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眼看对方一眼,暗道真是俊俏的少年,又起了争强好胜的心,下手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那少年躲过一记拳头,用左手抵住,扣着朱翊钧的手臂,暂时僵持着。
“不是。”
朱翊钧嗤笑了一声,为对方苍白的借口,腿上蓄着力,抬脚就一记扫腿过去。
他退了一步躲开,同时也放开了手,道,“你不信?”
又道,“我从不说谎,因为我一说谎嘴巴就抽筋,还会乱放屁。”
再道,“没在路上看见,因为我在上面,刚刚才落下来。”
“……”
看没看见我还不知道。
那少年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尽是屁话,呱噪的要死,朱翊钧臭着脸,不耐烦的喊道,“闭嘴!!”
“你这小娃娃,长的倒是挺可爱,怎么脾气和爆仗似的,一点就炸。”
朱翊钧脾气不怎么好,见这少年行事太嚣张,有心想给点教训。
“看拳。”他这么喊着。
遂眼光一冷,伸手一翻,右拳拖出,左拳在后,快速挥去。哪知右拳被推,瞬间由拳变爪,五爪曲拢,攀上对方左臂,指尖渗入劲气,狠狠爪下。
朱翊钧一见得手,有些得意。随手丢了手中的布料,指甲里掺着些血丝,看来那下不轻。
那少年捂住手臂,抬头看着朱翊钧,亮晶晶的眼眸里带着怒色。
“你使诈!”
朱翊钧一听有些尴尬,这手法还是和东厂的番子学的,不是什么光明的手段,是冯保叫他用来防身的,没想到还挺厉害。
朱翊钧有些抱歉,想说些什么,对方就直接攻来了,来势汹汹的仗势。手上带着劲气,反手一勾,一拳朝着朱翊钧的面门打来。
我操,打人不打脸,这都不知道,太狠了。
朱翊钧堪堪躲过,直觉对方速度快了许多。
只听,“看拳。”
一拳勾出锤向朱翊钧下颚,转手拆招挡住左拳,另一拳直攻腹部。
太快!那人双手出拳,同时还出了脚,一脚暗含劲气,朝朱翊钧大腿肉踹去。
朱翊钧下盘不稳,一脚踹道左腿内侧的软肉上,皆泄了气。
单膝跪地。
朱翊钧楞了下神,酥麻的左腿才反应过来,蹭的站了起来,还能站的稳。
目光灼灼的瞪着,气的要死。
“你真狠!”这小子果然不是好东西,这招太狠了,居然敢这么撂腿,偏了一点,他不就断子绝孙了。
那人也有些讪讪,显然没料到朱翊钧江湖经验这么浅,连那招都躲不过。
朱翊钧现在连给个眼神都欠奉,左腿不给力,只能手拽着对方,到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就在对方隐隐要甩手走脱的时候,眼尖的瞟到梁永他们正在从这赶过来。
忽的计上心头。
抵着他就往梁永那方向打过去,那少年似也察觉不对,想抽身时,不料后方已被人堵上。
朱翊钧脸上满是得意,笑的特别阴险,道:“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不,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跪下求我,要么打断你条腿,你要哪一个。”
朱翊钧颇为冷厉的看着,说到最后语调低沉的可怕。
看来还是很在意刚刚那事。
那少年,看了看被拿住的手,又瞥了眼身后,忽然自信的勾唇一笑,“这两个我都不会选,我选第三,你根本捉不住我。”
他说完也不等朱翊钧反应,就着被抓着的手,反手一转,一扣手准备扭断朱翊钧的手。原来这少年早就看穿朱翊钧体力不济,刚刚那一说也是想分他心神,好趁机偷袭。
关心则乱。
梁永他们见小太子要被伤着,那里还顾得上堵人,连忙上前,那少年就等着这空隙走人。
朱翊钧气的直骂蠢货,可也不想平白的就这么让人这么走掉,脑一发热,心底一狠。低下头,狠狠的朝对方手上啃去了,那气势活脱脱要把人手上的肉给扯下来。
那少年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招,最后还带咬人的,手背上一吃痛,抬手一拳就打在朱翊钧下颚上,随后连忙转身便闪进了人群。
梁永等人这时候也围了上来,看着朱翊钧一身狼狈,发青的下颚,急的都快哭了。
“呸” 朱翊钧吐了口唾沫,嘴里还是残留着的铁锈味,似是想到什么,眉峰微聚,表情很是厌恶。
接过梁永递给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摸了摸下巴,脸色难看的吓人。
“还都杵在这干嘛,人都跑了,不知道去追吗?”
