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留香和胡铁花同时打量宅屋主人,仔细地打量。
印堂发黑没看出来,俩黑眼圈倒是十分明显,眼下青黑一片,跟嗑药嗑多了一样。
但见薛穿心一本正经的忽悠人,被忽悠的人还把神棍当成世外高人救命稻草紧巴着不放,不管对方说的是对还是错,一律点头“对呀对呀”,弱智儿童很好骗的样子,着实令人无语至极。
楚留香&胡铁花:这真的是凭真材实料中举的官人吗?
宅屋主人名叫柯景西,据苏祁风透露,他就是冰草的心上人。
在薛穿心看来,对方比起京城大才子苏祁风,无论外在还是内涵,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也不知冰草究竟看上他哪点。
或许是别具一格的书呆气质?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在薛穿心有心卖弄易经八卦玄学之下,柯景西倒豆子般把祖宗十八代的事全部交代出来。
最终,说到前几月发生的一件大喜事——中举。
“本来我以为自己会被派往某个穷山僻壤的山沟沟当个小知县,包袱都收拾好了,谁知竟走运的被留用。这一留,便留出事来……”
薛穿心的大脑构造可能与常人不大一样,就拿柯景西这件事举例。
他从一大段屁话唠叨中迅速准确的找到关键词:中举、娶亲、祸事。
由三个关键词,自动脑补不下十种版本的两万字短篇小说。
从而推测出,冰草的死与对方有关!
“大师!”见薛穿心面无表情地不知在些什么,柯景西急的团团转,“你可想出法子替我化解劫难?”
“若想化解,必须先找到源头。”幽深的黑眸微微眯起,薛穿心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柯景西神色迟疑不定道:“源头?”
薛穿心缓缓吐出两个字来,道:“冰、草。”
听到“冰草”二字,柯景西浑身一震,随即一副见鬼的模样。
有、内、情!
薛穿心与主角对视一眼,纷纷读取到对方眼中信息。
照苏祁风所说,冰草与柯景西两情相悦。
现如今冰草突然离世,柯景西就算不如苏大才子那般伤心欲绝,抑郁惆怅,追思佳人快要把自己追成神经病,也该有点哀伤之意。
正常情况下,按小说故事流程,两个相爱的人,一方去世,另一方不是了却生命追随对方而去,便是心如死灰麻木地过完一生。
可这见鬼的表情为哪般?
就算不是恋人,只是好友,友人去世,那也该伤心难过不是吗?
这即将奔溃的情绪又为哪般?
薛穿心脑子里开始上映种类齐全的小电影。
没等他判定出哪个更贴切现实,便听见柯景西神色癫狂地大叫道:“是她!一定是她!”继而神神叨叨,脸色煞白,抖得跟只鹌鹑似的。
“他这里……”胡铁花指着自己脑袋,道:“不会有毛病吧。”
楚留香道:“遇鬼而已。”
事实上,确实如此。
柯景西家里最近闹鬼。
开始只是死狗死鸡死鸭,那画面鲜血淋漓,满院都是沾着血的鸡毛鸭毛肠啊内脏,看着恶心渗人不已。
柯景西勃然大怒,势要逮住丧心病狂的作案凶手。
谁知,当天晚上,他便遇鬼了。
那感觉糟糕透顶,精神上遭受了莫大的刺激与折磨。
任谁三更半夜,听到异样的声响,起来一看,窗外站着一个长发飘飘鬼气森森的女人,幽灵般飘过,都会惊悚万分地躲在被子里抖啊抖。深怕女鬼钻进被子里,死死地闭上眼睛。
你说他一不摸鸡偷狗,二不偷奸耍滑,三不作奸犯科,怎么就被鬼缠上了!
这鬼不缠别人,偏偏专注缠他一百年。
瞧瞧!
短短几日,把一个丰神俊朗清俊秀雅的国家栋梁折腾成什么样了!
想到前天,那女鬼已练就穿墙术,一身血衣吊死在他床头的恐怖场面,柯景西牙齿打颤的厉害,话都说不利索。半晌,才颤颤巍巍道:“那个女鬼是……冰……冰草……”
薛穿心沉思道:“你为何这般肯定?”
