困难啊。
那个男子冲他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压低声音问道:“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他的怀里闻人羲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的昏睡,厚实的大斗篷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曲无容眼神略微漂移一下,说道:“…….跟我来。”
习惯了恩主那副清冷孤高的样子,一下子变得这么接地气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卧室里很暖和,作为不差钱一族,中原一点红给每间房都铺上了地龙,保证冬天一点也不冷。
把斗篷解开,给闻人羲盖好被子,男子走出卧室掩好房门。
接下来他得想想该怎么和中原一点红夫妇解释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乱七八糟的混乱事。
饭厅里中原一点红夫妇的脸色都有些凝重,混迹江湖多年,他们很清楚,要是没事发生,以闻人羲的功力绝不可能一直就这么睡得昏昏沉沉,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个男子说道:“在下陆小凤。”
“久仰。”中原一点红说道。
即便是打定主意不再趟进江湖这滩浑水里,出于江湖人的本能,他们还是把南武林的事情打听的七七八八。
因此对陆小凤这个名字,他们还是很熟悉的。
嗯,一定程度上而言,他们觉得这就是个楚留香翻版。
陆小凤也没多啰嗦,简单的挑了几件比较重要的事和他们说清楚。
首先是闻人羲的身体,未来的大半年里闻人羲都会在这里养身体,不能伤神不能受寒饮食也要注意,尤其是人目前在生病,低烧一直不退什么的简直烦心。
其次是闻人羲那做死的麻烦的要命的身份,鬼知道哪天皇帝会不会心血来潮的跑过来微服私访一下,别被这夫妻俩顺手当小毛贼给咔嚓一下,那事情就好玩了。
最后…….陆小凤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南王啊,公孙大娘啊这一类的都是小事,于是就并在一起提上一句作数。
一口气说完想说的,陆小凤长出一口气,很不客气的坐下来开始吃饭,抱着个人爬山不能更耗费体力。
中原一点红经历短暂的数据处理,死机重启的过程之后,敏锐的发现桌上的菜没剩多少,立刻面无表情的抄起筷子,下箸如飞,一点都没埋没他快剑的名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其他的都好说,和我抢菜信不信我一剑戳死你。
曲无容看看抢菜抢的不亦乐乎的两人,默默转身往厨房走去,陆小凤能饿成这样,恩主估计也没吃饭,她记得厨房里还有小米,熬点米汤吧。
幸好她早就机智的在做饭的时候就顺便吃过了。
和两个臭男人抢饭吃这种事,她才不会干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
没保住日更嘤嘤嘤
小红又一次萌萌哒出场【撒花
明天还要出门我就不多说早早去睡了【并不早
小天使们晚安
☆、第四十六章
夜,秋夜。
月,秋月。
秋,残秋。
光秃的树上,仅剩的叶子打着旋被卷走,留下刷刷的哀泣声。
深巷漆黑,寂静无人,唯有长巷尽头一盏幽幽亮着的灯,死白色的光,在这种夜里,无端的让人想起幽冥地府的引路灯,也无端的带起三分凉意。
白色的灯笼在萧瑟的秋风里摇摇晃晃,斜挂在一个窄门上,门也是破破烂烂,似乎一踹就烂,然而并没有谁,有那个胆子去碰这道门。
灯笼的下头,挂着个银钩,在昏暗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形状像是普通的鱼钩,银钩伴着秋风来回飘动,风穿过尖尖的钩尖,撕裂般的声音,就仿佛在叹息,为何这世间有如此多的人,愿意咬上这银钩。
夜深,起雾了,深秋的夜里怎能少了寒雾作陪,乳白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笼罩一切,笼罩了小心推开窄门的两个身影。
过了窄门,眼前骤然亮起来,暖融融的空气殷勤的包围而上,驱走身上的阴冷湿寒。
灯火辉煌的大厅与外面的深巷如同两个世界。
陆小凤脱掉自己身上厚重的深色斗篷,看向他身边的人。
你看到那个人,第一样注意到的绝对不会是他那件剪裁合身,手工精细,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的银缎子衣裳。
因为他的气质,比他的衣服更显眼。
他优雅的伸手拍拍自己袖口上的灰迹,心情很好的样子。
或者说,有谁来到这里,心情会不好呢?
布置的极尽奢华的大厅里,酒香混着脂粉的香气,银钱碰撞的声响里杂着歌姬浅吟轻唱的嗓音。
对于一些人而言,这是便是人世间的极乐。
银钩赌坊,只求愿者上钩。
门口那弯弯的钩尖上,钓到的人许是比最老练的渔夫一生钓上的鱼还多。
能在这里的,无不是绝佳的奢侈享受。
能走进这里的,也无不是奢侈的人。
面若桃花的美娇娘,陈年的佳酿,精致的菜肴。
只要拿得出价钱,你想要的一切就会服服帖帖的排着队送到面前来。
但是这里最上等的,莫过于一个赌字。
每个人都在赌,每个人的心神都系在那一张小小的赌桌上。
这本就是一间赌坊。
尽管如此,当陆小凤二人走进大厅,人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就好像是被磁铁所吸引的铁钉一般。
自然的,他们也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这两个年轻人是谁?”一个看上去还颇为年轻,一看便是新手的人问道。
“那个穿银缎子的,便是这赌坊大老板的小舅子。”回答他的人已经颇有些年岁,又干又瘦,两只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
又是一个在赌场里消磨了自己的一辈子,已经赌成精的人物。
“你是说,”新手说道,“他便是蓝胡子那新夫人的弟弟?”
“可不是。”赌精一瞪眼,“除了那银鹞子方玉飞,还有谁敢这么穿。”
“那他旁边的那个小胡子是谁?”
“假如我没有猜错,那个小胡子十有八九便是陆小凤。”赌精说道。
“陆小凤!”新手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有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已经成了传奇,陆小凤无疑也是其中一个。
听到陆小凤的名字,在场的人都扭头盯在他身上。
人的名树的影,陆小凤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却少。
只有一个人没有动。
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绿色的丝袍,那件衣服又轻又软,像另一层皮肤一样贴在她身上,衬托出她饱满而成熟美妙躯体。
她的脸上不着粉黛,那白皙无暇的肌肤,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便是最好的装饰品。
她连眼角都没有去看陆小凤,只一心一意的盯着赌桌,就好像那里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又好像,她能把那里看出一朵艳丽的花。
陆小凤看着她,感慨道:“当真佳人。”
但他的眼神也只是在那个女人身上停留片刻,就移开了。
如果是往日,他可能多少会对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产生兴趣,期盼上一段风流韵事。
可是男人啊,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多情起来不能更多情,红颜知己露水姻缘不知凡几,而他们专情起来,又是世间难寻的专情,心里眼里只看得到那一个人,然后弱水三千就尽数成了庸脂俗粉,再留不住他的视线。
方玉飞也感叹:“如此佳人,比之家姐也是不逞多让。”
方玉飞的姐姐,便是蓝胡子的新夫人,那传说中“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绝色尤物方五香。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陆小凤,是个专情的男人,他的眼里,只装得下闻人羲一个人,所以那女人美则美矣,在他的心里远远比不上闻人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