闹龙街
人都爱凑热闹。果然,人群再次聚集了起来。
那少年窜入人群中,算是打了掩护,转眼就不见了。
朱翊钧这烂脾气,不忿至极,一心想抓人,誓不罢休的气势。
梁永欲哭无泪,看着小太子着急,忽的转念,忙道,“公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大人的家就在这,这街上哪有不知道的地,找不到的人。”
朱翊钧一听,算还记得穆宗皇帝交代的任务,腿上背脊手腕也还痛着,只好先搁着了。
“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少顷,一听朱翊钧到了,沈府沈鲤众人倾巢而出,朱翊钧见着仗势满头黑线,来人见朱翊钧的这一身装扮也吓了一跳。这发髻乱了,衣服脏了,脸上带着伤,还不知道身上有没受伤,连忙问发生什么事,可是路上遇到贼寇。
朱翊钧刚想开口见人多,又有些难以启齿,摆摆手让沈鲤带路就往里屋走了。
沈鲤一见,发觉势头不对,就悄悄询问了身边的跟随的侍从,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有了数,就放心了把朱翊钧迎到厅堂休息。眉头一皱,突然哈哈笑道:“殿下可是在闹龙街上闹了不愉快的事。”
朱翊钧正喝着茶,一听就知道那点破事被沈鲤知道了,怕是要开导我了,闹龙街?朱翊钧缓过了那口气,虽然还是放不下但也不像刚刚那么火冒三丈,便故作生气的说道,“沈老师知道了?那班子孩童当真顽劣,若是被我抓住统统打杀。”
沈鲤三代帝师,是个高智商的人才,一听这话便知心中恐怕怒气大散,只是一时气话。眼皮一动,微微笑道,“今日广东贼作乱,殿下微服出巡,此举行踪定会暴露,不如交给微臣,明日就能把他们找出来,给殿下出气”
朱翊钧闻言,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那些孩子殿下可还记得?”
朱翊钧一听,不知怎么开口,除了那少年其实他根本就没看到其他孩童的脸,只记得大概的场景,模糊道:“嗯……好像看到他们有的跑进了一扇黑门里去了。”
沈鲤闻言,心下了然,笑道:“好好好,既然知道是躲进黑门里去,那就好办了。今天天色已晚,殿下舟车劳顿,也是累着了,明天一早,老朽陪您去抓那些孩子,为殿下报仇雪恨,可好?”
朱翊钧嘴角抽搐,报仇雪恨倒不至于,老师是不是江湖事儿听太多了!
朱翊钧有感觉自己怕是抓不到那人了,可也不好拂了这三代帝师的话,这一折腾,身上这也痛那也痛的,确实没有什么精力再闹腾了。也就表示同意,在沈府安置下了。
当晚梁永面色发白的给朱翊钧上药,大腿乌青一片,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第二天一大早,沈鲤会错了意,以为小太子在心中怄气。早早的就把闹龙街上的小孩给带来了。原来闹龙街上几乎人人家中都是黑门,沈鲤也是发了好大的气力才找到他们的。
朱翊钧一看,有些感动,哪还不懂沈鲤的意思,看了眼没自己要找的人,口头教训了一顿就放回去了。
朱翊钧到底还是失望了,也知自己是气糊涂了,打错人了。那少年和这些还在吃糖的小屁孩就不像是一路的,眼搓的怎么就上手了呢,心下刚生点愧疚,又想自己也被揍得不轻,那小子阴险的要死,顷刻烟消云散,合该他倒霉。
朱翊钧住在沈鲤家里就没个定性,成天痴心妄想的想去江南水乡坐画舫,杭州西湖划小船。三天两头的跑出去,短短几日,他还能交上一个朋友。
朱翊钧起先是听到沈鲤说闹龙街来了个孩子有神童的名头,他心里好奇就想去瞧瞧,没想到还能看对眼了。
诗词歌赋,章句帖括无一不精,年岁还只比朱翊钧大一岁,和他一比感觉自己就是个渣。
朱翊钧不是个文采风骚的人,最看不惯有人臭屁,能和神童交上朋友,就是他虽然很聪明,但最爱的却是机关算术,墨家机关术。
算数,朱翊钧最拿手,每回讨论都特得瑟,被打击面目全非之后,终于找回场子了。
他是来走亲戚的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有些舍不得朱翊钧。
家住南直隶松江河让朱翊钧以后可以来找他。
朱翊钧觉得自己挖了个人才,有心想绑在身边,但他离家几日就对父母非常想念,不好开口说自己是太子为难他,以势压人朋友的味道就便了,心里难免有些郁闷。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神童是小商人家的孩子,性格特活泼,他玩的很开心,小小的商丘城都能玩出花样来,梁永一直在旁边看着担心朱翊钧会被带坏。