“衣服!”柯景西突然神经质地激动道:“那个女鬼穿着冰草死时的衣服。”
胡铁花咽了口口水,一下子想起薛穿心说冰草诈尸之语,声音微颤道:“会不会真的是……”
薛穿心截断他的话,道:“比起鬼,我更相信有人在装神弄鬼。”
听他一说,胡铁花胆子又大了起来,拍着柯景西的肩,道:“听见没?根本没有鬼,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柯景西自从遇鬼,便成为重度迷信患者,对鬼的存在深信不疑,胡铁花的话并不足以取信于他,但想到这是大师说的,哭丧着脸道:“不管是人还是鬼,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帮我化解灾难啊!”
于是,打着捉鬼天师旗号的薛穿心连同两位打手【柯景西语】,顺理成章地暂住下来。
胡铁花端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我们不是查案吗?怎么捉起鬼来了?”
薛穿心道:“不把‘鬼’捉住,怎么揭晓谜团。”
“说的也是。”胡铁花又道:“有一点很奇怪。如果‘鬼’真的是冰草,她为什么会缠上自己的心上人?”
薛穿心道:“或许她余情未泯,想与心上人来一段人鬼情未了的旷世绝恋。”
胡铁花:“……”
胡铁花心脏一跳,桌子一拍,道:“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好好说话。”
“可以。”薛穿心点名道:“楚留香你说吧。”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我觉得冰草的死或许同柯景西有关。至于‘鬼’,正是一个复仇使者。他的身份,最大可能性是冰草的爱慕者。”
胡铁花疑惑道:“冰草不是病死的吗?”
楚留香道:“她是病死的。可是为何而病?”
胡铁花道:“她以为心上人要远离京城,担心他再也不回来,忧思成疾?”
楚留香摇头道:“曾经山盟海誓的情郎即将迎娶他人,她才会郁郁寡欢,以至红颜薄命。”
胡铁花想了想,道:“柯景西不可能娶她当老婆吧。”
纵观历史,娶女支女为妻的人寥寥无几。
柯景西不是曹操,冰草也不是卞夫人。
即使他们相爱,柯景西永远也不会娶冰草为妻。
除非他不在乎前程,不在乎名声受累,不在乎世俗眼光与流言蜚语……
显然,他很在乎。
为了大好前程,甚至迫不及待地与光禄大夫之女订下婚约。
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句:现实残酷,男人薄情。
楚留香足智多谋的一面得以机会展露,胡铁花却不愿被比下去,道:“你的分析虽然有些道理,却是建立在冰草已死的基础上。”
楚留香笑道:“你认为冰草没死?”
“难道她不可以活着吗?”胡铁花道:“她活着便可以装神弄鬼,向负心情郎复仇。”
楚留香沉默半天,才慢吞吞道:“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当然哩!”胡铁花得意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楚留香:“……”
楚留香不着痕迹地瞥了薛穿心一眼,也不知胡铁花近的是赤还是墨。
薛穿心:“……”
别以为我没瞧见你在偷偷看我!
叁拾捌
月亮已然挂在黑幕上。
当深夜来临,胡铁花焦躁不安地在房中转来转去,制造分外不和谐的噪音。
薛穿心忍了忍,没忍住。手一挥,杯中之水化作一道水箭疾射而出。
胡铁花匆匆闪身躲避,水箭擦身而过。只听一声爆响,桌凳炸的四分五裂。
胡铁花:“……”
楚留香:“……”
胡铁花震惊道:“你这甚么功夫,竟如此厉害。”
水箭射穿桌凳可以理解,他们也可以做到。但四分五裂……
没个一甲子内力,达不到辣么震撼人心的效果吧。
薛穿心下巴微微抬起,像只骄傲的孔雀洋洋自得。
走火入魔不是白走的。
被雷劈不是白劈的。
哥也是个可以感悟天道从失败中勇敢走出来,从而突破颈瓶自创招数的天才啊!
武力值杠杠的!
就是与蝙蝠瞎PK也完全不怕呢。
在胡铁花眼中,薛穿心的表情傲慢又狂妄,让人手痒不已,不痛殴对方一顿,简直对不起爹娘。
但在摸不准对方武力值的情况下,胡铁花扁人的计划,只能含泪暂且搁浅。
“我这一招叫做……”
关键时刻,取名难。
薛穿心眼眸微微一眯,动脑筋认真思索,准备给自创招数零时起个霸气无比的名字。
话说,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一定是武侠雷片误导我!
回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武侠片,无论正牌反派,出场还是放招,喊口号是永恒的经典。
比如“星宿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比如“看我降龙十八掌”。
又或者“瞧我葵花点穴手”!
傻透了!
直到薛穿心自己混江湖,才发现高手们从来不喊口号,他们只喜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