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行空的滚龙棒上,也有些与众不同的招式,棒刺出后,只断‘格’的一声,龙嘴里又有柄薄而锋利的狂剑弹了出来。
虽然换了对手,但许是看孤鸿年轻,又或是以为盛名之下其实不符,他的攻势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套路有些生硬地继续进攻着,孤鸿冷笑了下,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又听‘格’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的龙舌短剑已断成了三截。
马行空脸色变了变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孤鸿的左耳后脑,孤鸿脸色一寒,知道对方是动了真的杀意。其实从对方的立场来讲,并不是真的有多么大的过错,但对方对他的杀意他可以不介意,因为不是他的对手,实力差距过大,但是……眯眼,只要伤害七童的(哪怕是未遂)也决不轻!
这样一想,孤鸿的剑上也带上了杀意,花满楼也立即察觉到了,但他也并没有多说。行走江湖的人自然是该有所觉悟的,而使出带着杀意的剑的时候,更是应该已经做好了自己死在对手剑下的准备。
马行空的喉间有一朵血花绽开,他人倒在桌上,压碎了大片婉碟,然后一动不动。
孤鸿有些复杂地摔落剑尖的血花,他竟只有淡淡的感慨,而非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和不安。其实叶孤城的剑更偏向于刺向心脏,只不过杀的人是心脏在右边的,是穿着XX铠甲的,是……反正诈死复生的例子不少,他还是更倾向于喉咙这个要害。
苏少英不禁鼓掌,大声道:“好剑!”
孤鸿淡淡道:“是我的剑虽好,但最主要还是他差了些,云里神龙昔年的武功,如今最多已只不过剩下五成,莫非是受过很重的内伤?”
苏少英道:“不错,好眼力。三年前他的确挨了霍总管一着劈空掌。”
花满楼叹道:“这就难怪了。”他这才终于明白马行空为何会是这么样一个馅媚讨好的人,在刀头舔血的朋友,若是武功已失去了大半,就不得不找个靠山,能找到‘珠光宝气阁’这种靠山,岂非再稳当也没有。
苏少英忽然道:“我也想请教请教武当小白龙的功夫,请。”
‘请’字一出口,他忽然将手里的筷子,斜斜的刺了出来。
孤鸿有些无奈,比武什么的什么时候都行,何必在这里装得不怎么熟识在一大堆人面前比?不过孤鸿也知道苏少英这个人的性格颇有些说风就是雨,就像他可以因为一次未成功的追捕小偷而追着司空摘星跑了大半年,也比如现在,兴致一起来直接邀战了。
也还好,对手是他,若是苏少英头脑一发热去想西门吹雪挑战,孤鸿就真是要泪奔了,现在这样倒是好多了。
孤鸿这边和苏少英打着对手战,西门吹雪也没闲着。
在陆小凤静静地和霍天青对峙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三个人永远不能动了,雁翎刀斜插在窗棂上,三节棍已飞出窗外,练子枪已断成四截。
剑拔出来的时候,剑尖还带着血。
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下
他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双冷漠的眼睛,却己在发着光,冷冷看着阎铁珊,冷冷道:“你本该自己出手的,为什么定要叫别人送死。”
阎铁珊冷笑道:“因为他们的命我早已买下了。”
他一挥手水阁内外又出现了六七个人,他自己目光闪动,似已在找退路。
现在他说话已完全没有山西腔,也不再骂人了,但声音却更尖更细,每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根尖针,在刺着别人的耳膜。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道:“原来大老板也是位内功深湛的人。”
霍天青淡淡地道:“他的武功这里只怕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
陆小凤道:“只可惜无论他武功多高都没有用。”
霍天青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他有个致命的弱点。”
霍天青道:“什么弱点”
“因为他怕死!”孤鸿插嘴,此时的苏少英又攻出了第二式连环七剑,剑法光轻灵,变化,奇巧,可孤鸿却还是有闲余插话一心二用,倒不是他看不起苏少英所以不投入,而是他担心阎铁珊一个狗急跳墙搬出和叶城主有关系要求保护,所以一直关注着,也幸好阎铁珊的脸皮还没这么厚,但目前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后来怎样也难说。
此时孤鸿这句话,也是间接地告诉苏少英,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两人的默契也是很不错,苏少英此时的攻势看着凶猛紧密,实际却已缓了下来。
一阵风从长阁外吹进来,还是带着荷叶的清香,却已吹不散长阁里的血腥气了。
西门吹雪忽然转身,面对着阎铁珊,冷冷道:“你不走我不出手,你一动,就得死。”
阎铁珊居然笑了道:“我为什么要走?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
阎铁珊道:“但我却不知道。”
陆小凤道:“严立本呢他也不知道?”
阎铁珊的眼角突又开始跳动,白白胖胖的脸,突然露出种奇特而恐惧的表情看来又苍老了很多,过了很久他才叹息着,喃喃道“严立本早已死了,你们又何苦再来找他?”
陆小风道“要找他的人并不是我们,是大金鹏王。”
听见了这名宁,阎铁珊看来本已奇特的脸,竞突然变形更诡异可怖,肥胖的身中突然旋陀般的溜溜一转.那阁里突然又闪耀出一片辉煌的珠光。
深光辉映,几十缕锐风突然暴雨般射了出来,分别击向西门吹雪,花满楼,陆小风和孤鸿。
就在这时,珠光中又闪出了一阵剑气。
剑气森寒剑风如吹竹‘刷、刷,刷、刷’阵急响剑气,与珠光突然全都消失不见,却有几十粒珍珠从半空中落下来,每一粒都被削成了两半。
好快的剑,但这时阎铁珊的人竟已不见了。
陆小凤也已不见了。
水阁外的荷塘上,却似有人影闪动,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就飞起,有两条人影,但两条人影却似黏在一起的,后面的一个人,就像是前面一人的影子。人影闪动,突又不见,但水阁里却巳响起了一阵衣抉带风声。
然后阎铁珊就忽然又出现了。
陆小风也出现了,忽然间,他已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就像是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阎铁珊也站在刚才的地方,身体却己靠在高台上,不停的喘息,就在这片刻间,他仿佛又己衰老了许多。走入这水阁时,他本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脸上光滑,柔细,连胡子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无论谁都已能看得出他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脸上的肉已松弛,眼皮松松的垂下来,眼睛也变得暗,淡五光,喘息着,叹着气,暗然道:“我已经老了……老了。”
陆小凤看着他,也不禁叹息了一声,道:“你的确已老了。”
阎铁珊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来对付一个老人?”
陆小风道:“因为这老人以前欠了别人的债,无论他多老,都要自己去还的。”
说这话时陆小凤有些不忍,他本不想这样做,但不将计就计恐怕很难逮到一系列阴谋的幕后主使,虽然通过刚才的话他感到阎铁珊的确有让他心虚的过去,但罪魁祸首却不是他,可无论如何,戏总是要演下去的。
阎铁珊道:“我欠的债,当然我自己还,但我几时欠过别人什么?”
陆小凤道:“也许你没有欠,但严立本呢?”
阎铁珊的脸又一阵扭曲,厉声道:“不错,我就是严立本,就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严总管,但自从我到这里之后,我……”
他的脸忽然扭曲变形,因为他看到了一柄剑,而这柄剑的剑尖即将刺入他的胸膛,他避无可避。
阎铁珊看到了,自然旁人也看到了,可却没有谁能马上反应过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会都看到一股鲜血从他胸脯上绽开时,那朵灿烂的鲜花却没有开放。
一柄剑阻止了剑势,而这柄剑上还挂着一个黑珍的剑穗,自然是孤鸿出的手。
知道是何人下手的孤鸿冷笑一声,随手一抖,那柄剑就突然断成了五六截,截截落中地上。
“你!”一个银铃般清悦的声音响起,燕子般轻巧的身法,一个人忽然从水中跃出,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紧紧裹着她,苗条动人的身材,身上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从荷叶塘里翻到水阁外的。
阎铁珊一脸后怕,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道:“你、是、谁?”
她已扯下了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美丽,可是她眼睛里却充满了仇恨与怨毒,狠狠的瞪着阎铁珊,厉声道:“我就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风公主,就是要找你算算那旧债的人。”
阎铁珊吃惊的看着她,随即冷笑,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了孤鸿冷冷的声音,“你不该用剑。”
孤鸿眼神有些复杂,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算纯粹的剑客,因为他想,若是有一天自己被扔到流星街什么的地方的话,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而不是讲究什么剑道君子,那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